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舒小小的欢呼了一声。
霁林走到阮星舒身后,这么近的距离,他都能嗅到阮星舒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苦涩味道。霁林知道那是药香。
三个月的时间,伤药的苦涩味道似是已渗进阮星舒的骨血中。
霁林敛眸,掩去眼底神色,轻轻握住了阮星舒持剑的右手,带着他一遍一遍熟悉白氏剑法。
九霄云门后山环境清幽雅致,遍地开满不知名的野花,星星点点,十分好看。
此时正值早上,明媚的日光洒下来,霁林恍惚觉得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只是他与阮星舒的位置换了。
霁林一时有些出神,阮星舒见他们维持一个姿势久久未动,不由扭头道:“娘子?”
霁林回过神来,他松开阮星舒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淡淡道:“就是这样,你自己练习吧。”
阮星舒见霁林要走,忙道:“娘子,你这就走了?我若是还不会怎么办?”
霁林闻言转过身来看他,不知是不是阮星舒的错觉,他总觉得霁林此时看他的眼神很冷,就好像……生气了一样。
阮星舒:“……”
阮星舒在心底咦了一声,他只是想撒个娇而已,怎么霁林忽然生气了?莫非是他撒娇太过,惹他厌烦了?还是娘子觉得自己太笨了?
想到此处,阮星舒心中后悔,是他装的过头了。
阮星舒低咳一声,刚想说自己会好好练习的,就听霁林道:“云秋虽不济事,但到底是云水门的少掌门。你下盘不稳,对上他很是危险,现在距晌午还有一段时间,你就扎马步吧。”
阮星舒一呆:“啊?扎、扎马步?”
霁林点头:“下午我再来教你。”
*
陆笙到了后山,远远的就看见阮星舒蹲在那儿扎马步,双手还托着一把木剑。
“大师兄。”陆笙好奇道:“你干嘛呢?”
阮星舒体内的灵力虽未消失,但他并不知该如何操纵,再加上他躺了三个月,身体着实很虚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出了一身的汗。
阮星舒道:“奸贼,你来做什么?”
陆笙一哽,举起一只手道:“大师兄,我老早就想跟你解释了,那天我其实是跟你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呢,真小气,你看,嫂子都不生我的气。”
陆笙苦思好几日,深觉现在大师兄痴迷霁林,不能逆着他的意思来。
阮星舒听了霁林后半句话,戒备的神色果真收敛了一些。
陆笙已走到近前,他围着阮星舒转了一圈,“大师兄,好端端的,怎么扎起马步来了?那个姓白的呢?”
阮星舒呼出口气,说道:“不知道他去哪了,娘子说我……嗯,他让我扎马步强健体魄。”
陆笙一听,登时怒了,他暗暗磨牙道:“果真是他,亏我前几日还对他改观,没想到……”
阮星舒耳朵动了动,“你嘀咕什么呢?”
“没,没什么。”陆笙道:“大师兄,你看嫂子现在也不在,你不用这么用功,歇会吧。”
阮星舒道:“不行,娘子若是看见我偷懒耍滑,一定会更生气。”
陆笙道:“他又不在,你这么怕他做什么?”
阮星舒不赞同的瞥了陆笙一眼:“我那不是怕,我那是疼媳妇。哎呀,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注意到陆笙手中拎着一个木盒,好奇道:“盒子里是什么,吃的吗?给我带的?”
陆笙笑道:“算是吃的。”
他将木盒里的东西取出来,莹白色的玉碗中盛放着深褐色的汤汁,味道闻起来还挺香。
阮星舒双眼一亮,“是黑米粥啊,正好,我要渴死了,快给我喝一口。”
第13章
陆笙将碗送到阮星舒嘴边,阮星舒喝了一大口,脸色忽地一变,他偏头吐了出来,苦着脸道:“这什么东西!味道这样恶心,呕。”
“是药。”陆笙急道:“你怎么给吐了。大师兄,你现在伤势未愈,记忆还……这是我不眠不休,耗费好几日才研制出来的新药,你快趁热把它喝完。”
阮星舒皱眉道:“我不喝。”除了不能使用灵力还忘了一点事情外,他觉得自己健康的很,定是可以长命百岁的。
陆笙道:“你不喝,这药我都熬出来了怎么办?”
“倒了吧。”
“倒了?”陆笙的声音忽然拔高,他瞪着阮星舒,“大师兄,你知道这一碗药耗费我多少心血跟灵草吗?就这么一碗,就值上千灵石。”
阮星舒对灵石没什么概念,也无法理解陆笙为何如此激动。
陆笙苦口婆心劝了良久,最后道:“真不喝?”
