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就是现在,来了虫星,更没什么不好的了。”
轻描淡写地把自己的过往说了说,雄虫年轻的脸庞上带着浅笑,没有遗憾也没有痛苦,满是对过去的缅怀和对未来的期待。
“其实我挺幸运的不是吗?什么都恰到好处,顺遂的好像受到了格外的惠眷。”
戴黎仍看着他,轻轻发出一声附和:“嗯。”
哪里是什么格外的惠眷,分明是你自己披荆斩棘闯出一条路,偏偏要归结为幸运。
肖歌感觉到牵着自己的人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含着笑意问他:“怎么了,少校?”
成年后,雄虫的身形拔高些许,现在已经能和戴黎持平,这个角度去看他,少了几分压迫,多了几分亲近。
戴黎一言不发,只是伸出手,将肖歌揽入怀中。
肖歌有些诧异,愣怔一下,而后顺着他的力道倚进雌虫宽厚的怀抱。双手环上戴黎的腰,感觉如预想般美好。
在雌虫耳边轻笑:“这是怎么了?很突然。”
戴黎回以同样的低语:“幸运的不是你,是我。”
肖歌面色微红,隐在夜色里看不分明,嘴上还在调笑:“刚刚和你说放下包袱,转眼就这么放得开,少校你真是很有灵性了……”
低下头,闭眼在戴黎肩膀上轻蹭一下,抹去眼里的一点湿濡,声音低下去:“总不该是梦吧。”
有烟火从不远处升起,虫族的烟花极其绚烂盛大,一旦开始,便要穷尽火力,将整个天幕铺满,将大地照得亮如白昼。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中秋节快乐呀!
中秋应该是很多人进入新学校或者新单位的第一个法定节假吧,无论有没有回家和家人团圆,不管是否身处异乡,都要开开心心地过呀。
第48章
盛大的烟花过后,节日庆祝才算正式开始。
虫族的落晚节最初是用于祈求姻缘的,虽然现在已经演变成了单身节,一些原本的风俗还是被很好地保留了下来。
比如,擂台。
肖歌捧着一杯热茶,和戴黎一起挤在虫堆里看热闹。
说是挤在虫堆里,事实上在肖歌走近时,雌虫们就自动自发地将他让到了里面,此时,他正位于距离擂台最近的位置。
虫族好战,这一点哪怕步入了高度文明也从未改变。武力,是雌虫之间通行的资本。尤其是在求偶的时候。
落晚节擂台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
擂台不设门槛,每一只雌性都可以自发上台,每局一对一空手搏斗,拂晓时分仍留在台上的胜出者则为擂主,可以得到一枚样式特别的领花。
落晚节擂主是个很好的名头,很受雄虫欢迎,不过这是以前,现在雄虫数量稀少,擂台的输赢也只是博个彩头,寄托一下雌虫对于出嫁的美好期待。
自从肖歌站在台下以后,擂台上的打斗越发激烈起来。虽然在场的都是周边大学城的学生老师,大多没有经历过严格训练,但凭借虫族自身的强悍素质,还是打得极为激烈。
拳头腿脚连出一片幻影,你一个过肩,我一个扫堂,对决两方半点没客气,摔得擂台上的高密度复合木板震天响,听得肖歌一阵牙酸。
雌虫对于打架一事怀有的热情绝非人类可以理解,台上刚倒下一个,底下就站起一片,情绪激昂,带得肖歌都隐隐有些热血沸腾。
胳膊肘捅捅戴黎:“不上去试试”
戴黎:“都是学生,我上去,不像话。”
也是,毕竟是军人出身,经受过专业训练的,条件不同,放在一起的确欺负人。
肖歌遗憾地叹口气。
想看少校参加格斗的样子。
台上的赛事初告段落时,还站在擂台上的是一名健壮的雌虫,个头很高,浓眉大眼,一脸正气。
撂倒对手后还不忘将他拉起来,帮着拍拍灰。这位暂时的擂主看向台下,精准地找到肖歌的位置。
大跨步走来,也不下台,只单膝跪倒在肖歌面前,谦卑地弓下背,眉眼低过肖歌一线。
“大人,作为落晚节擂台的胜者,能否恳求您的垂青。”
肖歌眨两下眼,反应过来。
这还真开始求偶了
边上的雌虫群情激奋。
“还没拂晓呢,不做数的!”
“你也太得意了!”
台上的雌虫朗声一笑:“那么谁继续来”
虫群的声音低了几分,有雌虫在底下嘀咕:“学院这一片谁不知道你能打之前也就算了,打输了也是为口气,现在送上去不是拿自己面子给你出风头吗?”
