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嵘有些懵:“那么复杂的吗?”
顾钺笑:“你就理解成,我们现在的生活周期,大概是是按照堕落帝国来的就行。你是在堕落帝国境内找到我们的,有可能……我们已经被同化成一部分了。”
他身旁刚好路过一个人,顾钺说:“你看,这种时候激怒他,他才会有反应。”
他把手放在路人眼前晃了晃,果然那人毫无反应。然后顾钺揪着那人的领子,踹了一脚他的腿弯。
那人直接被踹得跪倒在地,果然开始破口大骂。
“你看。”顾钺说。
顾九嵘:“……你不用那么卖力地给我示范的。”
顾钺耸肩:“言传身教嘛。我可是教过你很多东西的。”
顾九嵘:“……”
顾九嵘:“比如说,怎么炸了厨房吗?”
然后他被顾钺拎着后颈带走了。
整个下午和晚上,许飞扬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街上的建筑果然开始扭曲,昨天是顾九嵘一心想要找到顾钺,没留心观察,今天仔细一看,它们的外形和内部结构都变了,像是什么临时拼接出的魔方,怪异而残破。
不仅如此,椅子飘浮在空中,气球飞向水底。全部错乱,活像什么精神病人眼中的世界。
顾九嵘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时听见顾钺在弹琴。叶正青大概刚走,空气里还有他的气味。
顾九嵘坐在沙发上听顾钺弹琴,尾巴尖摇来摇去,觉得那乐曲分外动听。
他不担心自己被困在此处,反正和顾钺在一起,不会有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的。而且在这里晚上还能抱着顾钺睡觉,顺便被挠挠下巴。
时间指向十一点四十四分,顾钺刚好弹完一曲。他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十几秒后,门铃响了。
他起身去开门,许飞扬气喘吁吁地站在外头:“我、我终于想起来了。”他有着和白天完全不同的紧张,直奔顾九嵘,“你收到了我的信息对不对?”
顾九嵘点头。
他这才明白顾钺说的话,现在的许飞扬和白天看起来完全不同,像是想起了所有事情。
许飞扬明显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今天终于成功了。你把坐标告诉联盟了么?”
顾九嵘愣了下。他当时知道坐标就直接找了过来,根本没想到联盟那东西。他回答:“没有……实际上,联盟主要的舰队也进入了那扇星门。”
许飞扬在屋内烦躁地走了两圈,皱着眉:“还是失败了么……你让我冷静一下,再想想明天要怎么办。”他自顾自地走上了楼梯。
顾九嵘跟上去,顾钺也在他身边,低声说:“只有这个时候的他,才能想起这些事情。”
许飞扬径直走到了顾钺家的楼顶。
那里有个巨大的露天平台,天空中下着小雨,他不顾整洁的衣衫,直接走入雨幕。
他在天台的最边缘踱步,望着远处星都浩瀚的灯海,焦躁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肩上的衣衫被打湿成深色,几分钟后,他甚至开始哼起了歌,又是白天那个怪异的艺术家了。
雨越下越大了,许飞扬抬头向天空,自言自语:“又失败了啊。”
“还是没有日出,明天说不定就是个好天气了。”
整个世界都是澎湃的雨声。
顾九嵘看到许飞扬转身,背对着平台的边缘,背对着远处的灯火,朝他们两人笑了笑。
下秒他身体后仰,无声地坠落下去。
顾九嵘愣住,身旁的顾钺却不为所动,好像预料到这件事情早就会发生。
顾九嵘跑到平台边缘往下看,许飞扬正躺在花园的鲜花丛中,雨中飘摇的花依旧鲜艳,遮住了他身下漫开的血液。
他的表情很冷静安详,还有隐隐的期待,好似这只是一个梦境。
在刹那,顾九嵘想起顾钺说的话,想起星门内那永不停息的时钟声,想起指针碰撞时的清鸣。
他拿出终端。
模拟钟表上,时针分针秒针重合在十二点。日期跳动,却在闪动间,重新回到了七月十八。
顾钺在他身后说:“这里是许飞扬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神厨小福钺和铁齿铜牙顾九嵘的故事
两人加在一起不但能征服宇宙还能毁灭厨房
开始扒堕落帝国了hhh
第79章 循环
早晨,门铃响了。
许飞扬和过去的几天一样,站在门口道:“我给电影寻找素材的时候偶然路过这里,发现花园里的花开得很茂盛,所以就过来看看花园的主人。”
