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弼于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少有地拾起了“拍马屁”的技能,不过本来对于他来说这件事可能就很顺理成章:“圣女都没有抗议,想必她已经喜欢上魔尊大人了。本来就是,我们魔修比那些修仙的好多了……就算……就算圣女不愿意……以魔尊大人的能力……”
剩下的话陆弼没说完,尽在不言中,他发出了桀桀的古怪笑声。
沙招什么话也没说,也不理会陆弼,转身便大步离开了这里。
·
三三两两的魔修结束了宴席离开了魔殿,陆弼独身一人向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行去,回到了自己所住的一所偏僻的宫殿。
因为陆弼古怪的性格,所以宫殿中并没有什么下人。
平时只有陆弼一人会住在这所宫殿中,但当陆弼推开修炼室的门时,却有一个青色的身影正盘腿坐在其中。一缕一缕的魔气在他的上空盘绕,但大量的魔气却只有微不可见的少许进入了青色人影的身体之中,青年苍白的脸上滴下了冷汗。
陆弼肆意嘲讽道:“没想到你修魔也没什么天赋,白费那么大劲把你带回来,真是垃圾。”
张诀的眼睛倏地睁开了,冷汗沿着他的睫毛往下滴落,险些滴入到眼睛之中。听到魔修这么直白的嘲讽,青年也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自从被带回来之后,这样的嘲讽他已经听习惯了。
魔界的魔气十分浓郁,自然是比沽都州适合修炼百倍的,陆弼又霸占了这一块相较之下更加浓郁的地盘当作住所。平常魔修在这种天时地利的地方,修炼进度都会快上百倍的。
但张诀却不知道是因为修炼不得法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并没有进步神速。
经过刚刚跟沙招说完的那一通之后,陆弼的心情有些明显地好了起来。并没有理会需要静心修炼的张诀,自顾自地在里面的暗室中翻找着什么,暗室中堆积着如山的东西,声音并不轻。
张诀即使在安静的环境中,修炼也十分艰难,更何况在吵杂的环境里。但他只是闭着眼睛,并没有任何举动。
过了没几分钟,陆弼好像想到什么,突然自言自语般说道:“过几天我们就要去沽都州了。”
这个深深刻在记忆里二十几年的地名一下子让张诀睁开了眼睛。
而背对着他的陆弼不知道有没有发觉,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下去:“我们魔尊要带魔尊夫人去赴九仙派的宴,我当然要去的。”
张诀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九仙派?那怎么会在沽都州……”
陆弼“桀桀”地笑了两声,说道:“要是他们敢来魔界也不是不行。”
张诀懂了,九仙派的人不愿意在魔界地盘羊入虎口,这些魔修当然也不会那么傻去九仙派的地盘等着人家设下的陷阱,那么就只有中立的凡间双方都能接受了。但“沽都州”这三个字,还是让张诀的心潮翻涌,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忽然眼前有个东西一晃,张诀下意识伸手,手便被重物砸得险些断掉。他忍着剧痛低头一看,是一块深蓝色有些透明质地的晶石,从最深处散发着黑色的魔气。
而这块晶石中的魔气一接触到张诀便自然而然地涌入他的身体,过程十分顺畅。比起外界的魔气,晶石中的魔气仿佛更加温和而沉静,不需要分神去压制和净化它们便能顺利吸收。
意识到这一点,张诀心中狂喜,连手上的痛楚也感觉不到了,他抬头一看,只看到一个背影消失在修炼室门口。
·
尽管谁都知道陆弼是十分容易被激怒的,但就沙招自己来说,也并没有完全否决掉这件事情。
因为魔界与修仙大派之间有天然的隔阂和壁垒,尽管百年来这两者之间维持着和平,但是任谁一方其实都不会承认这是真正的和平。战争之外其他的竞争无时无刻不在上演之中。
九仙派仗着自己在人间的声望,时常冠冕堂皇地尽力诋毁魔修而扩大自己的声誉。如今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魔界也不可能会先低头。
不知不觉之间,沙招已经又走到了自己的寝殿门口,他停了下来。
寝殿中并没有什么动静,门上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被设置了一个在沙招看来简单到几乎不存在的灵力结界。沙招想起了之前让仆人送过来的那些贺礼,不知道都送过来了没。
那些贺礼沙招虽没亲眼见过,但百年来魔修都是送差不多的东西,妖核灵药魔石之类的。对于沙招现在的境界来说这些东西都可有可无,但对于一个实力并不强劲的修仙者来说或许很多东西都能用上。
