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林嗯了一声,将枕头放好,背对着阮星舒躺下。
阮星舒看看身下的床,又看看躺在凉榻上的霁林,他迟疑地问:“娘子,你在那里……做什么?”
“睡觉。”
虽然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但听霁林这么说,阮星舒还是睁大了眼睛,他可怜兮兮的咬着杯子,心道看来娘子还没原谅他。
罢了,分床就分床吧,总比分房睡要好,至少还能看见——虽然只是一个背影。
其实阮星舒想错了,他现今这种状况,霁林是不可能放心让他一个人睡的。
霁林刚合上眼,就听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后,果然就听阮星舒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娘子?”阮星舒压低声音,“你睡了吗?”
霁林:“……”这么短的功夫,怎么可能睡着,又不是猪。
他淡淡道:“何事?”
阮星舒道:“这里冷,你去床上睡。”又道,“我睡这里。”
阮星舒自认他是一个疼媳妇的好男人,春日夜里冷,他怎么舍得娘子睡凉榻,这要是病了,他得心疼死。
最后霁林实在耗不过阮星舒,便与他换了位置。
霁林合衣躺在床上,半侧过身看向床边,就见阮星舒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还不忘探头跟他说:“娘子晚安,一定要梦到我啊。”
霁林:“……晚安。”
房间里的灯并未熄灭,许是被施了小法术,烛火变得很暗,犹如萤火,让屋内不至于漆黑一片。
屋内寂静无声,不知过了多久,阮星舒的呼吸变得绵长起来,他睡着了。
霁林悄无声息地下了床,走到凉榻旁,就听阮星舒在睡梦中念着娘子这两个字。
许是房间内微弱烛火的缘故,霁林的神色越发温柔了,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阮星舒抱了起来,就像抱着稀世的珍宝。
刚走到床边,本来睡得正熟的人忽然动了,霁林没有防备,阮星舒动作又大,他脚下不稳,直接跌在了床上。
阮星舒伏在霁林身上,脸上露出得逞后的坏笑:“我就知道娘子你心疼我。”
霁林眉尖微蹙,“你没睡。”
“睡了,但你一动我就醒了。”阮星舒说着凑过来想要亲吻霁林,霁林一仰头,那个吻便落在他的下巴上。
阮星舒也不介意,他索性又亲了一下。
阮星舒嘿嘿笑道:“娘子,我们做点坏事吧。”
霁林看着阮星舒的眼睛,挑眉道:“哦,你说的坏事指的是什么?”
阮星舒扯开霁林的腰带,手往下探,“自然是……”
片刻后,只听砰一声门响,阮星舒赤脚抱着一个枕头站在门外拍门,“娘子,娘子,你开门呀,我错了,再也不敢了。你让我进去吧,我一定好好睡觉,什么都不做了。”
门内毫无动静。
好不容易甩开白竹,偷偷潜回来的陆笙一赶到此处,就看见阮星舒赤脚拍门的情景,不由怒道:“好你个霁林,我就知道你会趁大师兄生病欺负他,简直可恶,枉为一国之君。”
阮星舒正拍着门,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师兄。
转头一看,见来人是陆笙,他皱眉道:“……二师弟,这么晚了,你怎会在此处?”
陆笙轻咳一声,“我睡不着,出来赏月,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此处。”他说着看看阮星舒的脚,又看看他手里的枕头:“大师兄,你这是?”
“哦。”阮星舒将枕头往外一藏,笑道:“今晚月色甚好,我也出来赏月。”
阮星舒与陆笙一起抬头,就见乌云蔽月,夜风凛冽,看起来今夜必有一场大雨。
阮星舒:“……”
陆笙:“……”
陆笙低咳一声,笑道:“大师兄好兴致,既然我们这么投缘,不如一起喝一杯?”
阮星舒看了一眼房门,点头:“也好,师弟,请。”
第9章
“来,大师兄快尝尝,这是我珍藏多年的仙灵碧螺春。”陆笙说着将一杯刚沏好的茶递给阮星舒。
阮星舒接过去,捧在手里却没喝,他道:“二师弟,这就是你说的一起喝一杯?”
陆笙抿了一口茶,舒服的眯起眼睛,这才说道:“大师兄你有所不知,这天寒露重,夜中饮茶,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嘛。”
说完见阮星舒没吭声,陆笙以为没敷衍过去,就在他绞尽脑汁准备再诹一些话的时候,就听阮星舒道:“也好,这么晚了,我若满身酒气,娘子知道了肯定会更生气。
陆笙一想到阮星舒口中所说的娘子是霁林,就忍不住一阵头疼,他抖去身上的鸡皮疙瘩,与阮星舒碰了下杯,“来,大师兄,我敬你。”
阮星舒点点头:“干。”
男人间的友谊有时候真的很容易建立,阮星舒与陆笙喝的虽是茶,一番交谈下来,关系也是近了一大步。
陆笙拉着阮星舒道:“大师兄,你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霁……是不是嫂,不,不对,不能这么叫。”
陆笙皱眉纠结良久,最后一拍桌,“是不是他把你赶出房间的?”
