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小瓶子,睢宁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但还是问道:“那她怎么不来?”
总管依旧是乐呵呵的:“这老奴就不知道了,许是不方便吧。”
睢宁皱眉:“你不知道,她能让你给我带这个?她、是不是不愿意来见我?”
这话说出来就让睢宁有点儿没办法接受,神色明显就变了,用力攥紧了小瓶子才对那总管说道:“她既能让你带这个给我,那也请你替我转达一句话,既然做不到,当初就不要答应!”
然后使劲儿用力,就把小瓶子给扔到了湖中心,转身就走了。
总管望着湖里的一阵涟漪再去看公主殿下的身影,也只能叹了口气。
这话呀,还是得去传一下的。
“她扔了?”清瑾的神色有些茫然。
就听太监总管说道:“可不是,瞧着可不高兴了,小脸儿当时就拉了下来。”
清瑾又问道:“那太医的药呢?用了没有?”
这下总管更为难了:“都没让太医进去看,说是什么小伤不打紧,过两天自己就好了。可能伤,老奴去的时候看过一眼,手背手背都肿了,赤条抽打出来的,一道道的,这要是不及时处理,怕就是好了,那也得留疤。公主金枝玉叶,可不敢呢!”
清瑾直接摔了手里的书,把过来传话的统建总管给吓了一跳,大祭司一向都是好脾气的,怎么这会儿好像、跟炮仗似的,点着就要往上蹿呢?
“劳烦公公一趟。”清瑾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说道:“此事陛下那里可过了明路?”
“那是自然。”太监总管忙说道:“大人放心,老奴办事心里有数。”
“辛苦公公跑一趟了,今日就不留公公喝茶,下次再来,我亲自给公公沏茶。”
“大人言重,言重。”
送走了太监总管,小雅回来就见大祭司明显是心浮气躁的,好像只要是跟公主殿下有关的事情,大祭司就很容易沉不住气,尤其是殿下还受伤了。
她前几日才刚刚回禀是朱鸾宫里一切安好,哪知道这才几天的躬功夫,公主殿下就让人给欺负了,还动了手受了伤,这不是往大祭司的心上扎针吗?可能也不是扎针那么简单的,很有可能是两人闹了什么矛盾,大祭司也不去看公主殿下,而且、公主殿下不是还把大祭司给的药都扔湖里了吗?
那药可是大祭司的心血,之前的时候,公主殿下还住在清云宫,别提多宝贝了,哪像现在,说扔就扔的,一点儿也不在乎了,这不是明摆着跟大祭司闹矛盾了?
小雅看着大祭司的神色,小心问道:“那要不要,去看看公主殿下?”
要是有什么问题,当然是要说清楚的话,不然两个人都难受,你在这里难受,她在那里难受,偏偏她又受了伤,她伤了手难受,你伤了心也难受,明明都在宫里,为什么偏要两地折磨呢?
而且,公主殿下都说了,既然做不到,当初就不要答应!大人你这样,破有点儿负心的嫌疑了,可见当日里是答应过公主什么的,不然人家能时时刻刻记着吗?
小雅几次三番到底也是没敢把心里话往外说,只是浅浅地提醒着清瑾:“公主殿下如今新换了陌生的地方,身边也没有能说话的人,心里想必是不舒服的。这还又受了伤,还被人欺负,如今要是再被大人伤了心,怕是、”留下一个话茬没往下说。
但是不说的效果远比说要好得多,被她这么一说,清瑾立马就觉得自己错了。不仅错了,而且很慌,因为她觉得小雅说的对,阿宁的状态本来就不好,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还没有熟悉的人,还被人欺负,自己再不理她的话,是会让她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清瑾当时就坐不住了,要不是时机还不合适,她想现在立刻马上就过去看看睢宁,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状态。
“小雅,你去安排一下,今晚去朱鸾宫。”
朱鸾宫守备森严,但那都只是对外人来说的,清瑾要去的地方自然是易如反掌,等她一路找到睢宁的时候,那丫头正对着镜子发呆,见她来了也是不言不语的,好像根本就没看见她一眼,清瑾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挪着步子一步步上前,低唤了一声:“阿宁。”
睢宁这才扭脸,还是那样的表情,连眼神都没有变化:“你之前,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阿宁,你还好吗?”
“很好。”睢宁倔强地抬着下巴:“你说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会一直陪着我,会一直跟我在一起,其实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你早就做好了打算,你答应帮我离开庆元殿,离开庆元殿以后,你就不管我了,是不是?”
