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每天都有不同的人要来拜访她,一开始都是一些夫人小姐,后来就慢慢变了味道,开始的时候就只是赏花喝茶闲话家常之类的,再到后来,睢宁就从这闲话家常里面听到了一些不太一样的政治味道,这让她隐隐约约有些兴奋的感觉。
如今朝中局势未明,清瑾每日里匆匆忙忙的布置谋划,为的是什么睢宁是一清二楚,到如今已经显出了一些成效出来,如今清瑾该给她铺的路已经铺得差不多,剩下的那些就只能睢宁自己来走,这是一个属于她的舞台,她必须要靠自己来让这些人信服才可以。
这是到这个时候,睢宁才彻底明白过来,嫡长公主的封号也好,高出规格的府邸也罢,说到底这些都是信号,清瑾就是朝中的风向标,她她已经给出了一个方向,就看余下的那些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于是,睢宁离开皇宫之后,就开始过上了在清瑾指导之下的政治生活,表面上她是住在宫外自由自在的小公主,有事儿没事儿跟几位贵妇小姐赏花游戏,偶尔还会组织一些茶话会之类的活动,但实际上,这茶话会里的内容大多都是由诸位夫人小姐过来传达一些私人的信件。
清瑾也会带着她继续从事神殿的一些利民活动,在宫外就给了睢宁更多可以在百姓这里刷好感度的机会,羲和公主在外住了大半年,几乎街头巷尾都是关于她的传说,什么人美心善好功德,平易近人没皇家的架子,睢宁的形象就已经深入人心,尤其是跟两个只想着争权斗势的皇子一比较,越发显得这位公主优秀卓越,真不愧是大祭司亲手教导出来的,那真是一心为民,就是只可惜,身为女儿身,那若是一个皇子,才是真的可堪大任之选。
在睢宁受到一致好评和赞扬的时候,两位皇子的争斗也到了白日化。既上次宋俞明事件之后,楚昭帝对二皇子进行了严厉的斥责,宋俞明之心不轨,清瑾自然也不会放过他,要不是老将军膝下就这么一个独苗,他的下场只怕更是凄惨十分不止。宋家因为宋俞明这个儿子,也失了势,二皇子就又少了一个依仗,原本在朝中就势单力薄,便更加受不住大皇子一派的打击,几次在朝堂问政之时,都没能让楚昭帝满意,明显就是处于下风状态,若是再不绝地反击,怕是就此失势。
于是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出的主意,这位平素行事十分小心的二皇子殿下,做了一件极为胆大之事,他准备了黄袍马褂打算嫁祸栽赃大皇子意图谋反,这事儿让睢宁听了都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如今这种状态,大皇子出了事,谁是得利者,那就只剩下他了,怎么还能去故意栽赃陷害,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往里跳吗?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说这话的时候,睢宁是窝在清瑾怀里的,她能感觉得出来清瑾的轻松,或许还不只是轻松那么简单,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意思。
“是不是你做的呀?”缠着清瑾的腰带,睢宁问得认真:“怎么会做这么傻的事情,这不是自己找死路吗?”
按照二皇子的行事作风,肯定是有人给他出了主意,睢宁觉得那个人那成就是清瑾的人,能在这种事情上给出事主意,二皇子还能信,说明这个人已经在他身边很久,很得二皇子信任了,足以可见,清瑾的人脉安得很深,既然二皇子身边有人,那大皇子肯定也是少不了的。
“傻吗?”清瑾反问道:“他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不这么做,难道等死?总是要做点什么才好吧?”
“那也不用这么做。”睢宁不以为意:“栽赃大皇子,最后得力人是他,皇帝会不怀疑他吗?本来还有一线生机,倒是催着自己送死。”
“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面对清瑾的问题,睢宁也只想了一下,就顺着清瑾的思路说道:“反正都已经是这种地步,那不如破釜沉舟,但不是他那种沉舟,如今皇帝对他二人都没什么信任,与其去栽赃陷害大皇子,不如让大皇子来栽赃陷害他,那样的话,得利者就变成了大皇子,皇上怀疑的人也变成了大皇子,说不定还能给自己扳回一局。”
“你是说……”
“自己栽赃自己呗。”睢宁语气轻松:“然后反咬大皇子一口,连证据都不用,大皇子为人谨慎,做这种事情就不会留下证据,只要一口咬死,就是被栽赃的,让皇帝相信,就够了。”
第60章
外面如何血雨腥风睢宁是不在意的, 大皇子跟二皇子总有一斗,只是这个时间节点在清瑾的刻意谋划之下,就被提前了, 这种皇权相争, 怎么着也该等到在位的皇帝已经没有理事能力的时候才开始撕破脸,可先如今楚昭帝也只是病中而已,甚至在清瑾的调理之下, 身体还一日日康健起来, 这个时候, 两个儿子就已经斗得你死我活, 能让楚昭帝心里舒坦吗?
