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渺听着周围的声音,心情恶劣到极点,冷着脸划断绳索。
绳索一断,滔天热浪喷涌而出,邢伋为护游渺,闪身挡在了他的身前。
无数妖魂重获自由,化作一缕缕黑烟冲破屋顶,引来了整个森丘的注意,所有的妖族似乎都对他们的痛苦感同身受,心中震荡不已。
玉祁山前,烛龙放下了手中的笔,从营帐中走了出来,抬头看向啸虎族地的方向。他曾经也是妖族,所以对那些妖魂同样有共情之力。
他能感受到那团黑云中所有扭曲魂魄的愤怒、痛苦和不甘,就像是有无数蚂蚁钻进骨髓,痛觉细微但绵长。
龙介朝他走了过来,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烛龙张了张嘴,没有回答,龙介不知道血煞阵的事情,而且他也无法解释,“吩咐下去,全军待命,我们要开战了。”
龙介虽然一脸担忧的神色,但还是听从了烛龙的命令。
啸虎族地内,黑烟逐渐散去,族地里却是乱成了一锅粥。所有人都看到了刚才发生的情景,心里悲愤的同时又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么多族人无辜枉死,他们却一点也不知情。
游渺听到脚步声,走过去把门打开,明白了啸虎族人应该是被阵眼迷惑住,这才生出那么多事,所以将事情原委解释了一遍。
到最后,看到众人一脸震惊地愣在原地,顿了顿,他问:“有没有人知道白力去了哪里?”
啸虎一脉被当作妖族的阵眼,死了那么多族人,白力还踪迹全无,这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肯定有什么缘故。
可是他问了一遍,没有人回答,而且啸虎族人对此怨气颇大,认为就是白力的疏忽,才导致族人的伤亡。
游渺无法解释,他与白力之间并不算熟识,但是也算有些交情,总觉得他不该是那种会舍弃族人,不把族人性命当一回事的妖。
再加上有啸虎族人认出,天上飘荡的那些妖魂都曾是白力的亲随,使得事情更加的扑朔迷离,因此游渺只能承诺会尽力查明真相。
或许是游渺的态度给了众人一剂定心丸,总算有人站出来提供了一条线索。
“我们妖皇失踪之前,经常与宗羽之主在一起,这不算反常,因为他们两人是多年的好友,但是那段时间,妖皇他确实不太对劲。”
说话的是妖皇殿的一名侍卫,平日里就打打杂,不算核心人物,但是有一次意外撞到白力和鸿翼走在一起,想要上前问候的时候掉了东西,弯腰去捡的时候恰好与两人错过,而就在他暗道倒霉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了鸿翼拍了白力的肩膀一下。
这本没什么好说的,好友之间勾肩搭背的并不少见,所以侍卫一开始并没有在意,但是就在他仔细回想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鸿翼拍过白力的肩膀后,侍卫看到白力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然后走到一旁弯下腰,嗅了嗅路旁的海棠花。
“要说这不算奇怪的事情,但是妖皇殿里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妖皇不喜欢花香,如果不是因为什么都不种显得庭院荒凉,他是怎么都不会同意在妖皇殿里种花的。”
这代表着什么已经表现的很清楚了,鸿翼有问题,白力很有可能是被控制住了。
游渺和邢伋商议了一下,准备一起前往宗羽族地,这一次不是去查什么阵眼,而是要把失踪的两个人找出来。
就在他们要离开啸虎族地的时候,南方突然爆发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原本就阴沉的天色迅速笼罩了一层厚重乌云,仔细看其中似有什么东西不停窜动。
游渺起初以为那是闪电,等到赤红色流光透过云层投射下来,才看出来那是一条龙。
赤红色的巨龙游曳着从天而降,光是远远的看着,就能察觉到它所在的地方空气必然如沸水般蒸腾不休。
“那边打起来了。”邢伋说:“玄蛇一脉的人马还需要有你指挥,鸿翼与白力的事情交给我。”
他想要自己去找人。
游渺斟酌了一下,这无异于是最好的解决方法,“那你小心。”
“你也是。”邢伋笑了一下,手臂环住游渺的腰将人揽入怀中,蜻蜓点水般吻了吻他的嘴角,“不要让人伤到你。”
游渺觉得黏糊,一边往后仰着身子,一边把凑到自己脸上的脑袋推开,“要求太多了,我只能保证死不了。”
邢伋:“······”
邢伋几乎都想要代替游渺前往战场,但是情势紧急,他很清楚森丘的兵马肯定不会那么快接受一名神族的指挥。
之前有游渺的再三命令,玄蛇一脉才算勉强跟随他一起来到玉祁山,现在真的打了起来,能听他的话的估计没剩多少人,这样的情况只会拖后腿。
再不甘愿,邢伋还是不得不承认,他这个战神在这里派不上什么用场,他连个兵都没有,也就只能往身上揽个单打独斗的活儿了。
游渺对邢伋的小心思一无所知,他惦记着玉祁山的战事,在半途中看到氾遇传出来的求救讯号后,更是加快了速度,一刻不停地往回赶。
在接近玉祁山的一片林子里,他遇到了前来支援的兰圃。
兰圃的伤已经痊愈,行动自如的感觉让她的行为比以往更加风风火火,“怎么才过来,我以为你早该到了。”
说着,走上来想要给游渺一个拥抱,手臂伸了许久,见游渺愣愣地不知作何反应,她笑了一声,就这么直接抱了上去。
片刻后她松开,“还没有谢过你的药,确实有效,是不是你又从哪里淘换来一个神医?”
