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渺没有多想,重复了一遍:“烛龙。”
兰圃脸色骤变:“是他?!”
游渺:“你认识他?”
“不认识,只是听说过。”兰圃平静下来,暗地里却是悄悄把手掌握成拳头,像是极力在忍耐什么,“妖身成神那位嘛,他的名气挺大的,森丘的妖族应该都听说过。”
游渺听着感觉有点不对劲,仔细打量兰圃的表情又不像有什么的样子,他留了个心眼,但是也没有再问些什么,“那我先去查查阵眼有没有在这里。”
“好。”兰圃见他要走,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仔细着点。”
游渺只说了一句放心,她就真的不再担心了,阵法嘛,就算阵眼真的在她这里,破坏了就可以。
她现在比较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命令侍女把她抬回寝殿以后,兰圃坐在榻上,拿起旁边的玉枕,摆弄了两下,玉枕从中间一分为二,露出藏在里面的东西。
兰圃犹豫了片刻,用手将其拿了出来,触感温润光滑,赫然是一片赤色光芒流转的龙鳞。
“烛龙······”兰圃盯着龙鳞,神色是不同于以往的冷冽,“你究竟想做什么?亲手毁了往日的情谊还不够,现在是打算赶尽杀绝吗?”
话音落,寝殿内一片寂静,但是兰圃却还是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过了许久,鳞片震动了两下,红光四散开来,一个声音从中传了出来。
“兰圃?”
游渺在百花族地到处查看,并没有发现血煞阵阵眼的存在,他一时有些疑惑,莫非不在这里?
就在他以为自己可能露掉某处,准备再找一遍的时候,牡丹过来了。
“玄皇大人,我们家妖皇有事找你。”
游渺跟着她往回走,一进妖皇殿就看到兰圃靠在上首的座椅上,表情阴郁。
“发生了什么事?”游渺问。
兰圃朝他伸出手,“阵眼不在我这里。”
游渺一眼看到她手中的赤红色的鳞片,脑中涌现一个念头,却是怎么都不敢相信,“这,这是······”
兰圃帮他补充完整:“是烛龙的,我与他曾经有些渊源,不过这个不重要,他刚才亲口告诉了我,阵眼不在百花族地。”
游渺傻了眼,倒不是因为阵眼的事,而是惊讶于兰圃和烛龙的关系。
他从来不知道两人之间竟然曾经有过一段情,就连森丘也没有相关的传闻。
兰圃见游渺睁大了眼睛,一副呆傻的模样,叹了口气,有些纠结该怎么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烛龙的住处距离百花族地很近,森丘中他的传闻最多的地方,就是我们这里。在今天之前,我都一直以为,他在森丘妖族心目中,多少算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更不用说几千年之前。
那个时候的兰圃还是个小姑娘,还没有成为百花族地的妖皇,无忧无虑天真的可爱,耳濡目染听了无数有关烛龙的事迹,便渐渐上了心。
虽然她听的都是些负面的传闻,比如说烛龙心高气傲,好好的妖不做,偏偏要去上天界做什么神族,弄得自己非妖非神,留足了笑柄。
但她却并不把那些传闻当回事,每当有人在她面前说烛龙的坏话,她总是会暗地里想:这些人就是嫉妒他!嫉妒他天赋卓绝,嫉妒他可以妖身成神。
又恰好那段时间烛龙刚入上天界,被明里暗里的排挤心情不怎么好,便经常偷偷下界,居住在原来的族地。
就这样,郁郁不得志的新生神族遇到了对他心怀崇敬的活泼少女,两人慢慢的就走到了一起。
只不过好景不长,烛龙已经成为了神族之人,肯定是不能在森丘多呆的,自从三十六天主神给他和族人专门划定出一块领地,他下界的时间就大大减少了。
这对于刚刚陷入热恋中的女子而言当然不是什么的征兆,于是兰圃会在烛龙的族地内等上几天,只为见上他一面。
只不过烛龙并非整日里无所事事,他在上天界也开始有自己的任务,所以兰圃的等待不是次次都有回应。
兰圃自认为脾气不算好,所以那段时间他们两人好不容易见一次面,通常会不欢而散。
“他做他的神族,我做我的妖族,井水不犯河水。”即使是兰圃,在提到年少时的爱恋时都会不好意思,她的脸颊有些红,但是在说出烛龙的名字时,明显没什么大的波动。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他在上天界过的也并不怎么好,一开始我还会成天盯着他消息,听说他被其他的神族排挤受尽了委屈我就开心,所以当他开始闭门不出,逐渐销声匿迹的时候,我还朝天痛骂过他好几次。”
兰圃说:“可是后来慢慢的,我就不关心这些了,毕竟身为一族妖皇,我需要在意的事情,并不单单是情爱。”
也可能是长大了,少年人心性易变,再刻骨铭心的感情也如流水一般,终有湍急变平缓的时候。
游渺听完兰圃的第一段感情经历,心情颇为复杂,“所以烛龙才会告诉你没有把阵眼放在百花族地?”