阮星舒铁了心:“不喝,你要是怕浪费,就自己喝了吧。”
“好。”陆笙瞪了阮星舒良久,最后果真一仰头将药喝了个干净。
阮星舒没想到他真会这么干,不由惊道:“你真喝了?你还是大夫,这胡乱喝药,不怕出事?”
陆笙用袖子擦了擦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嘀咕:“味道果真很恶心,我得改良一下。”
陆笙将空碗放回盒子里,走的时候还不忘对阮星舒道:“大师兄,你给我等着,这药我一定会让你喝下去的。”
阮星舒仔细打量陆笙的神色,害怕他七窍流血,中毒身亡,过了一会儿,见他气色尚佳,还能出言威胁,便知道无事。
阮星舒冷笑一声:“好啊,我拭目以待,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陆笙用手指了阮星舒一下,扬长而去。
午膳十分,阮星舒手软脚软地回了竹舍,就见霁林已等在那里了。
“娘子。”阮星舒走过去,可怜兮兮地趴在桌子上,拖长声音道:“我好累啊,又累又饿,有吃的没有。”
说话间,就见一名弟子端了饭菜过来,阮星舒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拿馒头,被霁林拦下了。
“去洗手。”
阮星舒嘿嘿笑了两声:“好,这就去。”
阮星舒显然是饿坏了,低头吃饭,都没时间和霁林说话。他吃的很快,吃相却极好,也不忘给霁林夹菜。
终于,阮星舒喝完最后半碗汤,满足的长出一口气,“活过来了。”
坐在对面的霁林慢条斯理的吃着饭,阮星舒也不离开,就坐在那儿看他,还不忘给霁林剥几只虾。
“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终于,霁林放下筷子,阮星舒手脚利索的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好,很快有弟子取了去。
阮星舒洗了手,回来问霁林:“要不要午睡一会儿?”
霁林道:“不。”顿了下,又道:“你若是累了,就去躺一会儿吧。”阮星舒到底是大病初愈,霁林还是关心他的身体状况。
阮星舒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但很快笑道:“那我先去洗个澡,一身的臭汗。”
阮星舒转身欲走,霁林忽然叫住他,“等等。”
“嗯?”阮星舒转过身,就见霁林从旁边精致的描金木盒中取出一个莹白色的玉碗,碗中盛放着深褐色的汁液。
那碗,那药汁的色泽,那熟悉的味道,可不就是……
阮星舒心怀最后一丝幻想,低声道:“娘子,这个是什么?”
霁林将玉碗推到阮星舒面前,“是药,你把这个喝了再走。”
见阮星舒久久未动,霁林道:“怎么?”
阮星舒做垂死挣扎,“娘子,其实吧,我觉得我的身体……”
霁林并没有听他解释的意思,下巴一抬,“喝。”
“哦。”阮星舒不敢再说废话,一口气喝干了。
霁林倒了杯温水给阮星舒,看着他喝了才说道:“陆笙此人平日里虽不着调,但他药痴的称号不是白叫的。我让他给你配了方子,以后一日三次,在餐后服用。”
面对霁林,阮星舒自然是没有半分意见,他哦了一声,然后在心里将陆笙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
阮星舒放下碗,说道:“那娘子,我去沐浴了。”
霁林颔首:“去吧。”
*
房间内热气氤氲,阮星舒刚把外衫脱了,旁边的窗子就被人掀开了,紧接着陆笙跳了进来。
阮星舒看看窗户,又看看陆笙,“有门你不走,跳什么窗?”
陆笙嘀咕道:“我那不是怕被发现吗。”至于是怕被谁发现,不言而喻。
陆笙十分自然地在桌前坐了下来,他面对着阮星舒,从腰间的小挎包中掏出一把瓜子来吃。
阮星舒看了一眼陆笙丢在桌上的瓜子壳,又看了一眼他抖动的双脚,眯起眼睛问:“心情很好?”
“那可不。”陆笙一边毫无形象的嗑着瓜子,一边笑道:“大师兄,我早就说了吧,那药我肯定有法子让你喝下去,你还不信。”
陆笙这话听起来,简直骄傲的不得了。
“哦。”阮星舒捋袖子,得出结论,“所以你是来示威的。”
陆笙一愣,随后点头:“算是吧。”
他们师兄弟平日里都是这般相处,分明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非要争个谁赢谁输,虽幼稚却有趣。
陆笙刚把话说完,就见阮星舒扑了过来,陆笙手忙脚乱的闪到一旁。
阮星舒脚步一转,再次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