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劲风呼啸而来,肖一游早有警觉,他向后微微一仰避过,顺势迅捷的跃回入大海。
在那之前,一颗子弹准确的钉入熊图前胸!
中弹的熊图视线一转,恶狠狠的盯向林焕!
他从背后拽出一只手雷,咬开拉环,向这边船上投掷而来!
手雷飞在半空,两船又贴的极近,没人能逃的开!
熊图这是要同归于尽?
千钧一发的时候,肖一游从水中跃起,一把捏住了手雷,骤起的水花模糊了他的身影。
轰!
手雷炸开!
远超现实世界手雷的巨大威力使得两只渔船彻底崩碎,林焕落水!
他顾不得冰冷刺骨的水温,深深潜入水底,四处寻找肖一游的身影,可水下光线微弱,又有零碎的船体遮挡,什么也找不到。
他到底在哪里?
林焕疯了似的游了一圈又一圈,直到那冰冷深入骨髓,四肢渐渐麻木。
他闭上眼睛的一刻,绝望和不甘牢牢摄住了他的心。
【恭喜65名玩家通关轮回高中副本,将分组进入游戏第二个大型副本:长青殡仪,祝游戏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熊图的初始武器不是大斧吗?他的手雷是哪里来的呢?当然是我们安茜小妹妹的了~至于安茜怎么手速那么快弄到了这么暴力的武器?啊……我这不编不出来了嘛,她要是只抢了个面包,我该怎么把老林和黏糊糊的老肖分开?哈哈哈哈。
第二卷 长青殡仪
第26章 无脑
林焕与那位神秘教官并非只有一面之缘。
次年春,调查局三阶段筛选完毕,林焕落选后被层层推荐为外部民营机构的搏击教官,回到大本营办理调离手续。
他去得早,队伍尚未集结,盘桓的几日,他发现营区隔壁有一片肃穆的山区墓园。
林焕常独自在那里走走,直到有一天,隔着苍翠的小松林,他再一次望见了他。
他的车停在石阶下,他从车上下来,脸上依旧带着面具,怀里捧着一束雪白的花。
在一位军区首长的陪同下,他拾阶而上,停在一座新碑前。
他凝视着那碑许久,把怀里的花轻轻放在墓碑下。
首长对他说:“鬼,柳的事,我们都很遗憾。”
他目光灼灼,没有说话。
首长试探着问:“等所有队员集结完毕,我准许你从整个大本营里挑人,只要是你看中的,任你选来填补柳的空位,怎样?”
“不了,首长。”他客气且冷淡的说:“朱雀的九位精英本来也不是什么军人。您太高瞧我们了。”
“什么意思?”
“我们都有家,有亲人朋友,我们已经把他们都丢下了,却还让我们忘了自己。”他顿住,极轻的笑了一声:“人都是自私的啊,您不该用荣誉蛊惑这些正直的年轻人,让他们在什么不知道的前提下,以一生为誓言,奉献出自己所有宝贵的东西。”
首长渐渐变了脸色:“鬼,就算你不是一个兵,你也是为国家战斗的人!你竟然说这种诋毁国家、自私自利的混话?如果连你我都不愿为祖国奉献……”
他叹口气,打断他,并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如果连你我都不愿为祖国奉献,谁还能来保卫我们的国土安宁?护佑我们的人民幸福?可是首长……您大概知道柳是背着怎样的罪名走的吧?”
首长愣了愣,语气沉下去:“他是烈士。”
“嗯,他有个这么大的儿子。”鬼在自己胸口比了一下:“我见过他,上初中,打架斗殴不学好,几次进局子了。我问他怎么看他爸爸,开始他拒不回答,逼急了才和我说,他爸爸是个坏人、通缉犯,因为他爸,同学、邻居都瞧不起他,他恨他。”
鬼望着墓碑沉默了好一会儿:“柳一直有个愿望,希望有朝一日死在外头,可以由国家替他正名,可以堂堂正正的做回一个人,可是现在呢……烈士的墓碑上只有一个可笑的代号,而尚英杰仍是一个通缉犯,自始至终。”
首长亦望着墓碑上的那个“柳”字,缓缓说:“这件事的确对不住他,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首长抬起头,神情坚定:“可为了祖国,柳的位置一定要有人顶上,鬼,作为朱雀小队的新人教官,你不该闹情绪影响大局。”
“我知道。”他弯着眼睛笑了笑,以军姿立正,短促而响亮的说:“首长,我申请顶替柳的位置,请您批准!”
