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莞,你就在逃避。”陆连枝气得跺脚,冲着她的背影喊了几句。
将人赶出府后,元莞心中怒气难消,见到桌上洗净的葡萄后,深深吸入一口气,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三言两语就带动自己的情绪,她还需像元乔学习一二。
她坐在案旁,扫到摆置的葡萄,不觉平静下来。
隆安郡王行不轨之事,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于此同时,还有副指挥使被牵连在内。
郡王在朝本无根基,定罪后几乎无人替他求情,没过几日后就被宗室除名,意欢的去留成了难题。
皇帝没有表明态度,两府试探过圣意,奈何皇帝口风甚紧,没有透露风声。
城防军内清洗一番后,赵原的位置更加稳固,他为表示感谢,特地给元莞送了份礼。
礼轻人意重,也是一片心意。
直到郡王夫妇被处置后,皇帝下旨将元意欢过继到名下,满朝震惊,反对的奏疏如雪花般飘进垂拱殿内。
朝臣以逆党之后的身份置喙此事,尤其是御史台,御史中丞几乎跪在殿内谏言不可。
苏闻精明许多,带着枢密院默不作声,上官彧本就是帝党,跟着苏闻一道装聋作哑,分不清局势的周晋上了反对的奏疏,见两只狐狸都保持中立,也跟着消停下来。
两府一安静,就剩下御史台孤军奋战,闹腾一月后,皇帝心意坚决,御史台偃旗息鼓。
抛砖引玉之举,让元莞心中略有不安。
她二人若想光明正大在一起,只怕不会这般简单,她想了想,让人去通知周暨,修缮堤坝的行程暂缓。
几日后,周暨回信,知晓了。
中秋之际,元莞一人待在府里,阿布去宫里赴宴,让她也清净不少。
阿布从宫里回来之际,她躺在躺椅上,手畔多是精致的点心,阿布在宫里吃的都是冰冷的东西,见到这些点心就忍不住动手捡了两块,吃得美滋滋。
元莞递给她一杯酒:“宫宴好玩吗?”
“尚可,大宋女子腰肢真软,舞姿曼妙,有趣得很。”阿布夸道。
“那是伶人,自幼习舞,你看到的只不过冰山一角,还有许多有趣的。”元莞笑了笑。
阿布细细回想宫宴上的细节,又道:“确实有趣的很,还有男子舞剑,耍的那叫、行云流水,对,腰肢也很软,听说是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元莞眉眼沉了沉。
阿布喝了一口桃胶羹,满口顺滑,舒服地眯住眼睛:“长得很好看,剑也好看,就是太瘦了些,那个腰肢感觉比那些舞者还要瘦,比起我们布苏男子,太差了些。”
元莞本沉了脸色,闻言笑了笑:“那你觉得宴上可有你喜欢的男子?”
“没有,不喜欢。”阿布一口拒绝,手中桃胶羹已然见底了,她四处张望去找落霞:“落霞在哪里,我还想再吃一碗,那些男子不好,长得那么瘦,风一吹就跑了,还不好做好吃的,不如落霞。”
元莞:“……”丈夫不是用来做吃的。
阿布惦记着桃胶羹,主动离开去找落霞,元莞又是孤单一人,想起阿布的话,也是有趣,这样的性子与元清怕是不合,元乔的想法怕是不成。
阿布走后,她依旧躺在那里,望着今夜的明月,手中酒空了又满,满了又空。酒不醉人,反让人有些困顿,迷迷糊糊之际,手中忽而一空,她睁开眼睛,就见月下多了一人影。
元乔身遭多了月色银辉,勾勒出几分冷意来,带着朦胧感,不大真实。
元莞阖眸一笑:“陛下怎地过来了?”
“你不在宫里,怎地出来了,意欢还问我为何不见小姑母。”元乔见她脸色微红,似是微醺,就让人撤了酒,扶起她的身子:“外间凉,回屋吧。”
元莞不肯,拉着她一道躺下,指着皎洁的明月:“元乔,你觉得它美不美?”
“美。”元乔被她拉得踉跄一步,眼神示意婢女过来帮忙。
站在一侧的婢女方挪动脚步,就听到元莞开口:“那你觉得它美、还是我、我好看?”
这话似撒娇,又似不讲理,婢女悻悻地止住脚步,默默退了出去,将偌大的庭院交给两人。
元乔无奈,拗不过她,只得坐了下来。元莞复又问了一遍:“谁好看?”
“你好看。”元乔随意应付一句,躺椅上的人顿时睁大了眼睛,满是疑惑:“你骗我,你看你、都没看我,看别人去了。”
“这里哪里有旁人,你醉了。”元乔探了探她的额头后,觉得她醉后有点无理取闹,左右又不见婢女,只得轻轻哄道:“我们回屋说话,好不好?”
