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又不肯走了，拽着家长的手，伸直脖子望着那个开始操作夹娃娃机的大哥哥。
“在看什么呢？”
“大哥哥。”其中一个小孩奶声奶气地指着陆曜说，“那个哥哥好高哦。”
陆曜站定在机器前，看了看那只埋在好几层娃娃底下的小熊，瞟了眼说明。
起初动作是不熟练的，掉了两次之后，几乎百发百中。
不知不觉已经有好些小朋友聚过来，瞪大眼睛看他炫技。
十来分钟，陆曜旁边的篮子里已经堆了二十多只公仔，听到惊叹声低头，对上好几双满眼写着好厉害的眼睛。
小孩的好感是来的最简单诚实的，喜欢长得好看的，喜欢强的。
陆曜压了压帽檐，想也没想，抬手把刚抓出来的一个娃娃给了身边一个小女孩。
“喜欢哪个自己拿吧。”他目不斜视道。
小孩自然欣喜不已，围成一团埋头挑选。
第二十六次，钩子终于钳住了那只纯白的小熊。
陆曜捏着努力了十五分钟得来的小东西端详了片刻，随手揉了揉娃娃软乎乎的耳朵，冷不防却被个小孩伸出了手。
“哥哥我想要这个。”小孩向上摊开掌心，仰头望住陆曜大胆开口。
陆曜闻言，低头从那筐被其他小孩挑剩下的丑娃娃里选出一个最丑的，塞进小孩手里。
小孩茫然：“哥哥我想要你手上那——”
“不给。”
小孩扁嘴，不满地看着手上抓的那个长条虫子，嫌弃道：“但是这个也太丑了，你的那个比较好看！”
陆曜脚步停了下来。
小孩希冀地看着他。
高个少年回过头，朝他晃了晃手里的小熊。
小孩蹭蹭上前两步。
陆曜晃了两下，一把把小熊塞进了口袋里，低沉的冷嗓坚决而幼稚：
“——就不给。”
家长在一旁远远看着，本来还笑得很开心，突然听到自家小孩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吓的。
呜呜呜哇哇哇不给就不给为什么气场这么可怕啊啊啊啊！
尚且年幼的熊孩子还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叫做alpha信息素的东西。
此物十分珍惜，提炼出来功能很多，价值不菲，一般不会有人舍得滥用。但总有少数特别幼稚的生物，会用它来吓唬熊孩子。这么做的人过于凤毛麟角，因此世上没几个人知道。
换个角度来说，这个熊孩子是幸运的，毕竟他从此就有了一段不平凡的童年经历。
……
当然不给，陆曜捏了捏口袋里那团柔软。
最好看的娃娃当然要送给最可爱的小朋友。
*
元白试完了衣服，终于觉得还不错，想掏钱买下来，手伸进口袋里却空空如也。
他的钱包之前就塞到陆曜包里了。
说起来，陆曜人呢？
店员耐心地等着，元白窘道：“不好意思，我钱包放朋友那了，我得等他过来才能付钱。”
“没事，您可以坐在这边稍等一下。”
店员看着清爽的小少年笑得很温和，朝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和书架。“请您随意。”
元白坐下，随手抽了本大刊，不想翻开第一页就是陆曜的广告。
元白小小吸了口气，这才意识到他逛进来的这一家好像就是陆曜代言的品牌。他凝视那张横跨拉页的照片，图上的男人半低着头整理衣襟，漫不经心、不大正经的表情的确符合这个牌子的调性，也难怪……也难怪。也难怪品牌会用一个未成年爱豆取代合作十年的国民歌星……确实，没有人能比陆曜更合适了。
他装模作样地翻完整本杂志，又忍不住翻回第一页看着陆曜，手指戳戳这家伙露出一线的腹肌。
啧，过分不啊？自己还是个宝宝呢，就开始露肉了。
亲妈心的元白相当不满，不满地盯着看了许久，直到一个有些熟悉的暗哑男声响起。
他自然地抬头。
几米外的收银台，一对年轻男女站在那儿，女生紧紧挽着男生的手，从自己桃红色的钻石小包里掏出黑卡。
男生身形非常眼熟，大约一七八左右，全身崭新的名牌，头发做过，看起来挺潮。女生穿得更夸张，恨不得用宝石装点全身，大概率是个品味比较一般的富家千金。
买的是男装，却是女生付钱。男生象征性地把手伸进腰包，女生掐了他腰一把，撒娇耍嗔：
“哎呀哎呀，我给我男朋友买东西怎么的啦？说了不要你花钱！”
她把卡往店员眼前一拍，态度瞬间变了：“快点，动作怎么那么慢。”
