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非说:“不用不用,赵医生,你不要跟他说我在这里,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赵尹川懂了:“好,我不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严非一开始站着等,半个小时后抱着蛋糕走来走去,已经十一点十分了,沈默还是没有回来,他索性坐在门前,蛋糕放在旁边,继续等,可能是开车有些累了,他双手抱胸,想眯一会儿,还特地调了个手机闹钟,定点三分钟后醒。
仿佛三分钟过得很漫长,严非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穿着白衬衫的沈默,蹲在眼前,微笑地看着他。
严非先是迷糊了两秒,然后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沈默的黑西装外套。
他抬手看表,已经是十一点三十七分了!
卧槽,我不是调了闹钟的吗?怎么都不叫?不管这么多了,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沈默拿起西装外套:“你来了怎么不叫我?”
严非赶紧站起来,拿起蛋糕,推着沈默去开门,催促说:“快点快点,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他打开门打开灯。
严非有些疑惑:“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严非以为他忙得忘记了,没多问,拉着他的手让他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把蛋糕放在桌上,打开包装,插上蜡烛,点上火,去关灯,在他旁边坐下。
沈默一脸愧疚说:“对不起严非,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沈默,今天是你生日,你不会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吧?”
“我生日?”他好像真的不记得。
“对啊,我在你的资料上看到的。”
他有点苦笑地说:“那个生日,是我随便弄上去的,我活了一千多年,早就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了。”
严非听出了里头的心酸,轻轻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沈默,就算这个生日是假的,我也会把它当真,关于你的任何,我都想认真对待,一点一滴都不想错过。你忘了出生时间,我就帮你补上一个,以后每一年的今天,我都会给你庆生。”
沈默偏头,蹭着严非的头发,摸着他的脸:“谢谢你,严非。”
“好了,我现在要给你唱生日快乐歌,听好了啊。”
严非清了清嗓子,看着沈默的眼睛,开始唱:“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男朋友,Happy Birthday to you 。”唱完后,他还吹了个口哨给自己捧场,“好不好听?”
沈默好不容易露齿笑一次,笑中带泪:“很好听。”
橙红色的烛光映在沈默白皙俊美的右脸上,左脸陷入了黑暗,明暗交界处刻画出一条好看的轮廓,光源稍稍闪烁,眼睛里晶莹的泪水在跳跃,仿佛一潭桃花春水的缱绻凌波,美得凄凉动人。
“那是,我以前可是连续三届的校园十佳歌手冠军,”严非拭去他眼角的泪花:“傻瓜,快许愿,快到十二点了。”
沈默问:“怎么许?”他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也没参加过别人的生日聚会,这是头一回。
严非没多问,拿起他的双手,将其交叉合十:“就这样,然后你闭着眼睛,说出两个愿望,第三个愿望要在心里默许。”
“哦。”
他想了想:“第一个愿望是,愿你能平安健康、开心幸福一辈子。“
“嗯,好,一定会实现的,那第二个呢?”
他又想了想:“第二个……我……好像没有什么想的了。”
“不行,一年才有一次机会许愿,你不可以浪费掉两个愿望哦,再想想。”
沈默问:“后面的两个愿望,可以和第一个一样吗?”
“当然不行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行不行,毕竟没遇见过像他这样无欲无求的人,“你别总想着我,多想想你自己,你希望自己将来能得到什么或是想干什么?”
似乎许这两个愿望,比沈默写三篇医学论文还要难。
严非看表,还剩下八分钟了,估计再给他两个小时甚至是一天,他也想不出什么。
他索性说:“这样吧沈默,你和我交换一下,你把这两个愿望给我,我来许,下次我生日的时候,我留两个愿望给你许,至于要许什么,你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想。”
沈默说:“嗯。”
严非双手合十:“我的第二个愿望是,愿沈默能平安健康、开心幸福活下去;我的第三个愿望是……”他闭上眼睛,在心里默许,然后吹灭了蜡烛,去开了灯。
沈默问:“你许了什么?”