看来这只虫族还挺出名。
肖歌拒绝道:“抱歉,我已经有伴侣了。”
健壮雌虫表情坦荡:“在虫族,这从来不是问题。”
虫族婚姻上的专一,只针对雌虫。
肖歌抿着唇,朝戴黎看去。
戴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笑,一手撑住台面,手脚利落地翻了上去。
“不是还没结束吗?”
他的双脚一前一后,摆开格斗的架势,朝单膝跪地的雌虫道:“继续吧。”
健壮雌虫豪爽地应战。
实在讲,这场战斗并不好看,因为结束的太快,甚至没有过于花俏的动作,或者夸张到突破虫族目力极限的速度。
只见那只健硕雌虫向戴黎攻去,一到面前就被抓住了拳头,再是一式擒拿过来,两人位置一晃,原擂主就已经被放倒在地。
挺大块头的雌虫,被撂倒时也没发出什么声音,轻轻巧巧,和之前那些震天的动静没法比,大概是优胜方用技巧替他卸过力道。没摔疼,却被压制得稳稳的。
雌虫输了也不恼,扯出个爽朗的笑,扭着头对戴黎说:“黎神其实我是你的仰慕者,能和你过一手简直梦寐以求,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戴黎松开手,将他拉起来,面对这样的话一时无言,只能无奈地笑笑。
雌虫却很来劲,不知道打哪儿掏出支笔。
“您签我背上吧,回头我找人纹起来。还有肖歌大人,”他又凑到台前,对雄虫说:“我刚刚不全是为了和黎神过招,我也爱慕您很久了,真的,能麻烦您也给我签个名吗?心口成吗?”
肖歌一阵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事
好不容易脱身出来,两人走在飘满灯盏的路上,肖歌调侃戴黎:“黎神”
虫族没有宗教,自然也就没有神灵崇拜,“神”这个字意还是进入宇宙联盟时代后的舶来品,在青年一代用得很多。
戴黎偏过头:“别提这个称呼。”
肖歌好奇:“为什么不提夸你呢。”
戴黎:“你很愿意被人称作‘小天才’吗?”
肖歌一个寒战:“别了别了,我不提就是了。”
好羞耻……
随身光脑发出一个短促的提示音,肖歌在半空中划开光屏,搜索栏处冒出一个文字泡。
【事件跟进结束】。
之前关注的那场暴动已经结束了吗?
肖歌自言自语:“还挺快。”
“快么。”戴黎显然是听到了,他说:“我们遇到的那场,从开始到平息只用了不到一小时。”
他们遇到的那场
肖歌回忆了会儿:“金融圈”
戴黎点头:“嗯。”
先前他们跟随同门学长去金融圈做调研,在金融圈的边缘遭遇大批雌子的围攻。
肖歌至今仍记得扑到他面前的那只雌虫。
【大人,请允许我亲吻您的脚。】
深秋的风吹来,寒意自足底蹿起。
肖歌捧紧手里的热茶:“说起来,我一直没问过,那件事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戴黎:“军部移交警务,再由雄保会介入,最终,所有参与人以袭击雄子的罪名判处六百年有期,任何理由都不得减刑。”
虫族的寿命总共不过五百多岁,六百年的刑期,就相当于终身监禁了。
肖歌饮一口茶:“如果当时没有雄虫在场呢?”
戴黎:“一般都会归为暴动的专项罪名,实际处罚反而会轻一些。”
肖歌轻轻回:“是吗?”
没有等对方回复的意思,他接着问:“要不猜猜看,为什么这次的事件平息起来这么缓慢”
戴黎:“大概是当地的武装也陷入叛乱了。这种情况很少见,因为军政机关是愿所机制的最大受益者,正常来讲,他们都会尽力确保这项机制的正常运转。”
肖歌:“怎么听你的语气,好像除了雌雄问题以外就没有其他暴乱理由了”
戴黎反问:“还有其他矛盾吗?”
肖歌想了想:“苛税重赋,民不聊生”
说完兀自笑起来。
戴黎睨他一眼,嘴角向上弯了弯,没有接话。
肖歌晃两下手里的纸杯,杯中茶水带着果叶打着旋,起起伏伏。
四周的小灯盏在空中飘动,舞成一片光点。各个摊位和小棚前聚满了人,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小规模的欢呼。
很热闹。
肖歌颇有些感慨地对戴黎说:“少校,我们出来得仓促了,这种节日气氛里,就该穿着浴衣来逛。”
太有扶桑夏日祭的感觉了。
戴黎挑眉:“你认真的”
肖歌看一圈周围盯着他两眼发光的陌生雌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