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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遗 (其颜灼灼)


  果然清平散这毒不是闹的。
  江离舟不一会儿就卸了力,完全丧失了主动地位,在深吻里起起伏伏,大脑一片混沌,满心满脑只有他身上的浅浅梨花香。
  唇齿相触间仿佛一切都是崭新的。
  又似乎是失而复得。
  江离舟迷迷糊糊地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过完了他的上辈子和这半生。
  忍不住心怀庆幸。
  因为江离舟坐的位置本来就低,仰头接吻太久脖子有点受不了,就推了推他,气息还很紊乱:“不行,脖子疼,起来。”
  林清和抬起脸,蓝色的眼睛雾蒙蒙的,江离舟看的又是心里一软,就安抚似的亲了一下他的鼻尖,声音很低:“那杀千刀的毒,我一点力气也没了,让我睡会儿。”
  林清和就轻手轻脚地让他平躺下来,掖被角的时候江离舟又费力地捏了一下他的手,轻声叮嘱:“别偷溜走。”
  林清和低声应下,在他睡着后,轻轻吻了他的眼睛。
  江离舟醒来的时候四遭一片漆黑,大概是受余毒影响,竟然没法分辨这黑到底是没有点灯还是落日后的目盲。
  虽然从小到大都这样,但一直都没有习惯,黑暗还是让他胸口一滞,下意识地去抓点什么。
  一双手握了上来。
  “醒了?”
  江离舟满心郁燥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什么时辰了?”
  “快戌时了。”
  “我睡了这么久?”
  “还好——饿不饿?”
  江离舟摇头,问:“一直没走吗?”
  林清和嗯了一声,似乎有什么话想说,犹豫了一下,才说:“刚刚想了很多事。”
  江离舟没说话,等他的下文。
  林清和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知道我是谁吗?”
  江离舟侧过头,故作戏谑地接话:“怎么,山君还有别的身份?”
  林清和眸色晦暗,因为某些猜想惹的自己紧张非常,呼吸都急促起来。
  江离舟心里沉了沉,默默叹气,心想:果然还是别兜底吧。
  林清和真是惯会自己吓自己,呼吸急促地要命,越想掩饰就越紧张,手指也不自觉地收的更紧了。
  江离舟嘶了一声:“轻点吧,我又不会跑。”
  林清和像没听见似的,又问:“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江离舟无奈腹诽:怎么主动一点还招怀疑,早知道不亲你了小崽子。
  嘴上佯怒道:“怎么,亲完抱完想不认账?那行,快点撒手,趁着天黑赶紧滚蛋。”
  说着就要把手抽回来,林清和急了,赶紧往回握,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
  江离舟笑:“怎么疑神疑鬼的,不就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亲你吗,问我不就好了,拐弯抹角的,啧,不像您的作风啊。”
  林清和这才把自己丢了一地的风度捡了起来,俯身问:“那劳烦小道长解答。”
  江离舟低笑,费力地撑起了身子,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山君大人不是喜欢我吗?”
  林清和轻松接招:“本君示好的太明显了?可是刚开始不还有人口口声声怨我截了他的走尸,记仇得很。”
  江离舟嘁了一声躺回去:“那是看在梨花酿和那个小肉团子的面儿上。”
  林清和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原来小道长这么好哄。”
  江离舟唰地抽回手,无情赶人:“我饿了。”
  林清和啧了一声:“有点力气了果然不一样。”
  剑宗琪琳山的密室内。
  两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一坐一跪。
  坐着的看着像个少年,一侧的脖颈上有一条狰狞的红色伤疤。
  正是来找过江离舟麻烦的岑瑜。
  跪着的那个是江离舟在台淮后山听见的对话里年纪较小的青年人。
  岑瑜一脸的似笑非笑:“小东西,就别老藏着掖着了,好说歹说半天你是听不懂吗?都干了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明明跪着的那个看着比岑瑜的年纪要大,却被一口一个“小东西”喊着。
  青年头埋的很低,咬死了一声不吭。
  岑瑜笑的无害,露出尖尖的一颗犬牙:“萧望,老实点,你真以为我是来问你的吗?”
  萧望咬牙:“真人既然心里有数,何必再多问一遭。”
  岑瑜笑道:“你和那个和尚搞的鲛人黑市,窝点在哪?”
  萧望身上一震:“台淮后海鲛人的事情我确实有份,但是黑市与我无关!”
  岑瑜敲了敲桌面,遗憾地说道:“那我就只好把你交给萧宗主了,他那手段肯定比我多。”
  萧望怒道:“我真不知道!打死我也不知道啊!”