首长一惊,瞪大了眼:“你?”
“首长,难道我不够格吗!”
“……当然是够格的,可是柳的位置有多么艰难危险你是知道的,你已经是朱雀的‘鬼’了,何必又……”
“请首长批准!”
“……”
“那我就当您批准了,报告我会尽快递上去,另外鬼的位置,我会把物色好的人选递交给组织。”
首长心绪不宁的摇摇手:“你先别冲动决定,你们朱雀小队不属调查局编制,我对上头也只有个建议权,你回去再想想。”说着就下了台阶往车那边走。
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面,眉眼弯弯的样子:“首长,那我不送了,我想再和尚英杰同志说句话。”
他在墓旁坐了一整个下午。
傍晚,夕阳的柔光下,墓碑、松林连带他的轮廓都被镀上一层浅浅的赤金色,他微微叹了口气,终于站起身。
就在林焕以为他就会这么离开的时候,他挺身站正了,向着墓碑敬了个军礼。
林焕听见他开口说:“再见了,朋友。或许你的名字会被同事遗忘、会被祖国遗忘、甚至会被亲人遗忘,但是我会永远记得你,今后每一位继承‘柳’这个字的战士,都会永远记得你。
“安息吧。”
……
林焕常年带队在境外,参与各种国际级别的体能赛事。
他们在艰险无人的热带雨林、戈壁沙漠实战,在极地、空中、海洋进行体能训练,一路见了许多生死。
林焕有个习惯。
无论是队友还是普通民众,如果林焕目睹了他们的死,在有时间、有条件的情况下,他会仔细的将之殓葬,并在他们的墓前敬个军礼,说几句话。
追根溯源,这个习惯来自于他。
林焕记得松林后的这一幕,犹如记得海边的那一场送别,这一幕给他极大的触动,使得他自此开始释怀,释怀鬼没有选他为继任的朱雀小队成员。
那不是高高在上的鄙薄,而是切切于心的维护。毕竟只有过来人才会知道,入得这一行就意味着粉身碎骨,从来没有过退路。
林焕再度听到了那个缥缈的声音,仿佛来自心底深处:“你为什么会好奇他的名字?”
“不,我好奇的不是他的名字。”
“那是什么?”
“仅仅是他这个人。”
“什么意思呢?”
“……他孤独冷漠,却怀着最大的慈悲心。”
“他就像是不同境遇下的我,又远比我老练、成熟。”
“我想靠近他、了解他,哪怕我们永远不会有交集。”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让我如此挂怀。”
“是的……从没有过。”
……
感觉到身下的颠簸,林焕慢慢睁开眼。
那些破碎的片段和呢喃般的对话如潮水般隐退而去,清晰明亮的真实世界随之扑面而来。
竟……又是一个梦?
环顾四周,他正坐在一辆小型巴士里,在偏僻的山间公路上行驶。
路是条柏油路,不知多久没有修缮过了,路面甚至钻出些杂草来,是以一路颠簸的厉害。
路两侧是苍翠的山景,时值秋季,正是漫山的老绿苍黄,空气里带着股萧瑟的草木气息。
没有路标、没有人迹,没有剧情介绍,系统只在上个副本的最末宣布了此次副本的名字:长青殡仪。
那么这是要去往一个殡仪馆?
林焕习惯性的看向身侧,是一个空着的座位,他愣了片刻,猛的在行驶的车厢里站了起来。
车里连带司机只有六个人,前排坐着个五六十岁的妇人,戴着个灰色的毛线帽子;同排坐着个短发的年轻姑娘,气质干净利落;后排则是一个小黄毛和一个十八九岁、带着眼镜的男孩。
肖一游不在!?
犹记得上个副本最末,他拼力截下手雷,消失在漆黑的海浪里,无论林焕怎样努力都无法找到他,难道……他真的死了?
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
“林焕?你先坐下。”同排的短发姑娘轻轻对他说。
见到她关切的神情,林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你认得我?”
“当然了。”姑娘微笑着说,“你在大家面前做过自我介绍。”
林焕苦笑:“哦。”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姑娘友好的伸过手:“那么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薇薇,是个小片警。”
“你好。”林焕与她握了手,“警察怎么也进了游戏?”
“谁知道呢。”薇薇耸耸肩,“我在追一个入室盗窃的小偷,一辆货车闯红灯开过,我就到这了。”
“……哦。”
看来,玩家的人员构成也不尽然是病号、罪犯和地痞流氓,准确说的形容,应该是一切与之有关的濒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