没想到宴岁的脾气那么柔和,这不免让云枝想到了自己的爸爸。
无论是从楼朔这边得知的信息,还是看照片上的表情神态,那个本该成为一名好父亲的血族非常温润。
结束了对话,云枝失魂落魄地去书房找到沈锦旬。
看到沈锦旬在沙发椅上看书,他就躺在旁边,主动缩在对方怀里,被沈锦旬腾出手来摸了摸脑袋。
“怎么不问问我说得怎么样?”他道。
沈锦旬说:“我知道你一定沟通得很顺利,宴岁客客气气的。”
云枝纳闷:“是不是在房间里装了监视器呀?”
“请你拿出证据,否则我要向你讨名誉损失费。”沈锦旬道。
云枝发觉沈锦旬的手机是烫的,勾着沈锦旬的脖子要他解锁。
“你刚才在干嘛?”
“怎么都开始查男朋友手机了?接下来是不是要我交银行卡?”沈锦旬转移他的注意力。
云枝不吃这套:“快点解锁。”
说完,他掐了一把沈锦旬的腰。
沈锦旬不情不愿地坦白道:“怂恿楼朔在宴岁房门前偷听,他转达给我的。”
云枝想象了下,楼朔作为一只管理全族事务的尊贵吸血鬼,暗落落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动静,该是怎样一幅令人迷惑的画面。
他忍不住嘴角抽搐:“你居然说服了他……”
沈锦旬道:“他被他哥爆锤一顿以后,发现我和我哥对打几乎没输过,所以问我在哪儿学的空手道。作为交换,我让他探探宴岁的态度。”
“薛风疏光顾着读书了,周围全是学霸,哪里会打架?”云枝道。
“他比我大五岁,个子长得比我快,身体也比我结实,在我成年以前,他应该有绝对的优势啊。”
云枝回忆了下,哭笑不得道:“确实,虽然当时你比他矮了半截,但他和你每次都是两败俱伤,保镖都拿你没辙。”
沈锦旬平时西装革履,看起来十分禁欲斯文,小时候也表现出与同龄人不一样的稳重感。
但是真动起手来那种狂劲,放在现在就是五个薛风疏也不够揍的。
这种反差流露出了往常压抑的一面,为想要争取的事物有种奋不顾身的偏执。
在薛风疏这边表现出来的是反抗,而给自己则是保护。
云枝想到这里,说:“你以后不能打架。”
沈锦旬道:“都因为手肘骨折没再去道馆练习了,我哪来的场合动手?”
“不止是道馆里,别的地方。”云枝道,“你生气的话。”
沈锦旬问:“上次我在酒店揍那个傻逼,吓到你了?”
照理来讲,云枝那时候醉醺醺的,不应该看得仔细。
不过他不是暴力狂,也不想让云枝以为自己喜欢用这么粗暴方法解决问题。
他答应道:“以后不会的。”
云枝说:“我怕你危险,就像酒店里那个,能用沟通解决的不要用拳头。”
“不能的呢?”
“没什么不能的,像楼朔那样被找事?那你逃得快一点。”
沈锦旬笑道:“行,我以后改练田径运动。要吃夜宵吗?”
云枝没有胃口,虽然想要尽量轻松一点,但宴焕此刻下落不明,很难不低落。
他说:“不吃。”
本来想说些什么的,可原先在酒店和朋友们闹了一场,再经过宴焕这件事,心绪剧烈起伏,已经很疲惫。
他闭了一会眼睛,打算稍微休息下,却直接睡了过去。
再转醒时,自己已经被抱到卧室里去了。
这瞬间腾起一股熟悉的口干舌燥,他又有了渴血反应。
他看沈锦旬在旁边并肩躺着,黏到了人家身上去。
用鼻尖碰了碰沈锦旬的胳膊,嗅着睡衣上的洗洁剂和沐浴露香味,钻到了臂弯里。
“哪里来的黏人精?”沈锦旬被弄醒了。
云枝说:“你让我抱一会。”
沈锦旬看了眼他们现在的姿势,道:“是我抱你一会吧。”
轻声说完,他侧了个身,面对面抱住云枝,胳膊收紧后牢牢地贴着。
“睡不睡得着?”他问。
云枝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宴焕能不能好好睡觉。”
沈锦旬说:“这个问题我答不上来。”
“那你小时候睡觉,你爸妈会给你讲故事吗?”
云枝问完,小心翼翼地解释:“宴岁说话很温柔,我就在想,我爸会不会和他一样,应该很适合给小孩讲故事吧。”
“你也很温柔。”沈锦旬道。
慢悠悠地拍了拍云枝的后背,他说:“不会讲,他们都很忙。我知道大约是个什么流程,需要我上岗吗?”