“既然做不到,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我?”
“还说什么短期内不要见面了,免得被人怀疑。”睢宁嗤笑一声:“怀疑什么?我见你一面很难,大祭司要是想见我还是不是容易的很,连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都听你的,你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不想见我就不要来呀,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睢宁的眼睛睁得很大,里面盛了泪水,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 :“现在又能来看我了是吗?清瑾,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43章
那一句句的问话简直是又委屈又可怜, 可偏偏还一脸的倔强模样,看得人心里酸酸的,清瑾忍了又忍, 然后错开了视线, 不敢再看她。
“你的伤,怎么样?”
睢宁本来是想冲她发两下小脾气,然后再跟睢宁撒娇说自己被人欺负了, 还挨打受伤, 很惨很惨, 她还不管自己, 可惜, 看着清瑾移开的视线, 她就知道, 不可能了。
为什么要跟清瑾发脾气呢?那是清瑾呀,她有什么资格对清瑾发脾气,清瑾对她是有恩的,如果不是清瑾,她就算此刻没被人打死,也一定还在庆元殿里面,啃着冷硬的馒头,哪里有现在的锦衣玉食,受人追捧?
可她就是觉得委屈。
从离开清云宫的那一刻起, 她就在盼着清瑾, 盼呀盼,可惜一直都没有把清瑾盼来, 到再知道原来清瑾不是不能来看她,压根就是清瑾不愿意来的时候, 睢宁的情绪就控制不住了,她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好好的,怎么清瑾就又不理她了?
“不要你管。”睢宁转过去,眼里噙着眼珠:“伤也是我,疼也是我,你都不管我了,还问什么。”
“不要任性,我看看。”清瑾上前一步,似乎是想帮睢宁检查伤口,她不过来还好,她一过来,睢宁的情绪这下是真的就控制不了,眼泪立马就流了下来,反手就狠推了清瑾一把:“不要你看,反正你已经打算让我自生自灭了,现在还过来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打算跟我桥归桥,路归路以后都当陌生人吗?我怎么不知道大祭司还这么好心,这么闲,随随便便就要给陌生人看伤吗?”
她只顾着自己的委屈,却偏又忘了,她与清瑾之间还远没有到她以为的那个程度,当日清瑾对她诸多关切,只是因为清瑾想,其实她们之前什么都没有,她又哪里来的资格去一句句的质问清瑾?
小姑娘还小,并不知道所谓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只是觉得,不应该这样,清瑾不应对不理她,不应该冷落她,不应该跟她桥归桥路归路,明明她们就不是这样的,明明上次分别的时候,清瑾很跟她说要好好照顾自己,明明清瑾对她是格外的不一样,明明她们……
她有太多的明明,却没有一个可以用来代替那么多明明的词汇,心里很急,可越是急,越是没有办法去分辨,眼泪就流得越是多,望着清瑾的那一双眼眸里,已经盛满了她自己还不知道的情谊,清瑾看了,顿觉心惊。
她到底还是,一时间也是心乱如麻。
勉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清醒,不要被睢宁眼里的泪光晃了心神,才将一个小瓶子放在离她最近的桌子上,狠着心说道:“殿下的伤还是要处理的,既然殿下不方便,那清瑾也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睢宁眼下还什么都不明白,或许一时片刻会难受一些,但时间总会磨平她留下来的痕迹,她以后还会遇见更好的人,清瑾只是她遇见的第一个人,以后她还会遇见更多更好的人,那些人都会比她更适合陪在睢宁的身边。
她若留下,只会给睢宁带来更多的伤痛,清瑾不会去抱无所谓的希望,骗自己说睢宁不会知道,只要她掩饰的好,睢宁可以一辈子都不用知道真相,那是不可能的,当年的事情就只是盖了一层薄薄的纱,只要有心,她随时都能揭开这层纱,看到里面的真相。
到了那时,睢宁该如何面对她?因她一句话,害死了睢宁的娘亲,累她被幽禁十年之久,如果在那个时候,她们之间还有了更深层次的羁绊,那对睢宁来说,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她怎么能那么做,怎么能明知道所有的一切,还要去跟睢宁牵扯不清,绝对不可以!
倒不如就这么断了不该有的念头,等到那一天,睢宁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恨她,将情绪全都释放在她的身上,也不至于在被爱与恨折磨,到最后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