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罗衣,快来我这边,当心他伤了你!”陆云奎低声呵斥。
柳罗衣倏地停住脚步,转身看了一看陆云奎,又看了看尉迟离,双脚迟迟动弹不得。
“罗衣,回来。”陆云奎看出了柳罗衣的犹豫,他心中危机感更甚,不由得放柔和了语气,冲着柳罗衣伸出了手。
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学会说人话了?尉迟离心中不屑,一个白眼翻上了天。
柳罗衣心中此刻却是乱了个天翻地覆,虽说那黑衣人如今立在那里颇有些气势凌人,但她总归忘不了昨夜片刻的温柔。
就如,久旱才逢甘雨。
她再一次对上了尉迟离的视线。
尉迟离冲她伸出了手,柳罗衣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双腿不听使唤地朝尉迟离走去。
身后的陆云奎见状,心中一急,上前便要抓柳罗衣,谁知还没等挨到柳罗衣的衣角,就被尉迟离上前一脚踹了回去,再一次跌在床上,头发衣服纠结缠绕在一处,十分狼狈。
与此同时,尉迟离一只手攥住柳罗衣的手臂,将她稳稳地护在了身后。
尉迟离没有看见的是,柳罗衣任由她攥着她的手,在她背后咬紧了嘴唇。
柳罗衣垂着眼眸朝那只手看去,脸颊处升起一片红霞,那手指修长白皙却十分有力,令它的主人几乎雌雄莫辨。
陆云奎眼看着捞不回柳罗衣,转了转眼珠,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索性站起身朝门口跑去。
尉迟离被他的举动看笑了,她轻哼一声,突然闪身上前,将门狠狠地关住,一个手刀扣在他脖颈。
陆云奎哼哼了一声,咣当栽倒在地。
柳罗衣身子微微一颤,抬眼去看眼前的黑衣人,只见她十分淡定,上前拎起陆云奎的后脖领子,把他往柳罗衣面前拖了拖。
柳罗衣后退了一步,不解地抬眼,轻声道:“做什么?”
尉迟离比了个打一巴掌的手势。
她实在是看不惯这渣男了,虽然一时半会收拾不了他,但是能让柳罗衣泄愤也是好的。
陆云奎并没有晕得那么彻底,他刚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就见一根扫把棍朝他天灵盖而来,只听得一声闷响,他便眼前一黑,彻底不省人事了。
就连尉迟离都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
怎么办,她好像把一个羸弱的虐文女主教得越来越具有暴力倾向了……
柳罗衣看着尉迟离,眼神闪躲了一下,然后将扫把扔向了一边。
不知为何,柳罗衣心中有些懊恼。
尉迟离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不禁失笑,此时暗自懊恼的柳罗衣和那个冷冰冰的女主实在差别极大,甚至有一丝,可爱。
她压低声线,含笑说了句:“干得好。”
柳罗衣的眼神瞬间便亮了起来,一瞬间多了几分娇俏,她轻声说:“多谢。”
还有一句你是谁,她哽在嗓子眼里,没说出来。
就当作一场随时会消失的梦吧,不管那人是何种身份,何种目的,她只想贪图这哪怕只有片刻的温柔。
第10章 奋不顾身
距离那黑衣人离开已经整整两日了,在那之后,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来过。
就连陆云奎都没有。
柳罗衣静静地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睁眼看着天花板,感觉力气正在从自己体内一点一点流失。
她已经不再奢望什么了,不管是救出爹爹和弟弟,还是从前的安稳生活,曾经她也想过干脆委身于陆云奎,只求家人平安。
但她真的做不到,她虽然弱,但也有傲骨的。
虽然这种傲骨,确是不值钱了些,柳罗衣闭上眼睛,眼眶湿热。
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柳罗衣猛然侧过头去,眼神却突然暗淡下来。
走进来的是个女子,模样端的是风肌秀骨,瞳仁乌黑透亮,身着一条淡青色衫裙,乌黑光滑的发丝垂在身后,分出两缕在胸前摇曳。
美则美矣,却有种风尘之气,一看便知久经风月,眼角眉梢都是风情。
“哟,你还活着呢?”女子手帕掩着唇,咯咯笑道。
柳罗衣转过头去,不发一语。
来人正是楼月,她见柳罗衣不理她,却也不恼,仍一边嫌弃地躲避着地上的杂物,一边自顾自地说话。
“前几日陆郎可真是气坏了,我从未见他那般生气过,屋中摆设全都砸了个遍,我一猜,便知又是因为你。”
“你说你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半点女人家的柔软都没有 ,他怎么就独独对你情根深种呢?而我陪他这么久,他却只肯在床上对我顺从一些。”
“真让人费解。”楼月走近柳罗伊,用力拍了拍她的脸,“还是说,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当真就天生高贵?”
