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饿了太久,而导致马腹的身体十分僵硬,甚至动作间还有些迟钝和不协调,以破虚的能耐轻易就能躲开,可他不敢躲,更不敢让,背后就是结界保护之下的弱小村镇,只能爆发出一阵煞气,将自己包裹其中,生生正面迎上!
饿急了的马腹就这么直接扑了上去,野兽为了食物是奋不顾身的,就算那一团煞气腾空而起,它也没有犹疑,利齿如剑,就这么扒住了他的肩膀,一口咬住了他的颈部,然而阴兵已经是一个亡魂,外形只是煞气凝聚而成,内里却空空如也,因此马腹又松开嘴,凄厉地嘶鸣了一声,利爪一挥,竟将他整个人都拍飞出去,扭头就直奔村镇而去。
破虚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迸出一阵煞气,借势一个旋身,平稳落地,紧接着蹿空而起,召来数十个笑面的骷髅,一个个都带着诡异的笑声,全炸在马腹背上,生生又把它的注意给引了回来。
它只吃人,已经没有了血肉骨骼的破虚显然并不合它的胃口,就算饿急了,叼在了嘴里也懒得嚼,直接吐了出去,没想到这小小的阴兵居然还有胆子还手,马腹更是震怒,又扑了过去。
阴兵只是被拘住的魂魄,不像在世时一样有血有肉,但也不代表他感觉不到疼,相反……
肩上撕裂到的伤口疼到他半身痉挛,黑洞洞的伤口里只有煞气在嗤嗤作响,不停外渗,若不是因为他早就没有了内脏和骨骼,这会,森森的白骨都该露出来了。
过于痛苦而导致的手脚不协调使他不能很灵活地躲开,只能连滚带爬狼狈地沾了一身尘土,堪堪从马腹巨大的爪下擦了过去,然后在下一瞬将满身煞气凝成了万千箭矢,统统向它而去。
漆黑的箭将体型硕大的马腹扎成了刺猬,知重女道君略略松了口气,惊觉满手心都是汗,短短数秒间的交锋,已经让她的心都吊了嗓子眼。
☆、必死无疑
然而,她还是放心的太早。
马腹突然又凄厉嘶鸣了一声,用力抖了抖,一身箭矢便尽数抖落在地,消弭如尘雾,那宛如婴儿啼哭般尖利的声音,听得人鼓膜生疼。
破虚也没打算一招就要了这凶兽的性命,只是趁机缓了口气,立马往后蹿了一步,几乎贴紧了他布下的结界,心下暗道不好,果然,以他的能力,对上这样的凶兽,便是塞牙缝也是会遭嫌弃的。
这么想想,他还真是挺失败的。
思及此,在蓄势待发的马腹面前,他还是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知重女道君一惊,急着前去帮忙,一咬牙,十四道灵符就这么飞了出去,企图击穿结界,那结界却纹丝未动,十四道符箓,就这么贴在了结界上。
破虚却是突然一声惨烈的尖叫,后背被灼出了十四个窟窿,黑色的煞气里纠缠着红色的烟雾腾腾往外冒了出去。
——那是他的魂魄。
知重女道君立刻意识到结界是与他的魂魄相连的,慌忙收回了手:“破虚!放我出去!你不是马腹的对手!”
破虚被这十四道灵符灼伤了魂魄,原本就破败不堪的身体更加虚弱,以至于躲不开直接冲上来的马腹,被它一爪子直接按倒在了地上,用力之猛,整个胸腔都塌陷了下去。
他吐不出血,一口咳出来的是血红色的魂魄,煞气宛如蟒蛇一般纠缠而上,顺着马腹的那只前爪盘桓而上,逐渐缩紧,勒得它被迫抬起了爪子,他趁机艰难翻了个身,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一挥手,应声又飞出去几十个笑面骷髅,精准地炸在它的眼睛上,马腹吃痛,更凄凉地惨叫了一声,疼得满地打滚,眼眶里流下血来。
他咳一口,就从口中喷出一朵红黑相间的烟雾,扭过头来,半张脸都裹在煞气里,尽力扯动嘴角,让自己笑起来,殊不知,裹挟在黑色雾气之中的脸却更加可怖:“我知道,道君,我知道,我这一身都是低贱的,连心都没有,只剩这一条命,若能为道君牺牲,便是此生幸甚之事。”
知重女道君将灵符捏在手里,却再不敢用,只咬紧了牙,恨得直发颤,他拿魂魄筑下结界,结界破,则他死,因此,她现在不得不被困在这个结界里,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孤军奋战!
