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久的事了,我哪记得清楚。”陆笙这样说。
陆笙神色间任何一个微小的神色变化都没能逃过霁林的眼睛,所以在陆笙说完话后,他悍然一掌击了过去。
悍利罡风擦着陆笙耳边飞了过去,陆笙还是忍不住瞪大眼睛,“你,你跟我动手?虽然你是皇帝,但我到底也是你师兄,你想残害同门?”
霁林并不理会陆笙的厉声喝问,他虽是赤手空拳,但招招精准凛冽,陆笙主修医理,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擒住了。
霁林一手擒住陆笙的肩膀,他近距离逼视着陆笙的眼睛,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中一片冷意。
霁林一字一顿道:“二师兄,现在,你想起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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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看着霁林近在咫尺的冰冷眼眸,陆笙额角不由滑下一滴冷汗。
——他是认真的。
陆笙清楚的意识到霁林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他若再不说实话,霁林真的会对他动手。
从陆笙第一次在九霄云门见到霁林开始,就知道他是一只危险的猛兽,不能轻易惹恼了他。
陆笙吞了口唾沫,在心中默念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且输给沧澜洲的皇帝陛下并不丢人,他实在没必要为这种小事挨皮肉之苦。
想通了这点后,陆笙叫道:“啊,对,小师……不,陛下,您瞧我这记性,我想起来了。是,三年前你回京后,第二天大师兄就带着我和清宁师妹下山了,这事我记得前段时间我跟你说过的。”
陆笙说完见霁林仍看着他,显然不是很满意听到的这个答案,他一面在心中叫苦一面继续说道:“我们下山没多久,经过一个村庄,听说村子里有姑娘被人强掳了去,说是要给他们的老大当压寨夫人。那伙人的据点在……”
霁林道:“虞山。”
“对,是虞山。”陆笙点了点头,随后轻咦了一声,他疑惑的看着霁林:“你怎么知道?”
霁林没有回答,而是道:“说下去。”
陆笙眉毛一耷拉,认命地继续说下去:“那伙人的据点是虞山,那地方诡异的很,那群妖物手段也甚是卑劣,我跟师妹差点被困死在山里,好在大师兄救了我们。”
听到这里,霁林拧了下眉,陆笙说虞山的那群家伙是妖物,老者却说是山匪。纵使那说书的老者是普通百姓,山匪与身怀修为的作恶者也是分的清的。
难道是一群身怀灵力的修士落草为寇,作恶四方?
还有一点让霁林在意的是,老者的故事里并没有提到陆笙跟清宁两个人。
霁林不动声色地问道:“然后呢?你们跟着阮星舒一起回门派了?”
陆笙道:“我跟清宁伤的很重,大师兄把我们安置在一户农家养伤,大概过了小半个月,他来找我们,说在虞山作恶的家伙已经被他解决了。”
“只有阮星舒一个人?”
陆笙莫名奇妙:“不然呢?还有谁?我们就三个人出来的。”
霁林神色冷凝,沉默片刻后道:“阮星舒有提及那半个月发生的事吗?”
陆笙摇头:“没有,那时沈克忽然发疯,沧澜洲情况非常紧急,眼看着就要全面开战了,大师兄来接了我跟师妹就匆匆赶回去,哪还有时间谈论这些小事。”
说到这里,陆笙看了霁林一眼:“当时你回宫,说很快就回来,但大半个月过去了,一直没有消息,师尊担心你,特意让大师兄去接你。大师兄还没出发,你拜别师尊的信就送了过来,你说你在京都,不回来了。”
陆笙说的这段事,霁林有印象——如果他的记忆没被动手脚的话。
在霁林的记忆中,那段往事是这样的——他回到京都,只在宫中待了两日就赶回紫阳山,许是烦心皇廷又挂心沧澜洲,思虑太重的原因,他在途中忽然发起了高烧。
霁林烧的昏昏沉沉,在路上耽搁了几日,待他病愈,在途中遇到了逃难的百姓,又听闻沈克发难,皇室懦弱退让的消息,思虑良久,他改变主意,决定回京都去。
与其寄希望在别人身上,不如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他要挣一挣那帝王之位,看看在那高位上,沈克的厉刃是否真的能砍下他的头颅。
霁林垂下眼眸,掩下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阮星舒抹去他的记忆,抹去了他对他的爱意。
阮星舒自认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料到,他会再次爱上他。
霁林嘲讽地勾了一下嘴唇,现在想来,那高烧来的莫名,只是那时他整副心神都在魔族身上,以至于忽略了。
他会发烧,应是抹除记忆的后遗症。
陆笙没注意到霁林走神了,还在说着:“虽然后面危机化解……”
陆笙忽然收了声,他意识到这事情很不对劲,纳闷道:“陛下,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们下山历练,又跟你没关系,你这么关注这件事做什么?”
