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王摩一愣, 摇了摇头, 然后又就着现在的姿势, 把荀应带离了一地价值连城的碎片的区域。 “师兄，你没事吧”王摩迫切地问道, 一面仔细地看了看荀应的身上，担心他被刚才飞溅的各种碎片弄伤了。 “我没事的，阿摩, 别担心。”荀应说。 王摩好像动物园里没轻没重跟照顾自己的工作人员玩耍, 不小心给对方留了一点小伤的大狮子，自责地耷拉着鬃毛那样地垂下了毛绒绒的小脑袋。 “师兄，对不起, 我刚刚是太着急了才会伤了你的。”王摩诚恳地向荀应道歉道。 “没关系的，而且你也没有伤我啊,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荀应温声说道。 两个人正在那里说着话，堂屋的门吱呀呀一响, 老猫就跳了进来。 “你俩大晚上的不睡觉还噼里啪啦的干嘛呢拆房子啊”老猫一面打着哈欠一面往里走, 然后一搭眼，就看见师兄弟两个人还维持着刚才那种互相扶持着的姿势。 老猫：“……” “对不起打扰了。” 老猫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别开了视线，刚想走, 眼风一扫，就看见了满地的古董碎片。 “卧槽！”老猫大叫了一声, 一个猫扑, 就扑向了那堆价值连城的垃圾。 “苍天呐, 这日子没有办法过啦！你俩谈个恋爱, 至于谈得这么倾城倾国的吗难道你们不知道这里面随便一个物件儿拿出来都可以买个四合院儿吗我怎么就认识了你们两个败家老爷们儿呐！”老猫发出了鸡叫，上蹿下跳地说道。 “我们没有……” 荀应刚说了半句话，就被老猫噎了回来。 “出去出去！你俩到别处腻歪去！别踩坏了一个碴儿，这一个碴儿就够你俩在市中心买一个平的房子了，快出去啊！” 老猫一顿骚操作，把师兄弟两个人从堂屋里轰了出来。 王摩：“……” 荀应：“……” 虽然知道现在不应该笑，但是两个人竟然都忍不住地相视一笑。 “师兄，那要不去我屋里吧，外面有点儿凉了。”王摩想了想说。 “嗯。”荀应点点头，于是他俩就转战到了王摩现在住的西厢房里。 因为老猫这一闹，气氛好像松快了一些，两个人都没有之前的那种紧绷感了。 “师兄，我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王摩看了看他基本上不用的茶壶，又翻了翻自己从原来的出租屋里搬过来的小冰箱，也找不出什么像样的饮食来招待一下荀应。 “不用了阿摩，你别忙了。”荀应说。 王摩还在不怎么死心地翻着兜儿，忽然之间，还真让他摸到了一个东西。 王摩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盒儿泡泡糖，递给了荀应。 “师兄，你上次不是试着吹泡泡来着吗后来我去超市，看到这种专门吹泡泡的口香糖，就又给你带了一个，可是后来忘记给你了。”王摩笑道，然后把泡泡糖递给了荀应。 荀应愣了一下，然后接过了王摩给他的糖果，拿在了手里，并没有马上吃，但是却攥得很紧。 “阿摩，关于房子的事，我并不是……”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荀应开了腔道。 “师兄，你别赶我走。”王摩伸手拉住了荀应的胳膊，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像一只即将被主人送养的小奶狗。 “你要是赶我走的话，我就又没有家了”，王摩低下头去，声音很低地说道。 “我这才有家几天啊……” 荀应的心倏然一紧。 他很想抱一抱王摩，或者是摸一摸他的头。 如果是以前，一切都没有说开的时候，他还是有立场这么做的，可是现在…… 荀应想要抱一下王摩的肩膀的手，有些尴尬地停留在了离他的肩膀不远的地方，最后，有些无力地垂了下去。 “阿摩，我不会赶你走的。”荀应说。 “不过，你换了新的工作这件事，也的确需要一个私密性更好的住所。” “那么，如果师兄要我搬过去，你也会一起搬过去吗”王摩抬起头来看着荀应，充满了期待感的眼睛是那样漂亮，仿佛就连神祇也不忍心拒绝他的要求。 “我……”荀应迟疑了片刻。 “我先陪你去看看房子，如果你喜欢的话，其他的事情我们再商量，这样行吗”荀应最后做出了这样的妥协。 —— 到了王摩的休息日，荀应就开着车子，载着他来到了新买的房子那边。 荀应买的是一座独立的别墅，在别墅区里没有临街的区域，环境清幽，宽敞豪华，是一栋非常漂亮的房子。 