游渺:“还是原来那一个。”
“我不信”,兰圃直摇头:“大家都那么熟了,玄霭的斤两我还是知道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就打住吧”,兰圃比了个停的手势,她并非刨根问底的人,而且现在的局势紧张,也不是听故事的好时机,“伤好了是我最关心的事情,至于怎么好的,如果不需要保密的话可以之后再讲给我听。”
兰圃能来还是比较让游渺吃惊的,但是说到底此次的事情对森丘而言也算是一场全面性的危机了,关乎所有妖族的命运,所以他也理解兰圃的选择。
和百花一脉的队伍进入玉祁山时,大河两岸已经打做一团。
狂风吹着神族的旗帜飒飒作响,以卷云之势朝妖族倾盖而去,丛林中是密密麻麻地妖族大军,两相交接,脚下的大地震颤,山石断木滚动而下,纷纷没入崩腾河水中。
天上,看不清的云层中,氾遇与不周和烛龙缠斗在一起,三人你来我往间,兵器碰撞交击,迸发出一簇簇金色的火星。
期间还有不知是谁的血液滴滴掉落下来,落到半空便被炽热的空气蒸腾不见。
“砰”的一声,一柄断剑从天而降,剑身倾斜着没入石中,将周遭交战的神族与妖族各自震飞数丈远。
游渺抬头看去,一道身影紧接着如流星般坠落,竟然是不周!
他飞身过去将人接住,还没说话就被抓住了衣襟。
不周手掌上全都是皲裂的痕迹,他刚才为救氾遇抵挡住了烛龙的致命一击,身上的盔甲几乎全部被震碎,稍一动作,就有鲜血从口鼻中涌出,“救,快去帮氾遇!”说完就晕了过去。
游渺四下看了一遍,在混战中找到了被众人牢牢保护起来的玄霭,将不周送了过去。
确保玄霭的所在暂时没有危险后,他立刻赶去给氾遇帮忙。
☆、第 42 章
云天之上,交战已至白热化。
氾遇亲眼看着不周坠落下去,生死不知,一双眼睛都红了起来,打起来像是不要命。
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之前也都是不周处处护着他,两人配合着,才能和烛龙纠缠那么久。
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了,也不管什么策略不策略了,双手各持一匕,完全放弃了抵挡,迎着烛龙的攻击便打了上去。
一人应对森丘两大妖皇,烛龙也并非如表面上那么游刃有余,尤其是不周还在时,他也受了不轻的伤。只现下不周被他一击重伤退出战局,面对氾遇报复、疯狗一般的打法,他脸上一直以来的淡然再也挂不住,如果不是反应快,几乎也要无法招架。
手中烈焰长/枪挥出,刺破血肉的声音对于此时杀红了眼的两人而言无比的清晰,即便周遭风雨雷电声响交替。
氾遇的胸口被枪尖捅出了一个血洞,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低垂着头,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后,因为沾染了浓稠的血液,任由狂风也吹不起他一缕发丝,全都紧紧贴合在了穿着的盔甲上,岂止狼狈一词形容得来。
此情此景,烛龙眼中流露出些许不忍,他刚想抽出长/枪,就见氾遇伸手握住了枪柄,任由他怎么用力,都无法再动半分。
氾遇缓缓抬起头,冷汗与鲜血混杂在一起,从他的脸颊两侧流下,顺着下巴不断滴落,看向烛龙的眼中是浓烈的杀意,以及视死如归的坚定。
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着,烛龙第一次迟疑,“你不必如此。”
“不必如何?”氾遇语气低沉,忽略掉他脸上的血痕,可以看出他还是以往的、似乎对什么都不屑一顾地神情,“杀你吗?可惜说的晚了,惹了你氾爷爷,就不要再妄想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