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许母刚刚说的话,像是触碰到逆鳞,他压抑多年的话此刻几乎快要抑制不住从裂口里喷涌。
“这么多年我好好的?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吗?”许白焰突然有些胸口发闷,“你觉得我整日嘻嘻哈哈地日子过的还不错,是吗?”
“其实不是,我每天都过得不好。”
“我大学期间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真实性向时,我比你们更恐慌,但是我不能说,我不敢说,我看着自己喜欢的男生甚至都不敢向他表露一点点真心……因为同性恋是丑恶的,是肮脏的。”许白焰发觉情绪有点激动,连忙屏息稍稍平缓一下语气,但眼眶却是难以抑制地发红。
“我也想成为一个正常人,但是我的眼里就只有他,我改不过来……后来,他就有了女朋友,他结婚了,现在还有了孩子,”说着许白焰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失笑地用双手合拢掩住双眼,却依然有晶莹水迹在指缝间溢出。
“只剩下我一个人,抱着自己不敢说的秘密过了这么些年,我每时每刻都觉得自己快疯了!”
“是的,我一直很听话。但是在这一方面,我不想妥协,我想堂堂正正的做自己,我想喜欢我喜欢的人!”他目光幽幽地注视着老两口,言语间郑重地告诉他们:
“同性恋不都是败类人渣,我们也是有尊严有原则的正常的人,我们只不过是喜欢的人恰好与自己一个性别罢了。”
“你们能懂我吧?”
许白焰言语激动却又极注意措辞,一番话语完毕后,他唇角略微上扬,想达成自己与父母这辈子第一次的真正交流与和解。
☆、原本想约你
和迷迷糊糊的许白焰一样,都云谏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手救他。
漫长的定格人生中,他遇到过许多事,也曾亲眼目睹过人被意外夺取生命那刹那的血腥模样。
但他早已不是最初那个冲动热血的青年,见到什么都要横叉一脚,他明白,自己终究只不过是地球的一个过客。
人生在原地停滞了许多年,久到他已经跟不上这世界流转的时间。但在花盆掉下来的那一瞬间,就像一滴润滑油滴进了干涸已久的齿轮,他突然又听见了时间流逝的嘀嗒声。
他只是想着,那一刻,他需要他。
他使出连自己都已经快要忘记的超能力,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抱住了他,入手那一刻怀里如暖春木叶般清香的人,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让人归于安心沉寂,但却又让心一阵阵悸动。
淡金色的晨曦西沉化作暮光,都云谏起身下了床,强忍着脑内一阵晕眩,细眯着眼小心地扶着墙走到了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存放在里面的一封信。
信纸微皱发旧,其上记载的时间是2108年,若是许白焰在场,一定会想起记载着相同时间的那本幼儿读物,与那本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不同,这封信字迹清晰工整,分明就是在2108年,教授出生年份两年前的2108年。
信封口处的胶体早已凝固,秀丽端庄的笔记写下“都云谏收”几个字,信的内容其实他也早已烂熟于心。
这是三十二年前向小园亲手写给他的,信里她说她已在和父母商量谈判,相信不久之后他就能被家人接受,然后娶她过门。
他曾欢喜地一颗心相信她,那段日子他甚至日夜将这封信放在胸口的位置,仿佛这就是整个世界。后来,他终于在难耐的苦等中等来了一封请柬,而在这场盛大的婚礼喜宴上,新郎却不是他。
他极喜欢与母星截然不同的地球风光,曾经他和她也曾手挽手去过这地球上许多地方,而后他一个人再次去了这些地方,一点点艰难划去她曾烙刻在他心里的痕迹。
留下的定情信物被他销毁干净,上次的点苍山爱情锁不过是漏网之鱼罢了。那天,他把它从栏杆上一把扯下然后扔下山崖,心里居然是一阵畅快与轻松;一月前向小园来江宁见他,见到满脸褶皱、步入暮年的她,他的心情也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与沉重。
或许,这么多年他终于彻底把这段错误的感情放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一直存着这封信,午夜梦回间也曾经常忆起多年前那份单纯的欢愉与幸福。
许白焰的出现,像极了当初的向小园,而这或许也是都云谏从熙攘人群中唯独记住他的原因。