即便感情不再,也曾经在一起过,或许烛龙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会伤害兰圃和她的族人。
没想到兰圃听了游渺的猜测,竟是翻了个白眼,“你只猜对了一半,他确实说了不会伤害我和百花一脉的族人。”
只不过为了达到这个“不伤害她的目的”,烛龙特意派人过来把她打成重伤,目的就是为了让她老老实实养伤,不会掺和到他与森丘其他妖族之间的争端中去。
所以说到底,什么伤害不伤害,害她最惨的就是那个负心汉!
游渺:“······”
☆、第 41 章
虽说感慨于烛龙对待感情的态度太过于独断,但是游渺却也不好说些什么。
只不过看兰圃一脸的怒气,恨不得立刻好起来,抓到烛龙痛打一顿报仇雪耻的模样,他考虑一下,还是拿出了来时就准备好的药,“你受伤不轻,这些药给你,对内伤很有用。”
岂止是很有用,游渺心想,玄霭弄出来的,不说药到病除,估计明天就能活蹦乱跳。
兰圃不知内情,但是感激于游渺的好意,便伸手接下了,顺势交给牡丹。
送走游渺后,牡丹就贴心地把药端了过来,她当时也没有多想就喝了,结果当天晚上就察觉到身体内出现一股暖流,翻身起床,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大部分已经痊愈了。
确定了阵眼不在百花族地内,游渺辞别了兰圃,转而向啸虎族地而去。
因为鸿翼与白力的失踪,这两大妖脉近些时日内乱频发,所以族地里很不安生。游渺不愿意节外生枝,在啸虎族地外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注意到不远处有啸虎族人设立的路障,游渺悄悄隐匿了身形,攀附在一棵大树上,暗中观察那些妖的动向。
没有等多久,邢伋就来了。
两人寻了个安全的地方互通了消息,排除了百花族地与宗羽族地的嫌疑。
“那就只剩啸虎族地了。”邢伋说:“宗羽族地的情况和这里差不多,戒备森严,而且这两脉都是些极具洞察力的妖族,嗅觉与视觉灵敏,潜进去要小心谨慎。”
游渺点了点头,这两族都是些飞禽走兽,可不就感官敏锐嘛!
两个人商议完毕,分别从东西两面进入啸虎族地,各自搜查了一半的地方,最终在中部的妖皇殿碰面。
他们单凭眼神交流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邢伋躲过巡逻的啸虎族人,身影一闪便消失在门内,片刻后,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游渺化出原形,快速钻了进去。
“你能感觉出什么来吗?”邢伋问。
游渺四下里看了看,摇头:“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住过了,没有一点白力残留下来的气息。”
邢伋:“这里是妖皇殿,白力不住在这,难不成还有别的住处?”
游渺也不明白,他一进来,对这个地方的印象就是干净,而且是太干净了。一点积尘都没有,所有摆件的位置像是精心设计好的,分毫不差,太过整齐,虽说挑不出毛病,但就是这样才会让人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直觉使然,他在大殿内走了几步,在正中间停住,用脚踢了两下地上铺着的厚厚虎皮毯,手下微动,毯子凌空飞起,露出了底下藏着的东西。
“浸血的绳索。”邢伋看着围成了一个圈的阵眼,四周环绕有无数细小沟渠,其中流动着的黑红色血液,在最后汇聚成一个圆,全数没入已辨不出本来颜色的绳索中去。
亲眼看着这样的场景,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尤其是游渺,掀开的虎皮毯就像是一个封印,一打开,之前被封禁起来的血腥气味一下子就冲了出来,熏得他头晕目眩。
更重要的是,阵眼中隐隐可见无数啸虎族人痛苦嘶吼的虚影,他们被禁锢在绳索圈出来的那小块地界中,身下是无尽深坑,里面燃起了熊熊的火焰,蒸腾燃烧着魂魄,使得他们死也不得安生,哀嚎着想要从中爬出来。
但是有绳索的限制,他们根本爬不出去,一触到深坑边缘,便像是受到更大的痛苦一样,挣扎着脱手,再次坠入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