元白终于想起来那男生是谁。
辛沐。
已经很久没见过的人，传说他和家里很有钱的私生饭谈了恋爱，被别的粉丝撞见，哭着投诉给了公司。
被劝退还是自动退出，元白不知道。
他也不关心。元白稍稍侧了侧，想躲在景观树后面避免撞见尴尬，哪知道却弄出了动静。
“吱呀——”
收银台边的男女同时侧过脸来，辛沐看见元白，神色瞬间变了。
“你怎么在这里？”
元白无奈地抬起头：“买衣服啊。”还能是什么。
玻璃墙外，陆曜望着店内对峙的两人，微微皱了皱眉。
第22章
辛沐脱口而出的时候已经后悔了，和女朋友逛街时碰到和公司有关的人让他十分不自在。
尤其是看到女友为他掏钱。
这个人是元白，就让他更加不自在了。
宝石女当然也是认得元白的，因为她就是在网络上带节奏的黑粉一员。
或者说主力军。
察觉到男朋友的不安，宝石女越发将辛沐的情绪不佳怪罪到了元白身上。明明是站在最后一排的资质，凭什么出道的是他？
她眼睛轻蔑嘲讽地瞟了眼那男孩，鸭舌帽遮住眼睛，黑色口罩挎在下巴上，穿着松垮垮的大码T、直筒裤，上下一般粗细，土得掉渣。
糊逼就是糊逼，想来不仅对外形没有自信，对时尚也毫无心得，于是来逛奢侈品店，结果却一件都不敢买。
怕不是买不起吧。
不过就那小矮个，买得起也撑不起。
三人对峙的间，还是店员打破了沉默：“……先生，衣服已经给您装好了。”
辛沐迟疑了一秒，他不知道元白看到了多少，但本能让他不想在这个人面前，看到自己花女人的钱。
“钱我会还你。”他用能被元白听见的声音对女友说。
宝石女显然很感动，又是一通娇嗔，语调太过肉麻，听得连店员都有点表情管理失控。
元白实在被肉麻得呆不下去，索性起身想要离开。
他站起来，绕过收银台想朝外走，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宝石女原本背靠着收银台，这会儿侧过来站直，把路堵得严严实实。
元白嗅到一阵不喜欢的香水味，不由皱起了鼻子。
“……请你让一下。”
那女生不让，语气一派天真，说出来的话却十足讥讽。
“你为什么要戴帽子和口罩呢？就是大大方方在街上走着，也没有人会认出你来呀。”
元白愕了一刻，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陌生人要对他发难。
他瞅了一眼辛沐，只见对方偏着头去看着一侧，并没有丝毫要为他说话的意思。
宝石女见他不开口，还以为是他被说中了心里难受，又变本加厉道：“不是要买衣服吗？我看这里应该没有适合你的衣服呢，小矮个。”
元白瞪大了眼睛，这他可就不能忍了。
“喂，你说谁矮呢？”
店员在旁边也惊了，忙绕到前面来劝架：“这位小姐，这里是公共场所……”
“我又没有说脏话。”女生目光挑剔上下打量他，“陈述事实而已，没发育好的小学生。”
又转头向店员先告一状：“你们这家店怎么回事？店里的着装礼仪呢，穿得这么土还学人逛H家，这样的人你们还放进来了？这样子我要投诉的，跟这样的人逛一样的店说出去多丢人啊！”
她说到得意处，声音渐大，店内不多的几位顾客纷纷投来目光，橱窗外也有人驻足看热闹。
元白被攻击着装，不由有点懵逼，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自觉没有什么不对啊。
又不是商业晚宴什么的，逛个街还要注意穿着的吗……
店员十分同情元白，又不敢得罪大客户，只得赔笑反复道歉，内心仿佛日狗。
宝石女出了口气，咬了咬嘴唇，瞟到男友唇边不自觉的轻笑，顿觉这顿操作十分有价值，又变本加厉点了点还搁在收银台上的那张黑卡：
“把别人都清走，我要求闭店服务。”
她本来没这想法，今天货也扫的差不多了，纯粹为了恶心元白的。
什么闭店服务，元白听都没有听说过，也不知道那张黑卡就象征着万恶的资本主义特权；他甚至不知道这家店和门口的普通百货有什么本质区别，无非是装潢好看点，摆的货品没有那么拥挤，客人也少罢了。
所以在店员一脸歉意地把他往外请的时候，他非常不理解。
“为什么？我还没买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