“躺着。”元莞不应,眸色染着朦胧,躺在躺椅上就是不肯动,反拉着元乔要躺下。
两人一阵拉扯,元乔败下阵来,被迫躺下。
元莞侧过身来,再开口时语气不善:“你今日是不是做了不好的事?”
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元乔神色如旧,捂着她凶狠的眼睛:“你很凶,眼睛乖乖闭上,睡会就好了。”
“做了亏心事就让我睡觉。”元莞保持几分清醒,一阵凉风袭来,身上有些发寒,没出息地往对面人身上贴去,依旧不忘瞪着她。
动作很实诚,眼神却在挣扎,元乔面对口是心非的醉鬼也只笑了笑。
她一笑,落在元莞眼里就是心虚,张口就咬住近在眼前的下颚,疼得元乔一惊:“好好说话,不能学小狗。”
“你找别人去吧,莫来我这里。”
醉态萌生的人咬完就推开了她,不想再理会这人,蹒跚站起来后,晃晃悠悠往屋里走去。
元乔落后两步,不想刚上台阶,门就砰地一声关了起来。
她不知发生何事,元莞不算醉得太深,还未曾到分不清人的情况,怎地就把她拒之门外。
按住情绪后,她伸手推门,推了两下,发现门被锁了。
“元莞,你醉了。”
半晌无人应答,她唤来落霞去敲门,敲了两下依旧是无人。
落霞想起今夜窗户未关,走到窗下一看,不想也关上了,大概是婢女见天色黑了,才关了。
她落寞地走到元乔身畔,不解道:“您这是惹了她?”
元莞性子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面对旁人时,她能做到波澜不惊,可在元乔面前,三两句话就能炸毛。
约莫是因人而异。
门被关上后,落霞想起上次砸门的事,提议道:“要不试试砸开?”
“砸门只怕更会引起她的反感,等她明日酒醒。”元乔做不来强迫的事,尤其是元莞的事,她若不肯,也不会违背她的意思。
落霞看看她,又看看关上的门,自己走了片刻,怎地就发生这么大的事了。
苦恼之际,想起她答应阿布郡主的桃胶羹还没有做,忙拍了下脑袋,慌忙回厨房。
元乔望着关上的屋门,头疼不已。
第94章 看什么
被拒之门外后, 元乔也没有立即离去,反去方才的躺椅上坐下,揉着酸疼的鬓间。
回城后, 事情接连而至, 尤其是过继意欢一事, 压力太大, 导致她不敢回想, 纵眼下无人吭声,她也不敢将她二人的事摆在台面上。
灯火被风吹得摇曳, 一侧还放着元莞的酒盏, 只剩下半盏了,她端起来凝视澄澈的酒液,置于唇角,下了很大决心般扬首饮尽。
半杯入腹,就带起一阵火辣感,她晃了晃酒壶,还有些酒,索性就将酒盏斟满。
月下独酌, 也不觉得冷, 酒从喉间滑落, 暖了心肺与四肢。
饮了三杯后, 整个身子都跟着暖了起来,周身疲惫也散去不少,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庭院无人, 婢女不敢靠近, 直到落霞做完桃胶羹回来才看到庭院内的人,忙去敲门唤醒元莞。
她不敢接近皇帝, 拍了两下门后,人倒是自己醒了。
元乔站起身,看着惊慌失措的人,道:“你照顾好她,我先回屋。”
说完,平静地离开了,留下迷糊的落霞摸着头脑,要走方才为何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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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元莞醒来之际,元乔早就离开,她略有些头疼,开门之际,发现门从内锁上的,想过一阵没有结果后,懒得再想。
落霞做了些醒酒的膳食,担忧地觑她几眼,还是忍不住问出声:“您同陛下生分了?”
“什么?”元莞喝着鸡丝粥,听到这话后怔了怔,咽下粥后才道:“有何传言?”
落霞睁着一双迷惑的眼睛:“不是传言,是您将陛下关在门外了。”
“关在门外啊……”元莞叹了一句,脑海里依稀记得阿布说的话,添作一句:“那也是她自己惹来的。”
“您怎地毫无悔意,陛下染了风寒便是你的罪过了。”落霞站在一侧,见她有恃无恐,心中还是不安,得罪皇帝显然是不好的事,她小心翼翼地开口:“不若你入宫去看看,陛下昨夜在躺椅上睡着了,外间风凉,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不去。”元莞拒绝,想起阿布口中说的事,心中没来由一阵厌烦。
用过早膳后,她唤来心腹,探问豫王府的事,就算赌约输了,也不能就此罢休。
元清回府后闭门不出,也不见外人,与从前无异,就连皇城司的人都查不出来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