  岑瑜一甩手,萧望就像被打了一巴掌,重重地摔了出去。
  这一下眼看着不轻,直起身后还在剧烈咳嗽,像是骨头都被摔断了一样。
  岑瑜站起身抖了抖衣摆,俯视着他,眼睛里都是厌弃:“那你从今天开始跟着我,与你合作的那个和尚叫什么?”
  萧望似乎被打老实了,低低回话:“他是台淮的首座和尚,叫昌农。”
  岑瑜经过他身边停了一下:“以后和那个和尚继续正常接触,我不管你知不知道黑市的事情,从现在开始给我好好打听,半个月回禀一次,不然你就等死吧。”
  萧望捂着胸口,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回了是。
  岑瑜正要走出门的时候,又回头道:“对了,我刚刚在你身上放了个小玩意儿,西南那块儿的蛊毒都挺有意思的,这个我正好有解药,你要是想逃走那也自便,可以和它比比谁的命硬。”
  岑瑜就像少年人在说一棵树上有没有鸟窝似的语气,萧望猛地抬头看他,他还露出十分天真的笑容回过去,快活地摆了摆手就离开了。
  萧望眼睛里一片灰暗,唯一的想法就是我完了。
  没人知道岑瑜到底活了多久,反正往前数几位宗主都得叫他一句师祖。
  只是岑瑜的少年相从来没变过,他也不让人那么叫,小辈就一律改口叫了真人。
  岑瑜长了一对剑眉,整个人都像是阳光下盛而不艳的太阳花,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
  放在人间,走到哪家都要被人说一句“上天给了一副好皮囊”。
  但是这位师祖的存在是底下小辈都不敢随意讨论的。
  虽说岑瑜修的剑道,但从来没人见过他的佩剑。
  据说剑修的顶峰便是人剑合一,他于内府修出的剑意完全可以随心而动,随时可以凌空取剑。
  不过这剑到底是剑意凝出的灵识之剑,还是真有那么一柄奇剑藏于内府,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是哪种,都是非剑修中的上上者做不到的,至少在这几千年来,无剑的剑修也就他一个。
  这个萧望也实属倒霉,他自己都不明白,就他这种籍籍无名之辈怎么会被岑瑜盯上。
  萧望也是听过一些他的传闻,但远没有和岑瑜本人对峙时的惊心动魄。
  刚开始套话,岑瑜都是像唬小孩似的,一直尽心尽力地唱红脸,把萧元问这个不知情的宗主拉出来唱白脸。
  萧望刚开始还战战兢兢的,后来就开始厌烦他这种半软不硬的问话,警惕度越放越低,结果就被冷不防地打断了一根肋骨。
  岑瑜刚刚明面上是给了他不轻的一耳光,却在被摔出去的时候实打实地折了他一根肋骨。
  还有蛊毒。
  萧望咬牙切齿地站起身,岑瑜这个人阴晴不定的,自己到底在他眼皮子底下能活多久,估计也是看他能带回来什么样的情 报了。
  此时刚刚结束第二场秋狝的台淮山也暗潮涌动。
  空青本来就想借摘星大典做文章,这几天秋狝本来想搞点动静吓唬吓唬那些小孩,结果后海动静太大竟然把林清和招来了。
  此时空青静坐于佛像前,不急不徐地捻着佛珠。
  侍立一旁的昌农屏退了闲杂人等,开口道:“方丈,后海的‘土木’已经喊停,那接下来是?”
  空青没接他的话,突然问道:“那个叫臧风的和尚,最近在干什么?”
  昌农:“还是和平常一样,没有什么异动——方丈,我看他似乎不是什么聪明人,盯着他是为了什么?”
  空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昌农啊,欲成大事,必先铲除异己,这个臧风,也不能留了。”
  昌农疑惑道:“臧风看着也不像能成什么大事的人啊。”
  空青笑道:“他可是林清和身边的人——老衲竟不知,身边之人竟也向着外人。”
  昌农也不再多问,空青又发问:“上次剑宗的那小子怎么样了?”
  昌农摇头:“懦弱鼠辈罢了,上次后海之事就把他的胆子吓破了。”
  空青又笑:“我倒不这么觉得,会惧怕的人才更好拿捏,还是有些价值的,先留着吧。”
  空青又低声念起了经文,半晌才接着说:“后海最近动静小点,临云山那位可真是不好对付,软硬都不吃。”
  昌农点头:“不过,他好像和明烛山来的几个小辈走的很近,需不需要……”
  还不等他说完,空青摆摆手打断了他:“稍微盯着一点就够了,不要放太多眼睛在他身上,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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