阮星舒正剥着花生,闻言闷闷道:“我惹他不高兴了。”
见阮星舒伤心难过的样子,陆笙咬了咬牙,自家大师兄何曾被人这般欺负过?他捋起袖子,又从怀中取出金针,就准备去找霁林算账。
忽然他不知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陆笙重新坐了回去,并给阮星舒新添了些茶水,他笑道:“大师兄,你跟……跟嫂子是怎么认识的?我还挺好奇的,能说于我听吗?”
阮星舒虽然还在为霁林生他的气失落,听到陆笙这么问,却是瞬间来了精神,他坐直身体,眼底似闪着亮光,“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陆笙被阮星舒眼底的亮光晃了一下,他眨眨眼,凑近了些,“哦?说来听听。”
阮星舒一点头,“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娘子……”
他顿了一下,觉得对着外人这般说好像不太合适,便说道:“林儿被一群山匪劫持,那长着络腮大胡的山大王要他做压寨夫人,我寻找机会打晕了那个丑八怪,大闹礼堂,并一把火烧了山匪窝,带着林儿逃了出来,然后……”
听到阮星舒的第一句话,陆笙期待的眼神就黯淡下去,区区几名山匪还想绑架霁林,开什么玩笑?
霁林一剑都能把整座山头轰了。
陆笙心说肯定是大师兄记忆出错了,他在心里把魔族骂了千百回,恨不得将魔尊的尸体挖出来鞭尸。这魔族到底用的什么邪功,竟还能伪造虚假的记忆。
陆笙看着依然在兴致勃勃诉说着他们相识场景的阮星舒,忽然觉得手心有些痒痒,这种病况,他从未见过,他真的好想剖开阮星舒的脑子研究一下。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危险,陆笙低咳一声,“大师兄,说了那么多话,口渴了吧?喝茶喝茶。”
阮星舒嗯了一声,陆笙虽知这个故事假的很,但本着有始有终的原则,还是问道:“你带着嫂子逃出来之后呢?”
阮星舒满脸幸福道:“我们在溪水边建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房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挺好挺好。”陆笙擦去额上的冷汗,说道:“听起来大师兄跟嫂子的感情很好啊。”
“那是自然。”阮星舒满脸甜蜜。
陆笙阴险道:“那既然你们感情这么好,这么冷的天,他怎么忍心把你赶出来,就不怕你生病?”
阮星舒脸上笑容淡去,有些苦恼的道:“是我惹他生气了。”
陆笙再接再厉:“你们以前一直这样?他一生气就赶你出房间?”
阮星舒想了想,摇头,他低声道:“我总觉得这次我醒来后,娘子待我的态度变了,以前他……他……舍不得这样对我的。”
看着阮星舒皱起的眉头,陆笙笑了一下,他凑到阮星舒面前,压低声音道:“既然他这么凶,也不是你心中原来的那个人了,你有没有想过休妻?”
阮星舒睁大眼睛,“休妻?”
“是啊。”陆笙点头,聊了这么久,他终于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他对你一点情谊都没有了,何苦还跟他在一起不如重新找一个温婉贴心,知道疼人的。”
阮星舒满脸严肃的看着陆笙,久久没有说话,陆笙心道有戏,道了一句稍等,起身去取了笔墨过来。
陆笙亲自磨了墨,又将纸铺到阮星舒面前,满脸期待的看着他,“来,写。”
阮星舒缓缓拿起笔,陆笙眼睛越发亮了,他催促道:“大师兄快点写,写完了我帮你送过去。”
他必须让阮星舒早点跟霁林拉开关系,再这样下去,就怕阮星舒病好前,就被霁林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阮星舒用笔沾了下墨,落笔前忽然片头看了陆笙一眼,陆笙不解:“怎么了,是这笔不称手?我去给你另换一支。”
阮星舒眯起眼睛看着陆笙,忽然冷笑一声将笔扔了,陆笙的目光追逐着摔在地上的毛笔,道:“哎,这……”
阮星舒冷冷道:“奸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是不是对我家娘子心怀不轨?我告诉你,我与林儿情比金坚,他如今脾气不好,纯属是我伤了他的心,惹他生气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任何人都别想拆散我们。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