云枝的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左右晃了晃。
“不用。”
就在沈锦旬手足无措,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哄的时候,云枝说:“想要亲一下。”
他挪了挪身体,看向沈锦旬。
眼尾发红,泛着一层可怜兮兮的朦胧水光。
像在哪里受到了伤害需要安慰的幼崽,在缩进温暖去处的同时,还在惦记着疼痛,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脆弱。
“还想抱一下。”他小声说。
沈锦旬愣了愣,道:“今晚能够流星就好了,真想许愿。”
云枝安静地等着他分享愿望是什么。
他说:“和星星打个商量,让我的宝贝做个好梦。”
·
大学新生开学在九月,漫长的暑假里,云枝每周有五天去画室上课,和一群准高三生待在一起,周末休息在家。
有时候沈锦旬忙着工作,周末在公司通宵加班,他会去Tiro陪着。
夏天还没过去,明年的春夏新款就拍好了宣传海报,发到了沈锦旬的邮箱。
云枝趴在老板的办公桌上接收了文件,然后认真地看了两眼。
珠宝设计充满了白栖迟的个人风格,在沈锦旬重组团队后,这种审美喜好已经飞快成了Tiro的标志性招牌。
海报上除了被珠宝环衬点缀的美人,多加了油画元素。
云枝支着头,对坐在沙发上看合同的沈锦旬说:“可能变成冷色调更配白栖迟的作品一点。”
沈锦旬道:“你和他们说。”
云枝打完字,很快收到了回复:[您和白总不约而同提了这个意见,我们已经收到,会尽快调整完毕。]
在即将下班的间隙,他溜下楼和原本的同事们见了一面,再跑到白栖迟的办公室里。
和印象里一样拉上了窗帘,黄昏的日光无法透进来,唯一的光源来自于头顶的灯。
白栖迟在画草稿,见云枝来了,让他随便坐。
云枝没见外,直接坐到了白栖迟身边:“你见过宴岁了吗?”
“那当然,楼朔和许嘉致对他怂得要死,还是我给宴岁找的酒店。”
云枝刚想吹捧,说一句辛苦了,而白栖迟用手挡住嘴,凑近了悄悄补充重点。
“看在他长得很帅的份上,我把他故意安排了我隔壁,最近每天盼着下班能回去路过他房间。”
云枝把话咽了回去,干巴巴道:“不和许嘉致一起住了?”
“其实最开始,是打算他和我们一起住在别墅里的。可我想想觉得不对,许嘉致这电灯泡多碍事,倒不如干脆在外面包个长期的酒店公寓。”
白栖迟打了个响指,颇有深意地说:“这种地方,随时都可以和帅哥发生些什么。”
云枝木讷地讨教:“请问你有和他发生过些什么?”
“什么都没有,这货忙着找弟弟呢。”白栖迟摊手,“是谁来着,和他说Raglan在郊外有个违规的实验室,宴焕可能被绑架到了那儿去。他落地第二天就去找了,发现那里人去楼空。”
云枝道:“是薛风疏要我转达的。”
白栖迟戴上眼镜,端详着云枝的五官:“你和帅哥有点微妙的像。”
云枝说:“他长什么样?”
“来看看我的精心偷拍。”
白栖迟一股脑秀出几十张图片,使得云枝不由怀疑最近这位总监在当狗仔。
云枝看着照片,心说,这眉眼跟我爸更像啊!
“哎呀,他和你是鼻梁相似,其余的随他那个倒霉催的叔叔,晏家这两代真是频繁出美人。”白栖迟感叹。
云枝说:“你看我和他叔叔像吗?”
白栖迟左看右看,没瞧出个所以然来:“一般般?”
云枝备受打击:“……”
然后白栖迟出门倒水,看他盯照片盯得入迷,建议他创建一个隐秘文件夹,将这些保存到那里去。
“为什么要隐秘文件夹?”云枝问。
“你看他看得那么专注,沈锦旬知道了不得掀房顶?”
白栖迟啧啧两声,关上了门,留下云枝无所事事,把图片发送去了自己账号。
本来只想挑一张的,可选不出那张比较合适,于是全部发了一遍。
他触碰了下屏幕里宴岁的鼻梁,再刮了刮自己的,继而听到有推门声。
以为是白栖迟回来了,他头也不抬地继续注视照片,并从鼻梁转移到了脸部轮廓。
他摸了宴岁的面颊又摸下巴,在别人看来,活脱脱是在犯花痴,而不是在做对比。
疑惑白栖迟怎么突然不说话了,自己还莫名感觉到一股低气压,他随即瞥了眼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