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借着月光,看清是柳罗衣,于是笑着道:“这么晚了,还不回去睡觉?你放心,府边有人暗中保护着,还有姐姐在,很安全。
柳罗衣上前拉住她衣袖,看着她的眼睛:“我担心你。”
直白的,毫不掩饰的担心。
尉迟离愣了一下,随即又绽开笑容。
再然后,怀里突然投进来一个温热柔软的躯体,柳罗衣上前抱住了她,将双臂环在她腰部。
然后仰头看向尉迟离,红着脸说:“我等你回来。”
她那一双时常雾蒙蒙的杏眼,如今被月光照得透亮,尉迟离同她对视的时候,脸上也猛然红了,她迷迷糊糊地想,若不是今天的月亮太热了,那便是她的心太烫。
怀里的温度没有维持多久,柳罗衣很快就后退几步,她背着手,用那双刚刚抱过尉迟离的手,拼命地揉搓自己的袖子。
每次靠近,都紧张得要命。
一旁的辛然看着这般场景,连忙不动声色地往院外挪,一步两步三步,待远离了她们二人,这才松了口气,拔腿就跑。
她怎么总觉得,自家公主和柳姑娘在一起站着的时候,周围的气氛总是怪怪的呢,像是煮沸了的糖浆,热腾腾,甜丝丝。
尉迟离怀中突然凉下来,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她看着柳罗衣低着头后退,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突然快走几步,右手环过柳罗衣纤薄的肩膀,将她直接按进了怀中。
柳罗衣没有反应过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尉迟离靠过去,待她清醒之时,眼前是尉迟离的肩膀,周身是尉迟离的体温。
她心中震惊,手又忙不迭地捏住了尉迟离腰间的衣服。
“每次都是如此。”尉迟离低声笑说,右手往上移,摸了摸柳罗衣的头。
柳罗衣没有反应,也没有动。
时辰不早了,尉迟离抬眼看了看天,不舍地放开柳罗衣,在她耳边用气声道:“回去睡一觉,我就回来了。等我。”
她最后看了柳罗衣一眼,压抑住了心中的冲动,有些话,还是等将眼前的麻烦事了结了再说。
松开柳罗衣后,她架起轻功,在空中脚尖轻点,无声地越过院墙,很快便连残影都看不到了。
柳罗衣则静静地望着夜空,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像尉迟离常做的那样,这一刻,她开始痛恨自己为何不像旁人那样会武功,这样便可同她一起面对那些危险。
“坚强起来,柳罗衣。”她喃喃道,只有变得强大,她才能配得上喜欢她。
另一边,尉迟离正在夜色中奔跑,她身后突然跟上来一人,尉迟离下意识道:“辛然,你不是先走了,怎么才跟上我。”
“辛然个头,睁开眼睛看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第56章 五十六 疯子
尉迟离连忙转头,惊得差点绊了一跤,她踉跄几步停下来,皱眉道:“姐姐?你怎么来了,上次的扭伤还未好透,此去又危险,你……”
“你如今怎么整天碎碎叨叨的,简直像个老太婆。”尉迟蝶不耐烦地打断她,“别磨蹭,我叫辛然回去守着了。”
尉迟离被她一句话堵回来,只得无奈地跟上。
“姐姐莫不是担心我?这才不畏艰险地跟来?”尉迟离跟在尉迟蝶旁边,美滋滋道。
“闭嘴。”尉迟蝶哼哼了一声,“谁会担心你,我不过是怕你和辛然都太笨,到时候惹出什么大乱子,我还得给你们善后。”
尉迟离不说话了,却暗中偷笑,心里顿时像刚被正午的阳光烘过一般,暖洋洋的。
刀子嘴豆腐心这句话,在尉迟蝶身上简直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她也没再说什么去招惹她,二人加快了步伐,架起轻功一路向北,尉迟蝶虽然脚上还不太利落,但是有轻功加持,也没什么影响。足足一个时辰后,她们这才抵达了过龙山。
过龙山山势险恶,多为悬崖峭壁,附近人烟稀少,但整体并不算高,靠北之处有一条缝,像是神仙一斧头将山脉劈成两半,若想走近路,沿着这路穿过山脉,再一路向北,便能到达北域的地界。
尉迟离的眼神看向了那条路,深思着什么。
“怎么了?”尉迟蝶看了尉迟离一眼,又看了看远处漆黑一片的山,“那虽然也算是条路,可基本没人走,据说十分危险,你可不要尝试。父王打算同晏国通商的商道修在那边,要绕过这座山,两边多村舍,好走不知多少倍。”
尉迟离哦了一声,环顾四周,指着远处的一片黑影问:“那是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应当是了,这附近定有派来守着的守卫。我们当心些。”尉迟蝶说着,低下了身子,快速往那边而去。
