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去处。
我没见过其他的鬼,我的父母和老头儿他们又在哪?
我一定有归处,只是还没找到。
就在我一边克制相思苦一边努力静心感受联系时,春节快到了。
我终于在春节前的某天清晨,突然感受到了指引。
很微弱,但是坚定。像一条在太阳下若隐若现的银丝,看似一拉就断,其实坚韧无比。
我偷偷在心里咀嚼千百遍努力咽下却还没消化成功的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我一时说不清心中是喜悦还是怅惘。
或许都有吧,但是我知道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不好看。
没有人会在离别挚爱的时候真心实意地笑出来。
就算有,那个人也不是我。
牵引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剧烈。
我的心脏好像被死死拽住,被用力往外扯,相连处的每根神经都紧绷着颤抖。
我每分每秒都在强行抑制想要失声尖叫的欲望。
我在等一个时机,骆驼在等最后一根稻草。
很快,一天傍晚,宋也换了新定制的衣服出门了。
我的心跳声如同雷声混合着鼓点,一下一下敲在我的耳膜,渺小的我立于悬崖边上,风浪海啸铺天盖地,将我淹没。
就是今天了。
我终于出了画室的门。
宋也瘦了一些。
我和他一起坐在后座,他闭目养神,我看了他一路。
到了一家很难约的酒店,人很少,原来是包了场子。
玫瑰,烛火,红酒。
不多时,谢显来了。
他们相谈甚欢。
我离得远远的,隐约能听见他们的谈笑声。不过我没仔细听,我眼里只剩下笑着的宋也。
宋也时不时抬起头,专注地注视着听他说话。
有时宋也的视线扫过我这边,我的心会突然紧缩,带着可笑的侥幸,说不定他能看到我呢。
我真的太傻了!
后来他们吃的差不多了,宋也起身,半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方盒。
里面是一枚戒指。
宋也抬头说了什么,谢显又回复了什么,我什么也没听见。
我就知道是今天。
今天来的太快了我好像还没有准备好,其实我永远都不可能准备好,直到这一天的到来。
人就是在没准备好的时候准备好的。
宋也,我们是好聚好散的,我要走了,我尽量不会想起你,希望你只是偶尔想起我。
我终于循着灵魂的牵引,踏出了第一步。
直到再看不到林燃的影子,宋也转头望向他离开的方向,攥紧没送出的戒指,缓慢地扶着餐桌直起身。
他浑身一震,偏头吐了口血。
第21章 峰回路转
我的父母是在冬季的一天离开的,那时我将将十一个月。
当时我们一家在去看老头儿的路上,前夜下了很大的雪,雪厚冰滑,轮胎一个打滑,车就翻了,后面的车来不及刹车,连环追尾了。
就我一个人活下来了。老头儿见我们老不到,等的着急,就派人来迎我们,才救下了我。
后来我大概是大病一场,过了好久才算痊愈,但还是体弱多病。
我突然想起我曾经见过一位老爷爷,是老头儿的朋友,就是普通老人的长相,周身气度却淡然神秘。
当时太小了,我记不清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是好像从那以后,我的身体就渐渐好了起来。
现在想想,那时老头儿态度诚恳又带着恭敬恳求,怎么也不可能是去做客的朋友,倒像是特意请来的客人。
老头儿他信鬼神,逢年过节都会在家里摆供上香,磕头祈福。
也没人告诉我老头儿是什么时候信这些的。不过我那刻薄的姑姑曾经来找老头儿撒泼,被堵回去后在背地里骂他,说他死了儿子忘了女儿,打那之后还搞封建迷信,真是老糊涂了。
所以,我猜是车祸发生后老头儿才信的,为了求个心安,保佑我们这些活着的人。
现在看来,倒像是特意为了我做的这些。
至于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当然不可能是闲着没事随便想想,上一秒我还沉浸在离别的眼泪飘在路上,下一秒我就被抓回去了,不对,准确来说是吸回去了。
很快,也就打个喷嚏的时间吧,我就到了目的地。
我抬头,看到了三叔父似笑非笑的脸。
惊悚,就好像小两口吵架分居还没下电梯正撞上爸妈。
“你俩还挺能搞?大过年的,一个乱跑一个把自己作医院了,我是不是要夸夸你?”