柳罗衣偏头躲过她的手,冷声道:“我从未如此认为,也宁可不要他的情根。”
楼月噗嗤笑出声来:“好高洁啊,可惜最后还是会求着陆郎将你纳入房中。”
柳罗衣闻言,心中一阵恶寒,她抬眼看向楼月,斩钉截铁道:“绝不会!”
“是吗?”楼月望着她,眼中满是嘲笑。
柳罗衣心中气愤,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压下火气,闭上眼睛,决意不理睬她。
“你也不必恨我,今天是陆郎让我来传个话,他说,既然你先背叛了他,也就莫怪他不客气。”
“还记得柳玟裳吗,这一切都源于你,你会为他的痛苦付出代价,这一次,即便你真的像条狗一样求他收你做个通房,也于事无补了。”
此话一出,柳罗衣喉中立马便涌起一阵腥甜,气血上涌,让她眼前一黑,险些再晕过去。
柳罗衣用尽浑身力气爬起来,扶着墙壁向楼月跌跌撞撞地走过去:“他要做什么,他要对裳儿做什么?”
“我方才说了,我只是个传话的罢了,此事可与我无关,只是看到你这幅模样,我心中畅快极了。”楼月轻巧地躲过柳罗衣的手,任由她踉跄着跪摔在地上。
柳罗衣想要去质问陆云奎,但是她的身子实在虚弱,就连爬都爬不起来。
她努力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顺着墙壁跪了下来,捂住脸哭泣。
没有人能救她,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因为她惨遭毒手。
悲怆占据了她的全身,磅礴的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压垮在这里。
楼月看着她的模样,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想走,却被柳罗衣拉住了衣角。
楼月嘲讽地哼了一声,一脚便将她的手踢开,大步离开了这里,将门紧紧地锁上,柳罗衣吃痛,却呆滞着未发一语。
天色渐暗,落日西沉,最后一丝光亮也从门缝消失,一切仿佛都堕入了黑暗。
在这间院子外的树干上,趴着两个人影。
“公公公主……奴婢怕高……”辛然欲哭无泪地紧紧抱着身旁的树干,眼睛都不敢睁开。
尉迟离则大刀阔斧地站在最高的树枝上,叉着腰朝院子里张望,如履平地一般自在。
“你说姑爷会不会气急败坏,直接把她掐死了,否则怎么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辛然闭着眼睛打着哆嗦问。
“瞎说什么?闭嘴。”尉迟离探头张望着,怒道,“若是真的死了,门口这么多人难不成是在守孝吗?”
自从那日后,她心里便有些不踏实,虽说她起初只是想阻止他们相爱,柳罗衣怎样其实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但是现在时间久了,她却总是狠不下心来,起码先潜进去看看,人有没有事。
要知道陆云奎那种男人,即便柳罗衣一直在拒绝,他仍然认为柳罗衣就是他的所有物,如今柳罗衣的“背叛”行为,是彻彻底底地打碎了他那点可笑的尊严。
他若不为此气得七窍生烟,她尉迟离便跟柳罗衣姓!
还是太冲动了,尉迟离有些自责。
辛然忍着恐惧睁开眼睛,看向尉迟离:“公主,您什么时候对她如此在意了,往常柳罗衣若是没了命,您定会激动得精神失常才对。”
又乱用成语了,尉迟离懒得理她。
自从那日之后,陆云奎便花高价请了不少守卫,将这座院子里三层外三层包了个严实,这些守卫又皆有武功在身,她一人根本对付不了。
需得智取。
“喂,我叫你下的药,你下好了吗?”尉迟离偏过头问。
辛然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这几日她几乎什么都没干,整天便是想法儿给别人下药,一刻都不闲着。
“那就等着吧。”尉迟离说,她看向柳罗衣所在的屋门,攥紧了拳头,眼神逐渐凌厉起来。
时间的流逝变得很缓慢,尉迟离觉得自己几乎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那些个守卫才都一个个东倒西歪地进入了梦乡。
尉迟离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从树上一跃而下,单手撑地,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上。
附近的守卫似乎被唤醒了,稍微动了动,尉迟离便眼疾手快地给了他一个手刀,于是那人便又垂下了脑袋。
看四周安全了,尉迟离这才推门进去,屋中仍然黑漆漆一片,散发着一股腐败的气息。
尉迟离按照记忆摸索到了烛台,用火折子点亮,然后看向了床,却惊讶地发现上面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