他的眼睛忽然一亮:“是不是大师兄记起什么了?你来找我核实?”
霁林并未回答这个问题,他松开陆笙,转身就走。
陆笙追在霁林后面道:“哎哎,小师弟,你别走啊,先告诉我,大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霁林抬手,一道由灵力形成的绳索将陆笙绑了起来。
察觉到异样的九霄云门弟子赶来,就看见被灵力凝成的绳索捆成蚕蛹,在地上一.拱一拱.的陆笙。
……
白竹驾车等在山脚下,一见霁林出现就道:“陛下,我们是回宫还是……”
“去虞山。”
白竹欲言又止,霁林一个眼神扫过来,白竹心下一凛,立即道:“是。”
*
同一时间,京都,青云殿。
阮星舒按着额角从床上起身,就见外面天光已大亮了,他皱着眉冲外面喊道:“宁宇。”
宁宇很快从外面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盆热水:“阮仙师,现在洗漱吗?”
阮星舒道:“我怎么睡着了。”他揉了揉额角,又道:“娘子昨晚没回来?”
宁宇端着水盆的手猛地一顿,盆中的热水激起水花,差点洒出来。他心虚地避开阮星舒的目光,低声道:“陛下昨晚回来了,只是您睡着了。早上陛下走的也早,特意嘱咐让我不要吵醒您。”
阮星舒唔了一声,宁宇垂首将盆放在旁边的架子上,心跳如雷,生怕谎言被识破。好在阮星舒只是伸了个懒腰,说:“这样啊,那下次你得记得叫醒我。”
宁宇悄悄松了口气,他应了一声,转身去衣柜中给阮星舒取衣服。
宁宇没有注意到他转身的时候,阮星舒抬手摸了摸身侧,只见那一半的床褥光洁如新,根本没有躺过人的痕迹。
宁宇取了一件衣服,转身笑道:“阮仙师,今天穿这件……”
猝不及防对上阮星舒的目光,宁宇心下不由咯噔一声,他迟疑道:“阮仙师,怎么了?”
阮星舒道:“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娘子什么时候走的。”
宁宇拿着衣服往榻边走,小声答道:“陛下这几日很忙,走了差不多有小一个时辰了。”
阮星舒点点头,并没多说什么,他接过宁宇手里的衣服穿上了,这才道:“你去准备些吃的,带上跟我走。”
宁宇忐忑不安道:“……去,去哪里?”
“去御书房。”阮星舒道:“娘子走的那么早,肯定没来得及吃早饭,我给他送去。”
宁宇肉眼可见地慌了,他强挤出一个笑容道:“这,这只怕不好吧?”
阮星舒走到一旁,掬水洗了脸,道:“没事,我就去送早饭,见到娘子就回来,不会打扰他的。”
宁宇舔了下嘴唇:“这……阮仙师,陛下身边有白统领陪着,白统领心细,肯定会提醒陛下用早膳的。”
阮星舒不由看了宁宇一眼。
宁宇以前也怕他出青云殿,但从未像今天这样,额上出了一层又一层冷汗,显然不正常。
阮星舒静静看了宁宇片刻,忽然笑了,他开玩笑似的说道:“你怎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娘子不在宫中?”
宁宇的脸色一僵,接着反应过来将头摇成了拨浪鼓:“阮仙师,你说什么呢,陛下不在宫中能在哪里,呵呵。”
阮星舒如今虽病着,很多事也都不放在心上,但事关霁林,他比谁都敏锐。如今一见宁宇这样子,他心下不由一沉,暗道自己猜对了。
他又想到昨日深夜不归的欧阳明静,只怕这件事他也参与其中。
欧阳明静不是宁宇,没那么好忽悠,阮星舒一面拿着锦帕擦拭脸颊,一面在心中转着主意。
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知道欧阳明静为人细心谨慎,若他真的参与了这件事,只怕宁宇并不知晓霁林的去向。这件事还得从欧阳明静身上下手。
阮星舒正想着该如何从欧阳明静口中套话,就听身侧的宁宇道:“欧阳先生,你来了。”
宁宇虽极力掩饰,阮星舒还是从他的话音中听出了兴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