王摩一进门就被里面的陈设给震惊了。 其实如果是旧家子弟的话，一进荀应的堂屋，就会感觉到比任何现代化的住宅更有震撼力，但是王摩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靠力气吃饭的青年，这种明面上的奢华更能引起他的惊讶。 “这里简直好像皇宫一样啊。”王摩忍不住惊叹道。 “没有那么夸张，你喜欢就好。”荀应笑着说。 王摩只是在客厅里四下参观了一下，就觉得目不暇接了，他在房间中央的地毯上席地而坐，依旧好奇地东张西望。 荀应觉得这是王摩非常特别的地方。 他看到一些奢华的东西，也会发出像普通小老百姓一样的惊叹赞美，但是惊叹赞美之后，那些东西却只是给他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却丝毫也动不了他的心。 他的惊叹是真的，他的佛系也是真的。 荀应于是也学着王摩的样子，跟他一起席地而坐。 “阿摩，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今天就住进来也没关系。”荀应说。 “现在就可以住人了吗”王摩惊讶道。 “嗯，我买的是精装修的版本，各项指标也都是达标的，直接住没关系。”荀应点点头。 “那师兄也一起住吗”王摩说。 荀应：“……” “我……” “师兄，你不是说过不会赶我走的吗”王摩拉住了荀应，力气很大，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稍微放松了自己的握力，但还是没有放开对方。 “阿摩，我不是要赶你走，我是怕……经过了上次的事之后，你会觉得尴尬，因为毕竟，跟你住在一起的人，是用……那样的眼光看你的，你懂我的意思吗”荀应一口气说了好几句话，几乎打破了他有生以来语速的记录了。 “不是有那种说法吗告白失败的话，就连朋友也没得做了，我不是说我们不能做朋友，但是至少最近一段时间，我怕你会不舒服，至于生活和安全方面，我会让猫过来照顾你。”荀应非常坦诚地说道。 “告白失败，就连朋友也做不成了”王摩反问道。 “按照流程，是这样的。”荀应说。 “谁说的。”王摩摇头道。 “告白失败，按照流程，不是应该告白失败了的一方，就开始追求另外一方了吗”
第67章
荀应：“……” 荀应把这句话在自己的逻辑链条里复述了几遍, 然后惊奇地发现, 这句话竟然毫无逻辑漏洞,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荀应：“……” 他的嘴角几不可查地翘了一下, 然后非常自持地收敛了这个动作。 他最近有的时候会这样，王摩觉得他这样看起来更有烟火气一些，于是就将目光多做了一点点的停留。 在这之前, 王摩是不太敢一直盯着荀应看的, 因为他觉得荀应如兄如父，是保护和照顾自己的人，也是自己可以信赖和模仿的榜样, 他心怀憧憬，心向往之, 觉得经常审视对方不太合适。 但是现在，如果说荀应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转变, 变得非常平等——王摩一直觉得在婚恋关系之中的双方是非常平等的, 那么至少，他多看看对方，并不是一种十分失礼的行为。 如果你想追我的话, 那么我把你列为我观察的对象，应该也是一种合理的行为吧, 王摩在心里这样想到。 “阿摩, 你是说, 我可以追你” 就在王摩这样想着的时候, 荀应品了品王摩的说法，然后试探着问他道。 “嗯，可以啊，我又没说不行。” 王摩笑了起来说道，虽然他觉得稍微有点神奇，就好像被自己的青梅竹马告白了一样，但是这种不适应的感觉并不是负面的，至少不会让他觉得难受，或者是产生一种想要逃离的紧迫感。 “那么，你不会觉得……不舒服吗”荀应想了想说。 王摩也跟着他的思路想了想。 可是他实在没有直接经验，平时也是个比较乖巧的小孩儿，就连间接经验也少的可怜，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具体的细节。 于是王摩只好非常老实地说道：“现在不会，你追吧，觉得不舒服的话，我会说的。” 荀应点点头。 他觉得王摩这样说并不是在拿乔，也没有什么被追求者的骄矜之气，他应该不懂那些。 