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盯着水獭啃木头磨牙的视频,陷入了久久的迷茫。
“那也少吃点。”顾钺把那篮子糖从他手里拿走了,顺便自己拿了一颗。
顾九嵘:“……”
顾九嵘说:“你这次怎么不带叶正青出来?”
“我带他来这里干什么?”顾钺道,“他不喜欢这种场合。”
顾九嵘:“……”果然还是不爽。想了想顾兴言说的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所有顾家人到了这个年纪,差不多都会结婚吗?”
“大多数吧。”顾钺回答,“一般长辈会催一下,尤其是现在家里当权那位……思想比较保守。像顾鸣结婚了,以后顾家给他的资源肯定更多。”
“现在他的权势还不够么,整天四处玩也不愁什么。”
顾钺笑:“对他来说还不够吧。”
“那你呢?”顾九嵘问。
“我无所谓。”顾钺耸肩,“干什么突然问这个?没钱也饿不死你的。”
顾九嵘顿了下,以免自己的语气像质问,虽然他真的很不高兴:“那你为什么还要结婚?”
“结婚?”顾钺懵了一下,“我?”
顾九嵘也懵:“……不是么?”
顾钺想了一下:“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顾九嵘震惊了:“你要结婚了连自己都不知道?!”
“离结婚还是有点距离的。”顾钺又拿了一颗糖,“就是硬给我塞了个人,想办法弄走就好。”他突然想起什么,“要是你上去骚扰他,他估计不到一天就走人了。”
顾九嵘:“……我有这么烦人么。”
“有。”顾钺点头,拍拍他的肩,“而且还难缠。我看好你。”
顾九嵘:“……”
突然眼前模糊了一下,眨眨眼又好了。
他只当是幻觉。
“哦对,”顾钺说,“我后来去看了医疗档案,‘碧空’的人确实有类似的现象,身体素质加强,偶尔会有……趋近虫族的变化,比如说精神和单独虫类偶尔有共鸣。”
他顿了下,继续道:“但那种共鸣非常微弱,最多能起到些许干扰,和控制虫族还是不同的。”他看了眼顾九嵘,“今后你别召唤虫族了,难保这会造成什么后果。现在‘碧空’做过的实验还没确定,究竟会带来什么后遗症。”
“顾家和那些生物战斗太久了,它们什么德性,不会有人比我们更了解。”顾钺最后说,“我不想看到你最后被虫群意识吞噬的那一天。”
这回顾九嵘没回答他。
他还想加入顾钺那些暗地里的活动,不管那究竟是什么。
而如果不召唤虫族,大多数共生战士都对他太强了,他也不像叶正青一样,在对付和使用热武器上经验丰富。
顾钺见他不答,也没继续强硬地说服,只简单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召唤。遇到问题就来找我。”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盛大的场景,绽放的礼花,顾鸣挽着许檀檀笑得分外温柔。他们被所有人祝福着,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即便是最热闹的时候,顾钺也站在会场的角落,只是极浅极淡地笑着。
形形色色的人在他身边欢呼尖叫,他往后退半步,隐入一片寂静的阴影之中。
顾九嵘看着这样的顾钺,总觉得莫名烦躁。
明明他能从顾钺身上嗅到同为野兽的气息,有些时候顾钺也是意气风发的,就如那晚他举杯对繁华星都,巨大屏幕上一个庞大公司停止运转,联盟被迫妥协,风雨欲来。
那时他眼里的光张狂迷乱。
但大多数时间,顾钺总是一副收敛克制的模样,好似把所有的野心和才能都小心收好,才能不惊扰到别人。
顾九嵘想来想去,决定还是用最传统的方式解决。
他在阴影里接近了顾钺,对方端着酒杯远远看着一派热闹的场景。顾九嵘和往常一样抱了上去,心满意足地蹭着自己的味道。
顾钺愣了一下,立马悄无声息地保护住了自己的领带。
顾九嵘:“……我没醉。”
顾钺说:“那就好,我领带刚买的。”
顾九嵘翻了个白眼。
“所以怎么了,”顾钺说,声音不自觉柔和了几分,“又饿了?婚礼上那么多东西不够你吃?”