笑面的骷髅炸坏了马腹一只眼,让它更加暴怒起来,压低声怒吠了一声,炸起了浑身的毛,用仅剩的能看清的那只眼盯死几乎连起身都做不到的破虚,再次冲了过去。
破虚仿佛是一只摔坏了的沙漏,他的魂魄,他的煞气,都在以一定的速度飞快流逝,然而他不能退,他还有人要保护。
但他已无力动弹,只好爆发出了一阵煞气,藤蔓一般蔓延过去,死死抓住了马腹,阻止它的前进。
他实在太弱,伤不了它,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拖住它,久一点,再久一点,哪怕只拖它一步,就要耗尽他的寿命他的魂魄,也无所谓。
然而他现在,连一步也拦不了了。
马腹轻松扯断纤细的煞气,嘶鸣一声,踏步向前,压迫感排山倒海,逼得他身上煞气魂魄以一种更快的速度消散,用他的魂魄来筑造的结界也像蛋壳一般逐渐碎裂,裂缝宛如蛛网一般蔓延,“咔咔”的碎裂声此起彼伏。
马腹一步一步,越走越近,破虚身形逐渐消散,眼前一片迷糊,恍惚间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狂妄的背影——
师父,我又快死了。
你还在忘川接我吗?
堇理山。
湛离和子祟正紧紧挨在一起,各怀心思,谁也睡不着,一个因为身侧的人过于亲昵的距离而浑身不舒服,而罪魁祸首,却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肆虐自己手掌的伤口,痴迷于疼痛。
忽然,寂寂长夜之中,传来了某种感应,突如其来,惊得子祟一个鲤鱼打挺就直起了身。
湛离被他吓了一跳,慌忙侧过身来:“怎么了?”
他眨了眨眼,伸出手来,腾空用煞气烧灼出一种咒纹,随即轻轻啧了一声,反手又把咒纹熄灭了,随口平静“哦”了一声:“没怎么,就是破虚那小子快死了。”
“快死了?怎么回事?”
他随手一挥,淡淡说道:“看着阵仗,大概是隔壁蔓渠山的马腹下山了吧。”
“什么……!”湛离一惊,想起手无寸铁的满满一镇病患,顿时拧起了长眉。
先是跂踵出山,一路从中边的复州山跑到了西边的崦嵫山,现在流失京城,又跑到了蔓渠山,前几天都没事,结果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蔓渠山的马腹也跑了出来?
这一只两只的,可全都是吃人害人的凶兽!
哪就有这么凑巧的事!
子祟却嗤笑了一声,全然没把马腹和破虚的事放在心上,杀意又开始逐渐翻涌,指尖缭绕起了丝丝缕缕的煞气:“哦……对了,上神心怀苍生,若是担心,何不赶回雁荡镇去?马腹,可是吃人的凶兽呢。”
湛离不语,现在青耕还没请到,瘟疫不除,那些病患……也逃不过一个死字,赶不赶得回去,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破虚不是你的阴兵吗?你不管他?”
“阴兵罢了,死就死,我去地狱里挑一挑,自有更合适的。”
阴兵于他而言,实在不算很重要,更何况还是一个本来就不讨他喜欢的阴兵。
便是一条性命,在他眼里也算不上什么能为之愁苦的东西。
不如说,也没有什么东西对于他来说是重要的。
湛离深知纠缠无用,瞥眼见手里的“两生契”还在隐隐闪光,忽然有计上心头:“子祟,一个交易,做不做?”
“什么交易?”
“你去救破虚和那些百姓,我留下请青耕,只要我赶到时一个人未死,之后,要打要杀,我都奉陪到底。”
“当真?”
湛离面不改色心不跳,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当真。”
子祟张开手,掌心里的两生契在寂寂长夜里流光溢彩,只思索了那么一瞬,就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利索道了句“成交”,随即包裹在煞气之中缩地成寸,直往蔓渠山的方向而去。
他松了口气,摊开自己的左手,那流光溢彩的金色符纹如同烟尘一般随风散去,消弭于无形,之后的事……
就之后再说吧。
子祟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只身如迅影驰如疾电,阴兵入阴之时,需以一半魂魄掺入墨,签入阴符,以示忠心,也就是说,破虚还有一半的魂魄在他手里!
他一边急匆匆往蔓渠山的方向赶,一边伸手召出魂灯,深红色的火焰在灯盏里一闪一闪,很好,还没死透。
然而,从火焰的微弱程度来看,离死透也只差一口气了。
想到解开两生契的必要条件,他只好凭空一划,把魂灯里的火焰取了出来,随后将这一半入阴时用作抵押的魂魄给还了回去,幸好这一半魂魄仅仅只是表忠心顺便做抵押用的,还回去也不影响什么。
有了这突然回来的魂魄,破虚骤然恢复了一部分力气,在马腹的血盆大口把他撕碎之前,堪堪往旁边一滚,勉强躲开了。
知重女道君身在结界之内,不敢妄动,那一句“破虚”卡在了喉咙里,生生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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