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 (壹秋)

　　秋昀见秋昭如此痛苦，正要上前扶住秋昭时，传音却一把抓住了他，说道：“掌道大人，这是锁仙石第一次聚合，至关重要，你不能上去帮他，最好也不要碰他，这一关，只能由武昭君自己来过。”
　　秋昀看着秋昭，秋昭实在是忍耐到了极限，额头与发髻早已渗出了冷汗，紧握着的双拳几乎要将手指掐进了手掌之中，秋昭是身经百战的武神，负伤于他来说已是常事，因此他早已习惯了各种伤痛，能让他忍耐不住痛苦呻吟的痛楚，可想而知该有多猛烈。
　　“难道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这么痛苦吗？”
　　“是的！”传音平静地向秋昀回道，“你现在出手帮他，就是在害他，现在只是刚开始，将来，他所受的痛楚只会越来越重，陛下早就说明了，锁仙石入体之后会带来极大的痛楚，武昭君既然接受了，那就必须坚持下去。”
　　秋昀看着在床榻上呻吟翻滚的秋昭，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见到秋昭如此痛苦，他实在不忍亲眼目睹这一过程，于是立马闭上了双眼，随后又向传音问道：“我想知道，以后还会有多痛？”
　　传音看着秋昭沉默了一阵，哀叹了一声，随后缓缓回道：“肉如万箭穿透，皮如万针同刺，骨如千刀同刮，心如百爪同挠，便是最痛的程度，届时，承痛者将神智模糊，脑中出现幻觉，为了减轻痛苦，甚至会用自裁来寻求解脱。”
　　秋昀听了猛地睁开了双眼，眼中带着震惊向传音问道：“自……自裁？”
　　“是的，所以从今日起，武昭殿内不能出现任何利器，特别是武昭君所在之处，神情恍惚中，哪怕只是一把剪子，都有可能成为武昭君自裁的利器！”
　　叶辰站在门边，听见传音一字一句地警告秋昀，心里忽然重重地沉了下去，能让秋昭痛苦到用自裁来寻求解脱，这样的折磨已经超出了叶辰的想象。
　　锁仙石首次聚合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秋昭在精疲力竭之中再次昏了过去，直到他体内的金光逐渐散去，秋昀才敢上前将他扶起。
　　彼时，秋昭全身都已经被血汗浸湿，秋昀扶他躺好，心疼地给他擦着头上的冷汗。
　　传音站在一旁，突然又开口道：“掌道大人，这只是初次聚合，从今日开始，每个时辰锁仙石都会聚合一次，长则半个时辰，短则一刻钟，但也并非一直如此，待锁仙石聚合程度越高，一日的聚合次数便会逐渐减少，但每次聚合时武昭君所受的痛楚会逐渐增强，待聚合次数减至一日一次时，锁仙石便算聚合完成，之后疼痛会逐渐减弱，疼痛次数也会由一日一次逐渐减至多日一次，直至完全消失，才算完全成功，此过程十分漫长，正如陛下所说，短则几十年，长则上百年。”
　　“我知道了！”秋昀沉声回了一句。
　　传音又看了秋昭一眼，轻叹一声道：“既然如此，小神便先回凌霄殿回复天帝，若有变故，掌道大人速往凌霄殿通知陛下便是！”
　　传音离去后，秋昀便一直在寝殿内照看秋昭，果然如传音所说，锁仙石每隔一个时辰便聚合一次，聚合时疼痛难忍，秋昭纵使仍在昏迷之中，依旧会被疼痛惊醒，迷迷糊糊地痛苦呻吟，待聚合结束后，秋昭便会重新陷入昏迷中。
　　秋昭第一次清醒，是锁仙石入体半月之后，这半个月，秋昀一直守在秋昭身边，涣海也早已回了天界，寸步不离地守着秋昭。
　　秋昭从昏迷中睁开双眼，第一眼便看见了秋昀和涣海。
　　秋昀和涣海见他从昏迷中醒来，当即欣喜不已，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殿下，你可算醒了！”
　　涣海长舒了一口气，阴沉了半月之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自从他知晓秋昭身上所发生的事之后，他的心里便充满了自责和担忧，身为武昭殿的副神，他的职责就是保护秋昭，如今秋昭几乎丢了性命，他心中自然愧疚难当。
　　“感觉如何？体内还疼吗？”秋昀看着秋昭问道。
　　秋昭看着他们二人，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生硬的笑容，摇了摇头回道：“已经好些了，我昏睡了多久？”
　　“半个月！”
　　秋昭听了轻笑了一下，说道：“难怪，我感觉这次像是死而复生了一次！这半个月，天界如何？”
　　秋昀脸色微微沉了下来，回道：“你才刚醒就关心天界之事，天界有天帝和一众神官，怎么也不缺你一个，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你自己的身体。”
　　秋昭微微笑着，回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已经好多了，而且体内的魔君内丹也已经压制住了。”
　　秋昀沉着脸色沉默了一阵，随后回道：“天界倒没什么大事，自从玄都覆灭后，天帝便派人将玄都清扫干净了，另外半颗魔君内丹也于当日被天帝封印在了崇山之内，天帝还在崇山外下了封印结界，又派武神轮流看守，如今，魔界已经不复存在了！”
　　秋昭听了立马又问：“那崇山四魔呢？找到他们的行踪了吗？”
　　秋昀听了立马回道：“此事天帝交给了武灵君，那日武灵君回天界亦是向天帝复命，不过，看情况应该是没有找到崇山四魔的踪影，你昏迷时，他来看过你一回，之后便匆忙离开了天界。”
　　秋昭点了点头，这时涣海突然端来了一杯茶水，秋昭接过茶水喝下，秋昀看着他手上的茶杯，忽然想起了一事，又道：“对了，天帝让传音来嘱咐过，锁仙石与酒相克，所以从今日开始，你不能再喝酒了，我已经让涣海将你的酒都收起来了。”
　　秋昭听了猛地惊了一下，抬起头向秋昀问道：“一滴酒也不能碰吗？”
　　秋昀点头道：“是，所以从今日开始，武昭殿内不能再出现酒，你若实在戒除不了，可以以茶代酒。”
　　秋昭听了看了一眼手中的半杯清茶，寡淡无味，实在不合秋昭口味。
　　秋昀看出了他的心思，立马又道：“你这不是茶，只能算水，待你好些了，我会让桓愉送些好茶来。不过，如今锁仙石才刚进入你体内，往后受苦的日子还长着呢！”
　　秋昭听了露出了一丝微笑，安慰秋昀道：“一日也好，一百年也好，慢慢的，总会熬过去的！”
　　秋昀看着此刻心中仍旧乐观的秋昭，心里却一点也欣喜不起来，重重哀叹了一声。
　　