他只是非常坦率地对自己做出了他可以接受的最大的让步，也许只有自己有这个待遇，别人的话，王摩大概会像一只鹌鹑一样把头埋起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吧，荀应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翘了一下嘴角。 “荀应，你笑起来很好看的，你应该多笑一笑。”这个时候，荀应听到了王摩这样说。 “你叫我什么”荀应愣了一下，然后问王摩道。 “荀应啊，你的名字。”王摩自然而然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为什么，忽然这样。”荀应的声音放低了一些，追加了一个问题。 “没什么啊，就是觉得，我现在应该叫你名字了。”王摩说。 他自有自己的一套社交礼仪，荀应是知道的，于是他不再继续追根究底，并且也觉得，叫名字其实也挺好的。 —— 老猫最近因为多宝阁的事情，自闭了一段时间。 他觉得自己心好累，为这个家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 以至于荀应跟他提起要搬到别墅里去住的时候，老猫都有些精神恍惚。 “这里不是住的好好的吗”老猫说。 “这里是好，可是胡同里人来人往，对于阿摩来说不太方便。”荀应向老猫解释道。 老猫：“……” 我终于知道我和老板之间这么多年没有过意见分歧的原因了，那是因为从古到今他都没有谈过恋爱。 老猫也像世界上的许多其他的家猫那样，面临着主人将要结婚生子时，自己是去是留的命运抉择。 “别墅有什么好，里面的猫都是一副土豪的样子，我跟他们处不来。”老猫说。 “要不然你先去看看环境”荀应没有多说，只是给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建议。 老猫翘翘胡子，终于同意了。 然后他就把自己长在了猫包儿里，被荀应背着，一路走进了壕的世界。 老猫对于这里的环境倒是没话说，绿地面积大，建筑间距很宽敞，其实比四合院儿的体感要松快一些，对于老当益壮每天都在原地起飞的老猫来说，更有施展的空间。 老猫到了新家里，刚从猫包儿出来，就看到了一箱还没有拆封的快递。 他隔着箱子，竟然闻到了最高级的猫罐头的味道。 老猫是个会过日子的人，虽然他的猫碗价值连城，但是大多数时候他都选择吃普通的猫饭，不过在王摩偶然给他买了一个猫罐头之后，老猫就有点儿心里痒痒的，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这会儿他看见这箱东西，就有点儿走不动道儿了。 荀应放下老猫，就去忙着自己的事了，老猫独自在别墅里转悠，因为已经成精了的关系，他不存在应激反应，闲庭信步地逛了起来。 逛着逛着，老猫竟然发现这里有一台全自动猫厕所。 对于猫来说，这就是原始人第一次接触到抽水马桶一般的幸福感。 老猫：“……” 我作为人类的时候都会扫码支付了，为什么作为猫的时候不能积极勇敢地接受新事物呢老猫的心发生了一些动摇。 然后他又看到了王摩和荀应给自己布置的房间，以及对于他来说宛如游乐场一般大的各种猫爬架。 老猫翘了翘胡子，觉得自己虽然现在就想直接住下，但还是应该做做姿态。 毕竟荀应现在已经沦陷了，自己作为平衡他们两个人势力的中坚力量，也不能太倒向哪一方，至少要让王摩请求一下自己，再住进来，以保持它作为年长者的威严。 老猫打定了主意，就从开着的窗户那边跳到了别墅前面的庭园里。 他在前院儿溜达了一会儿，就从隔壁住家的窗棂上，发现了对方家里饲养的宠物，是一只布偶猫。 老猫：“……” 老猫饱了一会儿眼福，直到布偶猫被主人从窗棂上抱走了，才若有所思地结束了自己在前院儿的巡视，然后闲庭信步一般地往后院儿溜达了过去，一面平复着自己内心深处的鸡叫。 老猫走到了后院儿的时候，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 想我堂堂猫总，不愧是吃过见过的主儿，就连邻居是一只布偶这种事，也不会让我发出明面儿上的鸡叫，老猫在心里这样想到，并且对于自己的自制力表示赞赏。 它一猫腰，跳上了后院儿的围墙，展望了一下这里优美的环境，看看自己打下的一片大好河山。 这里的猫战斗力肯定不行，我很快就会混成这里的大佬，猫想。 于是他就从围墙上跳了下来，准备在门口拿个乔，让王摩来求一下自己。 老猫这么想着，然后低头一看，就发现自己跳进了一片猫薄荷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