“蹭下味道而已。”顾九嵘说,微微踮起脚在顾钺颈侧蹭了蹭,确保彼此的气息交融。
顾钺失笑:“你真的不是什么奇怪的物种么。”
“谁知道呢。”顾九嵘懒洋洋道。顾钺几天没和其他人混在一起了,他很满意自己的领地干干净净。
阴影里顾钺看到顾九嵘的黑发在他怀里蹭着,带了些轻柔的触感,真很像某种小动物在表达亲昵。
他心念一动,一瞬间想抱住顾九嵘。
已经有几道视线扫过来了,顾钺这才从那状态里醒来。他扒开顾九嵘,拿出自己的终端:“告诉你一件事情,我给你申请到义工了。”
顾九嵘:“?”
“不是孤儿院和敬老院,你对于他们来说太危险了。”顾钺划出一个界面,“看,接下来你会在街头发传单,宣传城市绿化。”
顾九嵘:“……你认真的么?”
“当然了。”顾钺说,“从后天开始。”
顾九嵘深吸一口气:“你是真的有毛病。”争辩一向无用,但顾钺只要敢让他去,他就敢鸽。
婚礼进行到最后,顾鸣与许檀檀拥吻。
顾九嵘听着那些坚定的誓词,只觉得无趣,根本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任何征程都有终点,不论是朝向另一个星球,还是另一人的心。结局不是死亡便是厌倦。
他打了个呵欠,跟着顾钺回家了。
后天,大白终于滚蛋了,顾钺果然让他去那个该死的义工活动了。
顾九嵘明面上答应,一出门就拐到别处去了。
他不在乎顾钺能通过监视环看到他的位置,反正顾钺很忙,肯定抽不出空来找他,大不了晚上回去说他几句。
他找了许久未见的岑雨。
上次有人借岑雨的名义约他出来,实际是袭击他后,岑雨就很少和他联系了。这次他主动邀约,从岑雨的回复上来说,他应该很惊喜。
但顾九嵘只是少个一起出去的人,而且,顾钺也经常叫人当床伴,他这样也不算过分吧?
这么想多少有些赌气的成分,顾九嵘笑了笑,觉得自己确实挺幼稚。
搭乘公交前往餐厅时,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晕车了,但那种虚弱感和晕车并不一样。他出了些冷汗,几分钟里手有点抖。这症状在婚礼那天后,就发生过几次,只是没这次这么严重,他也没有在意。
症状很快就好了。他去到餐厅,仍然是岑雨侃侃而谈,他在旁边听着。
他伸手去拿水杯,突然眼前暗了一下,水洒出来了一些。
岑雨停下话题:“你没事吧?”
“没事。”顾九嵘说。但虚弱感仍然挥之不去,他异常厌恶这种感觉。
随之升腾的,还有不知源头的焦躁和不耐。有个声音在不停告诉他,他应该找个封闭的、安全的、黑暗的角落。
这种念头一直萦绕在心间,让他坐立不安。虚弱并不强烈,但他看上去脸色真的不好,频频走神。
最后岑雨说:“你今天要不早点回去吧,不舒服的话要多休息。”他颇为关切地想用手背探一下顾九嵘的体温,却被顾九嵘下意识躲开了。
岑雨有些尴尬,但也没说什么。
最后告别时,他说:“下次再联系啊。”眼里终究是有些失望,“上次的事情……对不住啊。”
他指的是有人侵入了他终端。顾九嵘说:“没事,不是你的问题。”
岑雨笑了笑,转身消失在了人海中。
顾九嵘盯着他背影几秒,确定自己没有丝毫的留恋。
下次还是不要叫岑雨出来了。他这样想。
他还是没交到任何新朋友,或者与别人搭建另一段关系,不怎么会看眼色不怎么会说话,与众人格格不入,虽然他并不在意这个。
终端接到消息,是顾钺让他回来,大概是要找他算义工的帐了。
坐着悬浮公交一路返回,那种烦躁和虚弱还是挥之不去。血液和心脏似乎都出了些问题,前者像是即将喷发的熔岩,后者则狂乱地跳动,在胸腔里宣告自己的存在感。
回到家里,他背上已经有了一层冷汗,脸色很不好。
随后他闻到了陌生的气味,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年轻男人坐在沙发上,是顾钺喜欢的那种款,安静,温和,无侵略性。
还没进门,老李先把他拉在一边小声说:“这是顾先生的……顾先生的……”他极力组织语言,“……未来的未婚夫?”
顾九嵘眉头跳了一下。
同样坐在沙发上的顾钺看见他:“回来了?”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这位是唐先生。”
“你好。”那个唐先生向他伸手,笑眯眯的,态度看上去倒不错。
顾九嵘勉强和他握了握手,虚弱和不适更加严重了。
平常来说他应满是不爽,现在他却无暇管这什么先生,反正顾钺要打发走他的,现在他只想回到房间里一个人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