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刚输完液,睡着有一个小时了。”下属说着,递上来一摞文件,“这是才送过来的,包括柯少爷那边的资料……”
“你们几个先去休息,两小时以后再过来守着。”
男人打开门时,丹龙还在轻声感叹:“我一直觉得,你是在折磨自己,不是折磨他……!”
他的话并未说完,便被门缝中透出来的信息素气味惊得停嘴。那是情热期的Omega独有的味道,甜涩的甘草味变得浓郁粘腻,像掺进了化不开的蜜,足以勾引任何Alpha失去自控能力。
千秋猛得将门合上:“你打了抑制剂吗。”
“我那么多床伴,”丹龙轻笑了声,“有必要用抑制剂吗。”
“……那你先走,明天再过来。”
“喔——”丹龙调皮地拖长了尾音,“那我就不打扰了。”
“快滚。”千秋说着,转头看向楼梯口守着下人,“马上去买特效抑制剂送过来,Omega用的。”
“是。”
——
那扇门后,浓郁到惊人的信息素将男人完全淹没。床上的Omega躲在被褥中,只露出了几缕头发,男人隐隐能看到他正在颤抖,幅度很小频率却很高。
千秋对情热期一贯很谨慎——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不长眼的Omega想靠着床笫之欢攀上殷家的大树,为了最大程度防止这种事的发生,他的抑制剂总是定时定量一次不落地服用。
现在,银雀的信息素并无法影响到他才对。
可他的脑子却有些违背他的意志,在这股甘草的香味里冒出许多旖旎又残忍的念头。
他可以等着银雀渴求他的抚慰。
他可以在对方被欲望完全支配时标记他。
他甚至可以让他怀上自己的孩子,那将会是最好的证明,证明成银雀是如何在他手下败得体无完肤,如同廉价的娼妇。
但千秋不想这么做,所以才会让下属去马上买抑制剂来。
他走至床沿,轻轻坐下,就像之前的每晚,银雀早早睡着,他深夜归来时那样,轻缓地、不发出任何声音地坐在银雀旁边。
而Omega强烈地颤了颤。
“……难受吗。”他沉沉发问,掀开被褥的一角。
银雀侧身背对着他,双手在拘束下仍然背在身后;那张脸红得不像话,将之前的病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地是令人垂涎欲滴的色泽。急促而凌乱的呼吸间,那张嘴翕合着像搁浅海滩的游鱼;他颈间的皮肤同样红,血管微微凸显,黑色的项圈和深绿的翡翠映衬着更让人想咬。
看不见银雀此刻的眼眸,多少有些遗憾。
他弓着腰,像要把自己完全缩进看不见的壳中,浑身上下散发着的热意千秋不用触碰便能感知到。
这场面该是充满情色的,该是能让Alpha失控的。
可千秋怎么也无法抑制脑海里不断闪现的混乱画面——黑暗中的陷阱,清冷的月光,血的味道,和银雀啜泣着说,“我不想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想要保护眼前Omega的冲动几乎刺痛了他。
——
第一次感受到戏弄弱者的愉悦,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他拿着馒头站在乞丐的面前,那是个面容枯槁、随时死去都不稀奇的女乞丐,还抱着不知是死是活的婴孩。下人告诉他,这是因为北边的灾荒而逃窜过来的难民。帝国皇室的开仓赈济并没包含多少真心,能救的难民少之又少,像这样饿死街头的才是常态。
他还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不知为何在女人面前驻足,停留了良久。
女乞丐连乞求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靠着惯性匍匐在千秋脚边,用行动求他给她半个馒头。少年沉沉地笑,问她愿意为了这个馒头付出什么。
乞丐无力回答,只能重重地磕头,将额间磕得血肉模糊。
人只要想活下去,就顾不了任何。尊严,自由,欲望……任何看似无法舍弃的东西在求生本能面前都是缥缈云烟。
“如果我说,把你的孩子送给我,我就给你这个馒头,你还要吗。”少年这么问她。
女人忙不迭地点头。
“我会让人他扔进海里,你还要吗。”
女人犹豫了半秒,甚至更短的时间,接着点头。
千秋嗤笑出声,将手里的馒头递了过去。在女人接馒头的时候,下人遵循他的意思,将没什么动静的婴孩抱走。女人狼狈地将馒头塞进嘴里咬下一大块,囫囵地咀嚼了两口便往下吞。她一边吃,一边看着孩子被人抱至不远处的海岸,眼泪不住地往外流。
她痛哭起来,吃着求来的馒头,含糊不清地唾骂:“你会下地狱的!你会下地狱的!……”
弱者挣扎着求生,矛盾而痛苦;他却可以站在旁边笑着观赏。