顾九嵘坐在餐桌上,撑着脑袋听他说话,看他在客厅中旁若无人地走来走去,信手在草稿上写着什么。
这是时间重复的第三天了。
每个晚上临近十二点,许飞扬都会死一次,然后在十二点过后消失。每一日的早晨,他重新在阴云之下走来,敲开顾钺家的门。
时针不断向前,最后死死跳回了七月十八。就连每天早上翻滚的积云,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我们曾经全力阻止过许飞扬的死亡,”顾钺坐在桌边和顾九嵘说,“但是没有用。即使保护得再好,时间到了他还是死了,第二天不会记得任何事情。他和我们不同,根本意识不到这里是个时间的循环。”
“所以,有没有可能他哪天没死,这个循环就解开了?”顾九嵘说。
“或许吧,光是阻止他死去已经够难了。”顾钺道,“而且和他失踪的其他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顾九嵘摸了摸鸽子的脑袋:“应该都死了吧。”
“嗯。还有一点很奇怪,”顾钺瞥了眼那只鸽子,“就是堕落帝国为什么要建造这样一个星门。它没有什么杀伤力,只是把我们困在这里。你看许飞扬在这里待了快十年,一点样貌都没有改变。”
顾九嵘耸肩:“谁知道那帮精神体在想什么东西。”
许飞扬接下来又去了花园,拿着他的全息设备在不断拍摄扫描——他和十多年前一样,执着地拍摄着自己的电影,每日都在为其取材。
顾九嵘昨天去了他的家中。和顾鸣家中的小房间一样,许飞扬那里堆满了手稿和诗集。书摊开了一整地,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废纸团堆积在角落,他的画布上永远都是一轮炽烈的太阳。
“你看到了么!”许飞扬指着那些画作眉飞色舞,“我的电影就差这个镜头了,我一定要找到最盛大的一轮日出,作为整部影片的结尾。”
顾钺说:“我们能看下你的电影么?”
“当然可以!”许飞扬更加高兴了,将原片传给了他们。
窗外一只翠绿胸脯的鸟焦躁地叫着,许飞扬哼着歌,顺手打开窗户,把小鸟放了进来,任它在家中乱蹦乱跳。
于是昨天晚上,顾钺和顾九嵘挤在沙发上,拿着爆米花看那未完成的电影。
许飞扬的思路无疑是天马行空的,影片最开头,是一个人在灰蒙蒙的荒原上驾驶车辆。他戴着帽子,有着杂毛的围巾裹到了眼睛之下,他的眼尾有细纹。
车子很老旧,在荒原要是走得久了还会冒黑烟。
他每次都坐在路边,点一支烟,等那车子可以重新上路。
全片大概的内容,就是这个旅者去了很多很多的地方,见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整部影片台词极少。不得不说,许飞扬的镜头下要不就是色彩极为寡淡朴素,要不就是浓郁到几乎要流淌而出。
画面上时而是黑白的高大楼宇,巨大的玻璃上倒映着天空白云与飞鸟,时而是夕辉的流金光泽碎入了小溪与荒原,远处层云似在燃烧,整个世界是橙红与赤金的交织。
孩童仰望星光的眼眸,刚下班的人背部被汗打湿。寻常的小平房,飘荡的薰衣草,飞速掠过星都、身上流淌着万千流光的列车,许飞扬把他喜欢的东西全部记下。
顾九嵘对文艺片一直不是很感冒,看了一会就昏昏欲睡。顾钺反而看得挺认真,逐渐一句话不说。
顾九嵘于是靠着顾钺的肩膀睡觉,半梦半醒中睁眼,看见巨大的投影上,雨水从天而降,一个灰黑人影在空阔的房屋中,身形纤细。
远处是别家明黄色的灯火,而她在不停歇的雨声里,轻盈地舞蹈起来。
偌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人,没有亮灯。来自地球时代的老旧留声机在播放,于是那舞曲沉闷而有杂音,几乎被雨声淹没。她旋转,揽住不存在的舞伴,认认真真完成了一场舞,踮起脚尖的时候好似一只优雅的小天鹅。
顾钺肯定是对这样的场景,有所感触吧。毕竟对于他来说,雨声或许从未散去。
于是顾九嵘忍着睡意,搂住他的脖颈在他脸上蹭了蹭,盘起尾巴,又半窝在顾钺的怀里睡着了。
梦里顾钺似乎轻吻他的额头。
今天一觉醒来,许飞扬还是在顾钺的花园里看来看去,准备着他未完的电影。
隔了一会叶正青过来了,见到顾九嵘愣了一下:“你终于出现了。”
顾钺咳嗽一声:“他……前几天生病了,一直在睡觉。”
顾九嵘:“……”
叶正青狐疑地打量一下顾九嵘,明显是不大信,但终究是没开口质疑。他和顾钺说:“顾兴言他们又去探索城市边缘了,我们要不要……看看能不能和他们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