算是对被绑架来的补偿吧,沙招心中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就在沙招想事情的时候,忽然一声尖锐的碎裂声隔着厚厚的门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其中还伴随着若隐若现的一声惊呼。随即仿佛有一点点陌生的香气飘荡了出来。
刹那间沙招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打开了寝殿的门,随即被极其浓郁的古怪香气扑了满面,整个寝殿中仿佛蒙着一层淡红色的雾气,朦朦胧胧。
沙招一眼便看见了近在咫尺的地上碎掉的透明瓶子和旁边躺着的一坨金色不明物,那瓶子大半个瓶身还在,其余部分已经碎裂成一块一块的不知去向。瓶身中还残留着一些红色流动的液体,但却肉眼可见地极速挥发在空气中,周遭的香气愈发浓郁。
极其浓郁的香气可以蛊惑人的心志,沙招想到了什么,猛然抬眼向寝殿深处望去。
穿透遮挡视线的红雾,穿着白衣的熟悉身影正靠坐榻下。
只是此时那白衣再也不如之前那样严严实实,规规矩矩。一直蒙在脸上的面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下,手的主人还在拽着自己的领口,拽得松松垮垮。
·
汤笃根本没想到这魔界的鹦鹉如此不通人性,仿佛将那个小瓶子当作什么绝世珍宝一样,就是不松口。
而且这在魔渊中各种险境绝杀下活得如鱼得水的鹦鹉,根本不把汤笃的那点灵力放在眼里,一人一鸟你追我赶,在寝殿中闹得羽毛乱飞。
到最后汤笃几乎都要快放弃了,反正这瓶子的宝物是他们的,鹦鹉也是他们的,就算弄坏了怎么能怪到自己头上。这样想着汤笃就松懈了下来。
谁知汤笃没有再追着金色鹦鹉跑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鹦鹉也松了一口气,总而言之,那漂亮的装着红色液体的瓶子,就那么眼睁睁地被汤笃和鹦鹉看着摔了下来。
汤笃想要去接,却已经完全来不及了,只听到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随即一阵极其浓郁的香气蔓延在了整间寝殿。
汤笃本以为这是什么香料,但在被这香气弄得浑身像发烧一样发热,十分难受之后,汤笃只能在混混沌沌中抽出片刻清醒,挣扎着想为什么香料会让人这么不适。
但这个问题他怎么也想不出答案,反而难受得无暇顾及保密这件事,面纱被他一扯就掉了。
汤笃呼了一大口气,吸入的却还是那些会让人发热的香气,他挣扎着想去开窗,却怎么都爬不起来。只能扯着自己的领口,想让周身凉快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迷了小天使送的地雷*2~mua
晚上还有更新~
第17章 惊弓
像在极近之处点燃了一把烈火,又像从身体内部引发的高烧,但这高烧又和生病时的感受并不一样。
身上的衣服仿佛都成了难以忍受的阻碍,但当要去除这些阻碍的时候却磕磕绊绊,并不那么顺利。
汤笃此刻只觉得浑身发热,连同脑袋也烧得朦朦胧胧,他用力扯着领口,试图接触到外界清凉的空气。但却怎么都还不够。
而且除了让人难以忍受的发热之外,汤笃发觉自己的身体还起了其他的变化。这种感觉十分陌生,并且极度让人难以忍受,与之相伴的是心底深处隐隐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渴望,但自己在渴望什么汤笃却并不明白。
他现在正在经历的堪称得上是一场酷刑,九仙派所教会他的清心诀在这样的境地下连一个周天也运转不完整。
巨大的恐惧、疑惑和不解交织在汤笃的心头,直到看到红雾中渐渐清晰的黑影,那种恐惧感愈演愈烈。
但他却无法表达一丝一毫,身体上的异样将面对未知的恐惧压制得严严实实,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的脑袋更是将这些清醒拉扯得离汤笃越来越远。
汤笃只是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从嘴里发出来的声音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
沙招一步步走近人影,终于,没有红雾的阻碍,面前的人清晰地落在了他的眼中。
没有了面纱的遮挡,那张白皙的小脸此刻双颊却笼罩着红晕,圆溜溜的黑色眼睛此刻也像笼罩了一层雾气般,又软又润,水汽蒙蒙。
再往下,便是领口扯散处露出的单薄白皙的锁骨,看起来脆弱到仿佛稍微用力就会被折断。
看见这样的景象,沙招的眼神暗沉下来,眼睛中似乎也被染上了一点红意。
或许是低估这药的作用了,他心想。
沙招只是稍微顿了顿,脚步并不停,直直地向床榻走去。
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进了屋,向自己走过来,并且越来越近,汤笃混沌的脑子中也有片刻清醒,下意识就往后缩了缩。但他身后抵着榻沿,再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