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翊垂着眼想了一下。
像是很浓的羊膻味。
众人躲在房间, 紧闭着眼,想要忍过难捱的恐惧感。
虞翊房门前的木地板嘎吱——响了一声。
几乎是同时,他听到了空气中细微的刮擦。
门外的人是贴着墙壁走的。
这远比他一个个敲门敲过去来的更让人头皮发麻。
也许那个人紧贴在墙壁上,细长的指甲缓缓拖过墙壁,耳朵透过薄薄的木板能听到屋内每一个人的呼吸和心跳。像是恶劣地掌握了所有人的位置和状态,把每个人攥紧。
吱呀——
门开了。
·
隔着几层薄木板,很明显能听到死寂中几声抽气。
开门的是越戈。
门口站着的是虞翊。
虞翊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的人……不,羊头人。
和他最开始进游戏的时候,一模一样的男人,穿着破旧的燕尾服,头的位置被一颗腐烂生蛆的羊头取代。
羊头人眼珠空洞地顿下转身的脚步,莫名有一丝懵逼的感觉。
虞翊余光飞快瞥了眼门旁懒洋洋靠着的越戈。
越戈手里拿着被他塞过来的匕首,轻轻眨了下眼。
山羊头缓缓正过身,脑袋上生出的蛆虫随着他的动作坠落到地上。
仍在不断蠕动着。
有点恶心。
虞翊从地面收回视线,手紧握在门板上。
羊头人随着他的动作歪了下头,停在原地没有动静。
鼻息间喘着白气,混着一股腥臭朝虞翊涌来。
虞翊皱起了眉。
走廊一侧是敞开的窗,灌进来的暴雨把窗帘打得湿透,紧贴在墙壁两侧,冷风呼啸着卷了进来。
轰——地一声,走廊瞬间被亮光照亮,又急速暗了下去。
就在闪电亮起的瞬间,虞翊看到羊头人身后的黑影旁同样贴着一个锋利的形状。
看样子像是……一把斧头。
雷击的声音震醒了羊头人的停滞的动作。
他偏了偏头,露出脖颈与头颅之间一道黑红的分裂。
羊头被人用粗黑的缝纫线和脖颈处的皮肤连接在一起,应该是已经形成很久了,分裂的地方已经开始发黑、腐烂。
黑影旁边的影子抬了一下。
咚!
一声巨响在地板上响起,余声顺着地板迅速蔓延到临近的房间。
羊头人被虞翊一脚踢到地面,沉重的斧头摔在地上发
同时空气中一声很轻地咔嚓声,羊头人右臂的小臂骨结折断了。
越戈跟在虞翊身后,一闪而过,手肘狠狠压在羊头人心脏的地方,匕首翻飞了一下,快且锋利地把脖颈和羊头连接处的线隔断。
虞翊单手拎着一只羊角,把他的头拽了起来。
嘶啦——
浓稠的血液混着某种不明粘液从脖颈处泊泊流出来。
虞翊嫌恶地把羊头随手一扔,干净的手捏着鼻子扫了眼越戈。
越戈甩了下匕首上的血液,挑了下眉:“一会儿一起洗澡。”
虞翊木着脸:“…………”
有人听到了平静下来的走廊,同时确认了屋外的怪物似乎已经没有了威胁。
两排走廊同时开了好几扇门。
“嗬!”
大家纷纷侧头看过去。
一个男人正对着滚过去的山羊头,冷不丁开门吓了一跳。
此时和山羊头大眼瞪小眼,牙齿打着颤:“发发发发生了什么?”
一连三声“发”,有点诡异的喜庆感。
被他提前送上新年祝福的两位先生站在走廊中央,一个比一个白。
在漆黑的暴雨夜晚,映着冷冷的月光。
看上去可能比倒下去的山羊头给大家的视觉冲击还要更大一点。
众人:“……”
两人说了声“没什么”急着想洗澡。
刚才飞溅的血液落在虞翊白色的衬衣上,让他脸一下拉得老长。
越戈站在他身旁,手在虞翊脊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了拍。
“哎呀!”刚才说贺词的那位玩家惊呼了一声,看到他们身后横躺着的尸体,眼珠一下瞪得老大。
他说:“这个东西我见过,就在伊丽莎白带我去的房间里。”
所有人又看向他。
虞翊侧身半眯起眼,才发现这位先生就是那位天选之子,被伯爵夫人选中的倒霉玩家。
虞翊问:“在哪里看到的?”