林燃,身死于大概一年前,魂卒于刚刚。
死因:羞耻度爆棚引发的自我保护机制作用过度。
“我就出去一趟,你俩就搞出这么多破事,能不能体谅一下我?”
我是个哑巴鬼,我不会说话,我是个聋子鬼,我什么都听不见。
只要我听不见,尴尬就追不上我。
“等你三叔来了,再一起去医院看看那小子,搞的什么幺蛾子。”
我死了,死得透透的,给我这个鬼留个面子吧。对了,宋也,给你点一根蜡烛先。
“那个,三叔父,你为什么能看到我啊?”我终于回过神来,怯生生又不失礼貌地问。
“我当初告诫你的话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一些特殊的日子不要自己出门,离车远一点……”
完球,怕不是要混合双击,看来大招要在人数到齐时放出来。
今天真的是大悲大喜,心脏像是在坐极速过山车,下一秒就要脱离地心引力,奔向外太空。
“行了,你去客房找个地方呆一晚上,明天再去看宋也。”三叔父挥挥手,就要把我打发走。
“等一下,医院?宋也怎么了?”我懵了。
“没啥大事儿,强行开了阴阳眼,总要付出点代价。”
第22章 探病
我飘到隔壁客房躺下了,十一点左右我听到门响声,三叔父出去了。
房子里就我一个人了,很静,静到我能听到别墅外偶尔经过一辆车时轮胎碾过地面的声音。
这是一片别墅群,应该背靠山林,空气很是清新湿润。
别墅间隔的挺远,很合适的距离,既满足了住户对隐私的保护需求,也保证了土地利用率。
除了离市中心远一些,没别的缺点了。不过,虽然听说三叔父在哪个公司当法律顾问,但他看起来也不是很忙,应该就是挂个名。远近不是问题。
这个房子好神奇,在这里我感受不到火急火燎的揪心感,牵扯好像断了一样。
但是我感觉这里好像有什么压着我一样,就直觉,我很忌惮,不敢放肆。
林声来回卷了几次后,门声响了,三叔他们回来了。我昏昏沉沉,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我已经被拎到车上了。就很神奇,鬼都能被随便拎来拎去了吗?
三叔父正在开车,三叔坐在副驾驶,我,独占后座一排。
我醒来的时候他俩还在交谈,突然三叔父撩起眼皮,透过后视镜和我对视一眼,我一激灵,就听三叔接道,“是小燃吗?”
这年头,对鬼的接受度都这么高了吗?
去的是一家保密性很强的私人医院,当初老头儿就是在那里养的病,后来就变成我家的了。现在应该是宋也的了。
三叔父拎着一篮水果,和三叔一起走在前面,下车之前他扭头说了句,跟紧点,别乱跑。
搞得我紧张兮兮,一步也不敢离开,虽然跟的很紧,拐角的,电梯口,病房前,还是有没来得及隐去身形的鬼被我看到了。
有个鬼胸前有个血窟窿,一条腿软绵绵地拖在地上,血浸透了裤子,染成不详的暗红色。他额头血糊糊一片,还在往下滴着血。
他趴在急诊室的门沿上,正和我对上眼。我心猛的一跳,寒意爬遍了神经。
不过他很快忌惮地低下头,迅速消失了。
不长的一路,看到了很多鬼片都不敢想的景象,我更加谨慎,又怕又惊,几乎要贴到三叔他俩身上。
还好,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一间单独的VIP病房。
门里有宋也,虽然三叔父的话有些奇怪,但是他向谢显求婚那一幕我还记得很深,我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三叔他们可没有我这么纠结,他俩敲了门就进去了,我赶紧跟上。
里面就是病房的标准配置,唯一不同的,大概是里面住的是宋也。
宋也正卧坐在床头,抱着笔记本办公。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苍白暗淡,精神萎靡,看得出来是强撑着工作。
见到三叔他们进来,他很惊讶,刚想出声,就看到了跟着进来的我。他把话又咽回去了。
我本来眼眶快要湿润,心疼他生病,看到他这样,什么别后重逢的喜悦,爱人卧病的担忧,全都化成不被待见的不满。
好嘛,原来你能看见我,你还装看不见!
就像一串炮仗一样,一旦点了引子,管他藏在泥里土里叶子里,通通都被顺藤摸瓜找出来了。迷雾拨开,过往的片段都清晰起来。
宋也!你真是好样的,演技一级棒,欠你一座奥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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