　　☆、第 108 章

　　秋昭卧床躺了几个月，身上的伤才逐渐痊愈，若不是他的修为受锁仙石影响，他的伤本该好的更快。
　　秋昭身上的外伤虽然痊愈，但锁仙石聚合所带来的痛楚却日渐强盛，正如天帝预料，受痛楚折磨时，秋昭果然做出了一些极端之事。
　　涣海一早便听从天帝吩咐将武昭殿内的利器收了起来，却没想到秋昭疯狂起来时，竟做出了以头抢地，以身冲撞桌角等自残之事。
　　锁仙石聚合时，为了不让秋昭伤及外人，也为了不让外人看到秋昭狼狈的模样，涣海和秋昀都会将他关在殿中，待他痛过后才会进殿看他。
　　往常秋昭在痛时除了痛苦呼喊外便是打砸殿内的东西，从来没有出现过自残的行为。
　　直到那一日，秋昭在殿内午睡，忽然被体内一阵疼痛惊醒，他知道锁仙石又开始聚合了，于是便蜷在床榻上尽力忍耐着。
　　疼痛越渐强盛，很快就超出了秋昭的忍耐极限，之后秋昭便像往常一样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的秋昭在床榻上翻滚哀嚎了一阵，随后从床上滚到了地下，锁仙石每一次聚合，都是锁仙石与魔君内丹的较量，两股力量在体内纠缠时，让秋昭越渐疯狂了起来。
　　涣海听见殿内传来秋昭的哀嚎声，立马推门进了殿，看见秋昭在地上翻滚，涣海连忙上前扶起了他，秋昭在涣海怀中挣扎了一番，涣海实在不忍看见他如此痛苦的模样，于是便将他放在床榻上，用绳子将他绑在了床榻上。
　　这几日，为了不让秋昭受到伤害，每次痛时，涣海都是这样将秋昭绑住的，只是，以秋昭的修为，想要挣脱束缚轻而易举，涣海这一绑也只不过是求个心安而已。
　　涣海将秋昭绑住之后便出了殿，然后一直守在殿外，果然没过多久，殿内传出了打砸声，秋昭已经挣开了束缚。
　　但涣海并没有进殿，他知道自己进去也做不了什么，而且，他实在不忍心看秋昭忍痛的样子。
　　秋昭在殿内时而打砸物什，时而跪在地上痛苦哀嚎，今日之痛，似乎比前一次要重几倍，在如此深重的痛楚下，秋昭混沌的意识中第一次出现了自裁以寻求解脱的念头。
　　但殿内没有任何利器，无奈之下，秋昭只能跪在地上，一边哀嚎一边将额头重重朝地上磕了下去。
　　秋昭虽是仙体神躯，但天界的地面也非凡间之土，秋昭磕在地上，用额头生生将地板磕碎，但头上也磕出了伤口，鲜血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浸染了他的面容和衣襟。
　　秋昭体内的疼痛却并未因额头的伤口而减轻，他从碎裂的跳起身，随后又朝墙上撞了过去，扶着墙面重重地撞击着。
　　墙面撞破后，秋昭又将身体朝桌角撞去，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一点理智，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从痛苦中得到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