他已从笼子里走出来,他赢过了他的兄弟姐妹,所以他才能站在这里,作为天生的强者。
“那我把孩子还给你,你把馒头还给我。”少年说着,示意下人把孩子抱回来。那个孱弱将死的婴孩重新被塞回女人的手里,剩下的半个馒头从女人嘴里硬生生被抠出来。
少年说:“我会不会下地狱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现在就在地狱里。”
“不,不!求求你,求求你再给我一点吃的……”
只有看着他们痛苦挣扎,千秋才有自己已经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实感。
——
他已经不是十六七岁、喜怒形于色的年纪,眼前煎熬难受的Omega也不是那个脏兮兮的乞丐。
他对银雀要比对那个乞丐宽容得多——只要银雀现在说“难受”,甚至不需要恳求,只要说“给我抑制剂”,他就一定会替他注射,平复他情热期的痛苦。
在他的深处,有什么正躁动不安,几乎要打碎他一直赖以生存的法则。
若要问感情的种子是何时埋下的,千秋很清楚,是在红叶馆他见到银雀的第一眼时。他和另一个“千秋”仿佛是割裂的两半灵魂,总在面对银雀时互相撕扯争胜。
听见男人的话,银雀哑着嗓子,极其勉强地稳住呼吸:“……又打算趁这种时候,对我施暴吗;你也就只能这样满足你的胜负欲,因为你知道……”
Omega嘴角上扬,停顿着深深喘息:“除了你是Alpha,我是Omega之外,你什么都赢不了我。”
千秋猛地捏住他的下颌,强迫他转过脸:“我现在解开你的束缚,把整个西院的Alpha都叫过来,你猜会怎么样?”
“啊……”Alpha的触碰让银雀喘息出声,男人的信息素陡然袭来,钻进他的意识里。
情热便来得更猛烈。
他颤抖得厉害,在无意识中身体翻转趴下,紧贴着床榻蹭了蹭。
“你,你可以这么做,”银雀说,“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殷千秋……你觉得这还能伤害到我?呵,呵呵,我早就……无所谓了……倒是你,你痛不痛?”
“……”
“看着你发誓忠诚的主人,你爱慕着的主人,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他的笑容虚弱勉强,话语却精准无比地刺在千秋心口,“怎么样,痛不痛?我知道……知道你为什么救我。”
“……”
“因为你爱着我,你舍不得我死,”银雀说,“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哈哈,殷千秋,你太好笑了。”
“好,说得好,不愧是你。”男人冷笑着,刚刚好敲门声来临,下属在外面汇报着“抑制剂买来了”。
“进来。”
千秋说着,伸手拽下了银雀的眼罩。
那双眼睛里含着朦胧水雾,仿佛因受不住痛苦即将哭泣;他们的视线交汇着,男人神情倨傲,目光像嗜血的野兽。他粗暴地扯断银雀手腕上的麻绳,看见白皙皮肤上磨破的红痕。
下属将抑制剂递到他手里,二话不说地退了出去。
“你想要对吧。”男人将注射器在银雀眼前晃了晃,然后狠狠握紧了拳头。
在银雀有所动作之前,注射器被捏成碎片,抑制剂和千秋的血混在一起,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滑。Alpha的信息素不再收敛,肆无忌惮地占领这个空间。
银雀气喘不止,踉跄着在床上爬行,试图远离千秋。
锁链哐当地响着,男人抓住他的脚踝,猛地将人拖得倒在床上。
“这次我什么都不会做,”千秋说,“我会耐心等着你求我,我发誓。”
【作者有话说】:后面还有一段R字……老规矩……就懒得写了……
第43章
在这场交锋中,银雀不知自己是输给了本能,还是输给了千秋;但他确实输了,还输得异常难看。
自己是如何屈服地恳求男人,那些声音和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近半个月的时间没有吃过东西,腿上的枪伤愈合得极其缓慢,在他和男人疯了似的一次又一次交颈后,银雀倒在床上完全失去了生气。束缚已然不再需要,喉咙像被火烧过一般干涩发疼,眼睛更是在长时间的流泪下酸涨难受,他阖着眼躺在被褥里,连蜷缩起来的气力都没有。
银雀忽地发现死在床上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在本能带来的快乐中丢弃掉所有的理智与自尊,在清醒过来之前咽气……这么想想,可比吞枪或剖腹要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