手足相残是最令人寒心的一件事, 哪怕历朝历代皇室子孙都免不了要走上手足相残的这条道理, 但当位者总是不愿意去面对自己的孩子杀死自己的亲兄弟, 所以,即使大皇子取得了短暂的胜利,皇帝对他也并没有几分好的眼色。
只是如今就只剩下他这一位皇子,那也就意味着,皇位非他莫属,大皇子也不是个傻子,既得利益已经到手,便要懂得偃旗息鼓,是要好好收拾自己, 清理干净自己的羽毛, 开始准备做一个皇位继承者,端得是温良贤恭, 一副翩翩君子模样。
睢宁住在宫外,又时常会跟着清瑾进进出出, 也见过这位名义上的皇兄几次,如今的形势对他而言可谓是顺风顺水,连气质都越发的贵气起来,俨然已经是胜利者的模样,就连对着清瑾的时候,还要拿几分架子,好像他已经可以和清瑾平起平坐了一样。
睢宁对此很是愤愤不平,就连楚昭帝对清瑾都是客气尊重的,他一个皇子,说话的口气简直不要太大,那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也不过就是假装一下和善温良罢了,实际上还是嚣张得讨人厌。
清瑾却并不以为意,甚至几次碰面的时候,还主动向大皇子低了一头,回来以后睢宁就气炸了,扯着清瑾的袖子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清瑾这是在干什么,就算他小人一时得志,那清瑾可是神殿大祭司,连皇帝都不能让她低头的人,凭什么要对着一个皇子,放低了自己的姿态?
看着小姑娘气呼呼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样子,清瑾笑着碰了碰她的脸,见睢宁还是生气的样子,才说道:“只是态度客气一点儿,那也不能算是我向他低头吧?”
“那还不是?”睢宁看着清瑾,明显是不乐意的:“什么叫态度客气了一点?难道不应该是他对你态度客气一点儿吗?什么时候还需要你一个大祭司对别人客气了?我看他就是尾巴要翘上天,觉得这天下就已经是他的!”
“先不说他。”清瑾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跟睢宁讨论太多,换了话题问道:“上次让你出的农桑改制做的怎么样?”
一说到这里,睢宁就有点儿蔫:“还在做。我请教了不少农户还有一些经验丰富的老人家,已经有了大概的章程,就只是细节问题上,还要再琢磨琢磨。”
清瑾点点头:“快一点,马上就要到春耕的时节,要赶在春耕之前,把农桑改制的章程拿出来。”
“嗯。”睢宁点点头:“我明天再去一趟,再赶一赶应该是可以的。”
跟着清瑾历练了这么长时间,小姑娘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农桑改制是她跟着清瑾在田地里的时候,偶然间跟着农户们聊天的时候说起来的,回来以后有跟清瑾聊过几句,只是一个想法而已,想说给清瑾听一听,好让清瑾知道,她这段时间都没有跟着白跑,还是有一定收获的。
转头第二天,清瑾就让她拟定一个章程出来,还说这个改制可能会影响民生,如果做的好,是一项能利民于千秋万代的大项目,睢宁听完以后就激动了,本来只是一个自己的小想法,忽然被大祭司这么肯定,顿时就有了干劲,现在已经完成了大半,原本只是朦朦胧胧要做点儿什么,现在也已经有了准确的想法。
而且,睢宁知道,如果她把这个做成了,那就可以递到楚昭帝的面前,就是一项功绩,甚至不需要楚昭帝承认,只要她做成了,天下百姓就会承认,且在朝中她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团体,只要稍微推波助澜,就足够她再向前一步。
楚昭帝的身体也是反反复复时好时坏,睢宁走的路子是闷声干大事,虽然如今住在宫外,但为了体现孝道还是时常到宫里来看看楚昭帝,也会带一点儿新鲜的小玩意儿逗病榻上的人开心,若是不知内情者,恐怕是真的会以为这是一副父慈子孝的温馨场景,只可惜,楚昭帝心里想的是什么,睢宁不想知道,她心里看着这个已经垂垂老矣的老人家,心里竟然有一丝丝的畅快。
他快要死了,可临死之前,竟然只有自己这个最恨他的人,留在他身边,陪着他照顾他,真想看看他知道真相时的样子,这么一想,睢宁就觉得心里有点儿畅快。
只是今天楚昭帝的脾气明显不好,大总管端了药碗还没上前,就被他一把挥洒在地:“喝什么药,不都盼着朕去死,何必假惺惺的做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