尉迟离跟在了后面,她又回头望了一眼那条道路,两边都是峭壁,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像是竖着的两把斧子,斧刃直朝向天,在夜色中更显恐怖。
走近那团黑影后,它便显示出了本来的面目,墙壁是用石砖垒成,想必受风吹雨打几年了,看上去十分斑驳,上面附着着一些植物,让人心生不适。
二人隐匿了气息,绕到了大门附近,抬头看着。
“门口两人,上面一人。”尉迟蝶用气声道。
尉迟离抬头看了看,四肢并用,三两下手便够到了墙头,将自己送了上去,露出一双眼睛往里看。
只见里面正好走过一队守卫,领头的手里还拿着火把,尉迟离急忙悄无声息地落回了原地,俯下身子道:“里面也全是人。”
“那只好先对付外面的,混进去。”尉迟蝶小声说,然后就要往前走,却被尉迟离拉了回来。
“我先去,以防有埋伏。”尉迟离轻声说,然后不由分说地走在了前面,后背贴着墙壁,一步一步慢慢靠近紧闭的大门。
上面站着观望的守卫此时正在打瞌睡,而且以他的角度,完全看不到尉迟离。
尉迟蝶怔怔地看着尉迟离的背影,什么也没说,乖乖地跟着。
只见尉迟离走到合适的距离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准确地一掌砍向左边守卫的后脑勺,那守卫一声都没吭,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还没等另一守卫张开嘴,尉迟离便一把捂住了他的口鼻,将他脑袋重重磕在了身后的墙上,他便也不动了。
速度极快,全程都没被旁人发现。
尉迟蝶心中惊叹,表面却没显露,她快步走上前,和尉迟离一起,又沿着墙根将二人拖回了无人的拐角,伸手扒下他们的衣服。
“啧啧,这衣服臭死了,多久没洗过澡。”尉迟蝶十分不满,但见尉迟离面不改色地迅速穿好了衣服,便委屈地撇撇嘴,捏着鼻子套上。
“嘘。他们要换岗了。”尉迟离跳上墙头,又从墙头跳了下来,然后迅速贴着墙根跑回原来的位置。
大门从里面被人拉开,两名同样穿着棕色麻衣的守卫打着哈欠,眯着眼睛走出,刚想同尉迟离和尉迟蝶说些什么,她们两个便扭头闪进了门里,迅速回手将门关上。
那两名守卫这才清醒过来,对视了一眼,道:“看给这俩王八困的,明日老子定要将这事告诉班头,让他们多守个几夜。”
另一名守卫嘿嘿一笑,表示同意。
尉迟离和尉迟蝶二人低着头,绕过几座房屋,中途经过的守卫也只当他们是守夜回来,未曾注意。
几排屋子后面便是看守犯人之处,门前有一大块空地,放着一些杂物,借着月色,还能看见地上残留的未清理干净的血迹。
尉迟蝶不禁往尉迟离身边靠了靠。
尉迟离如今看这些已经看习惯了,她没再多注意,而是快步往牢房大门走去,可能因为外面戒备较严,也可能关押在此处的人大多都已经苟延残喘,所以并没有人在此看守。
尉迟离先一步走了进去,一进门穿过甬道,便是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呛得人头痛。
这种血腥味同新鲜的不同,中间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臭味,导致尉迟蝶没走几步,就一个抽搐差点吐出来。
谁知却被尉迟离伸手捂住嘴,她瞪大眼睛,忍不住喉咙一动……
“嘘。”尉迟离转身,表情十分严肃,面前拐过一道弯,就看见地上躺着个人,正在呼呼大睡。
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尉迟离心道,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一把将那人拎了起来,朝他后面来了个手刀,再原封不动地摆放回去。
可怜那人,还没睡醒就晕了。
尉迟蝶则在一旁的桌子上搜寻着,找到了一份厚厚的,沾满了污秽的名册,她借着一点烛光打开名册,按照时间往下翻,迅速找到了那名为杨铮的细作。
名字上没有打叉,证明人还活着,尉迟蝶松了口气,待看清关在哪个牢房后,又将名册放了回去。
另一边,尉迟离也拿着一串钥匙,立起身来,二人配合十分默契,像是早已合作过很多次一般。
越往里走,牢中的犯人就越少,起初还有人乐意抬头看她们一眼,到了后来,所经过的那些人都像是死了一样,躺在里面一动不动。
偶尔有几个人会发出几声呻吟,听得人心中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