他像一束星际外来的光,蓦然将都云谏从长久的寂静里解救出来,他有意无意地出现在自己死水一般的生活,然后最终把它搅的一团乱。
都云谏的爱情从不局束于性别,他从来只注重感情与人,若是问起他对于许白焰究竟存着什么感情?都云谏自己或许都说不清楚。
他已经不是一个会再次轻意爱上人类的青年。
或许他许白焰不过就是一个漫长岁月里顶替向小园存在的人罢了……因为那仅有的几分相似,他便向他多了几分关注与留心,甚至还因心软连带着救了他一命。
意外发生前一刻他正与向小园通电话,她说她想亲手把曾经最重要的信物郑重地还给他,他便能够把它交给真正能够共度一生的那个人,他轻笑着再次拒绝。
他说:“地球上,不会再有这样的人了。”
话音刚落,他就偶然瞧见了楼墙外的许白焰,接下来发生的事顷刻间就错了他的意,也颠覆了他对自己的认知。
攥住信封的手猛然用力,都云谏余光却瞅见手背上纱布粗糙系上的蝴蝶结,做作而妖艳地在晚风中摇晃,登时睫毛微颤,原本冷硬的眼神一刹那闪烁。
教授这边梳理着情感分析,许白焰那边也同样困扰。
一股脑把自己多年来真正的感受全盘托出,他甚至没有在家吃午饭就匆匆出了门,随便找了家奶茶店呆坐了半晌,又一通电话把许秋舫约了出来。
父母需要时间缓冲,他也一样需要好好缕缕自己的爱情线,此时萦绕在他脑子里的都是母亲的那句话,他不过只是单身久了碰巧遇到一个看的过眼的貌美人,又碰巧遇上他热心爆发救了自己一命,感动和色性一时涌上脑门,就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许白焰删繁去简地简单讲了他和都教授之间的故事,其实要真说起来他和他真正的关联,也只是从这场意外才有了些真实的进展。
还是救命的关联,这份恩情说起来太重,重到让许白焰担心:他只是单身太久,再加上这份恩才会饿虎扑食似的想要追他,而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喜欢?
“你难道连自己喜不喜欢,是不是真正的喜欢,都不知道吗?”
许秋舫在一旁大口撮着冰奶茶,小屁孩头发被发油捯饬得颇有型,边回复女朋友信息边埋怨着,周末大热天的也得出来给许白焰当情感专家,但他冷不丁说句话,却让许白焰颇为振动。
许秋舫说:“巧合的另一种说法是命运。”这个世界上哪会有那么多巧合让你碰上,要么是蓄谋已久的故意为之,要么就是我们所定义的缘分或者,命运。
许白焰捏着下巴愣了许久,确实这些年见过帅气的男人也有许多,但唯独只有都云谏一人,莫名让他相中了眼。喜欢没有什么理由,就像当初他喜欢连笑一样,第一眼就知道,是他。
那他,那个人的心思和自己一样吗?
“大哥,拜托你知道自己已经多少岁了吗?”许秋舫低头恶心兮兮地回了一个“mua”,又眼皮微抬嘴角下撇,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连笑你应该还记得吧?你和他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的原因,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喜欢,就大胆的告诉他啊,你要知道你已经不是二十岁的纯情少年了。”
许白焰攥着奶茶杯的手闻言蓦然收紧,冰凉的茶褐色液体从吸管孔洞里咕噜着溢出,滴在指缝里略微粘手,冰凉触感连带着许秋舫的话一下子打醒了他。
曾经他喜欢别人,他怕他知道。现在多年过去,如今的他对上教授,他只怕他不知道,他还怕他假装不知道。他不能再将情愫放任自流,他突然好想亲自去问他,究竟对自己是怎么样的心思。
一把抓起包挎在肩上,留下刚坐下半小时不到的许秋舫独个在奶茶店吹空调冷风,顾不上背后“重色轻友”的怒呼,许白焰冲进热烈如火的七月艳阳天里,但他却丝毫不觉得热。
他只感觉自己的心里仿佛有股力量,催促着他赶紧去九溪名邸,去找那个人问,问问他究竟有没有一点点对自己动心。
正值上午十二点小高峰,街道上车来车往堵得严严实实,许白焰痴坐在车里。脑子里却满满闪烁着回忆,除去这几日近距离的相处与交流,他此刻想的却是那日顶替同事老刘去到学校时,在教学楼间的花园隔着窗子瞅见教授的那幕。
那天的天气已经不记得是好还是坏,只记得花开的极盛,他站在漫天翩然而起的花叶,透过斑驳的树影和澄亮的玻璃窗,清晰地看见教授举着本书坐在窗台细细品读,有风扬起他额角的黑发,又或许没有。
他看着他,就感觉十分美好。不知道是那阵知晓他心思的风捎去了信,下一秒他们的眼神就交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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