“第三个愿望是不能说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原来是这样,那接下来要做什么?“
”接下来就是……“严非拖长音,双手背在后面,把一个小盒子亮在他面前,”送礼物,生日快乐。“
沈默盯着盒子,愣了好一会儿才接下,手指摩擦着盒面的细绒毛,低着头,不知现在要说些什么。
严非摸了摸他的头:“打开看看。”
沈默打开盒子,是一对银色戒指,嵌着小钻石,在白炽灯的照耀下,锃亮得闪闪发光。
沈默小心翼翼地轻触戒指,似乎是在失神,良久才转头看他,眼睛很红,稍稍一眨,顷刻间,眼框里的泪水化成泪珠滑过脸颊,悬挂在好看的下巴上,晶莹剔透。
在它跌落凡尘之前,严非凑前,及时舔进嘴里,咸咸涩涩,是熟悉的味道。
第22章 初夜
严非拿走其中一个戒指,牵起沈默的左手,大拇指抚摸着他粉红色的关节,把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上。
旁边的中指戴着重生十字剑。
虽然严非不知道沈默跟他的师父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沈默对那人的感情似乎非同一般。
严非帮沈默戴上戒指,尺寸刚好,各个角度打量了一次,不禁暗叹,自己的眼光真他妈好,不管是手指的主人还是戒指。
“男朋友,轮到你了。”严非朝他伸出手。
沈默拿起戒指,发现内圈印了一排字母,小声念:“YF Love SM Forever。”
严非一字一顿地说:“严非,永远,爱沈默,”他把他的手放在心口,认真而虔诚:“我爱你,沈默。”
沈默抬眼,对上他的目光,那人收起了惯来的嬉笑玩闹,将人生剩下的所有温柔似水,毫不吝啬地全盘托出,仅是一滴露水般大小,就让人不自觉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眸底的这把温柔刀,已经把沈默劈成了两半,一半在幸福的人间自由畅快,另一半还在地狱的深渊奋力挣扎,整个灵魂处于疯癫的边缘。
一千年的孤独寂寞,都云淡风轻地熬过来了,可却因为这人的一个小小举动和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话语,让他这个在黑夜里大雪纷飞的人,总想奢求一点阳光,送给眼前人一点温暖。
沈默的手不自控地抖了起来,险些没拿稳戒指。
他来自鬼域深渊最低处,受尽万恶污秽的侵蚀,全身细枝末节都发黑溃烂,浑浊不堪。他是严非天命中的劫数,严非一旦靠近他,就会被死死诅咒。
千年来,沈默深知这一点,心里早已暗自决定,倘若他真的回来了,他绝对不会去接近他,只愿他一生平安健康,即便岁岁不识,只要远远地看着他、保护他,就已足够。
可是,他低估了自己抑制已久却日益膨胀的欲望。
如果有一天,他想见严非,不是说他这一天想见他,而是说,这一天,他憋不住了。
医院那次,当他看见严非走了进来,他竟不顾一切地冲去拦截电梯,鬼迷心窍一般,把日复一日提醒自己的话语完全抛掷脑后,他想看他,真的想好好看看他,光明正大地看上几眼,四目对视地说上几句话,不想再偷偷摸摸、畏畏缩缩的了。
但是,沈默一边很害怕再次伤害到严非,一边像个心机之人那样欲拒还迎,不断制造机会让他靠近自己,爱上自己,当严非离他很近时,他又一把推开他,躲在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然而,他每逃避一次,严非就追一次,他次次都极其自私地选择投入他的怀抱,冒着未知的风险,一步步走向他,一次次和他亲吻。
世间万物皆苦,他那明目张胆又肆无忌惮的偏爱,于沈默而言,就是救赎。
有时候,沈默会想,为什么亲王偏偏就选他做了鬼王?为什么还要在他身上设下了死劫咒,去杀死千年前的严非?为什么严非要这么好,可以让自己为了他而彻底洗净鬼性的肮脏污秽,心甘情愿背负一个值得用永生来兑现的承诺?
燕子成双、花儿成对、男女恩爱……为什么他还是一个人孤独存活,还在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的人?
然而,能彻底颠覆这颗最波澜不惊的心的,不是冰天雪地上的一堆炭火,不是风雨交加的一道彩虹,不是沙漠久旱的一股清泉,而是有两只手伸过来抱住他,在耳边柔声说:“我爱你。”
沈默的脸上早已泪痕斑斑,严非拿纸巾给他擦眼泪:“宝贝儿,送个戒指就哭成这样了,以后我送你一屋子嫁妆,你岂不是要哭上几天几夜?乖,快给我戴上,我就是你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