倒霉玩家摇了下头,嘴唇嗫嚅了一下:“我是被蒙着眼睛带过去的。”
他打了个哆嗦,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太恐怖了,你们可能无法相信我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简直就是一个酷刑室,两边都是稻草编成的囚笼,里面关着的是活人。”倒霉玩家声情并茂地描述起
“伊丽莎白让我看着她亲手杀死了一个女孩……”
·
伯爵夫人嘴唇挂着一个温柔的笑,但付朝硬是从心底升出一丝恶寒。
仿佛面前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伊丽莎白看着他僵硬的表情,冰冷的手指在他脸上轻轻划了一下,像是一条黏腻且凉寒的毒蛇,从付朝脸上缓缓爬过。
“别这么紧张,亲爱的。”伊丽莎白提着裙摆优雅地从一旁的地上拎起一把巨大的砍刀。
砍刀被磨得很亮,甚至还在滴血。
滴答——
滴答——
伊丽莎白嘴角勾着一个弧度朝一个笼子靠近。
里面关着一个女孩,嘴被一条白布绑上,支吾着往后瑟缩,惊恐地瞪着伊丽莎白手上的砍刀。
付朝内心不断告诉自己,这是NPC,这是假的,这是NPC,这是……
……没用。
付朝攥紧手,叫住伯爵夫人:“伊丽莎白……小姐。”
这是伯爵夫人命令他叫的称呼。
伊丽莎白在草笼前停住脚步,扭过头舔了下唇:“怎么了?亲爱的。”
付朝憋了口气,压着颤抖说:“饶了这位可怜的小姐吧,她……”
他瞥了眼挣扎喘息着的女孩,女孩张着一双蕴满水的眼珠朝他求救。
“怎么?”伊丽莎白冷笑了一声,说:“你也被她的外表迷惑了吗?”
“不是,我……”付朝抬头看着她。
伊丽莎白眼神恶毒地瞪着他,又看了眼笼子里的女孩。
她笑了一声:“别担心,亲爱的。很快我就能比她还美丽,比她还要年轻。”
付朝恐惧地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打了个寒噤,脸一下变得煞白。
伊丽莎白从他身上收回视线,从牢笼的缝隙中把手探进去,在女孩的脸上拍了拍。
女孩拼命往后躲着,朝她不断摇头。
伊丽莎白的眼神猛然凶狠起来,卸掉牢笼的锁,揪着女孩的头发把她拖到地上。
在付朝惊恐的视线中,一刀下去,炙热的血喷溅在他脸上。
付朝眼瞳猛然一缩,颤抖着伸手把脸上的血迹抹走。
伊丽莎白举着砍刀,痴迷地把沾满鲜血的刀高举在烛光下。
血在一滴滴往下坠落。
伊丽莎白张
她看也没看付朝一眼,俯身在女孩仍有余温的脸颊上轻轻抚摸了一下,低声在女孩耳边呢喃:“很快……我就会比你还要年轻。”
她优雅地拿起一个精巧的杯子,从女孩不断涌出鲜血的脖颈接了一杯血。
仰起纤长的脖颈喝了下去。
……
众人沉默了好半晌。
没人出声打破沉寂。
付朝捂着脸:“我太害怕了,我救不了她……”
“你晚上唱了歌?”
冷冷地声音岔了进来。
虞翊看向锁在门后的姑娘。
就是抽到9的玩家。
姑娘忽地被叫住,抖了一下,从黑暗中探出头。
小声说:“对……”
虞翊问:“还记得‘放下头颅放下肝脏’后面那句词吗?”
姑娘想了一下,说:“好像是……玛丽拿起蓝色的眼珠在看着。”
第84章 猪血香橙
玛丽?
所有人恍然大悟。
之前在圆桌前时极度的紧张状态下, 众人根本没在意歌词唱的是什么。
但是玛丽加上付朝描述的画面。
这不就是……
“血腥玛丽的传说?”有人惊呼了一声, 从门后走了出来。
他指了下地上的尸体,说:“这不就是和伊丽莎白做交易的恶魔的形象吗?”
付朝摇了下头, 看着大家,脸色有点难看:“这是我要说的另一件事。”
“他。”他指着地上的尸体:“我在伯爵夫人带我去的密室也看到过, 而且不止一个, 那间密室两侧的墙壁上杵着整整4个一模一样的羊头人。”
越戈蹲在尸体旁,手指捏着他的衣领动了一下,忽地抬起头:“你确定是一模一样?”
付朝一愣,没懂他的意思。
越戈问:“高矮、肤色、身材, 这些你都确定是一模一样?”
付朝皱起眉:“好像……又不太一样,但是衣着和羊头都是一样的。”
虞翊极快地蹲在越戈身边,顺着他手指按住的方向看过去。
尸体的脖颈上纹着一个墨黑的纹身,是一个倒着的五芒星,中间纹着一个简笔的山羊头。
西方恶魔的象征, 撒旦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