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沈之亦挑了挑眉毛，努力的压着自己不断加速跳动的心率：“你不怕我开到警察局？”
“开到什么地方，只不过都是个死。”大疤干笑了一声：“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沈之亦放下手刹，一脚油门，车子缓缓的上了路，她却没开多快，她心跳的厉害，她知道大疤的出现意味着付子安最后一张王牌也要出完了，她身上带着周怡瑶给她的定位器，为了随时录音，她特地买了一个小型的录音笔，并且充满了电，随时都在录音。她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她需要在周怡瑶做出反应联系到可靠的人来救自己之前，想办法稳住大疤，尽可能的从他口中获取更多的有关于付子安的秘密。
退一万步，想的更糟糕一些，就算自己真的死了，留下的证据和录音，起码还能帮到苏雯。
只有一点有些可惜，只有一点。
沈之亦把着方向盘，稳稳的开着车，慢悠悠的朝自己家的方向开过去，如果要死，她选择死在自己的家里。想到这里，她哼哼的冷笑了一声，大疤的眼神不断的扫过周围的景物，眼看着车上了高架，四周车子并不太多，把着前面的座椅，从后面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一手拿着刀，一手拿了根烟：“我可以非常明白的告诉你，我今天是来杀你的。”
“我知道。”沈之亦淡淡的回了一句，眼神并没有离开前面的公路：“我也可以非常明白的告诉你，只要我用力的踩油门，往死打方向盘，我们两个都会从高架桥上掉下去。”
大疤有些意外的歪着头嘿嘿笑了两声：“你的胆子还挺大。”
“你放心，”沈之亦觉得顶在自己腰部的刀力气忽然大了些，勾了勾嘴角：“我其实还不怎么想死。我还有事儿没弄明白呢。”
她放慢车速，旁边的辅路上由下而上汇入了几辆车，一前一后的并进了她所在的车道，大疤手里的刀往下移了移，摇上了车床。车里弥漫着烟味，沈之亦咂了咂嘴：“要不，找个紧急停车带，我也停下抽一根，行吗？”
大疤耸了耸肩膀：“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往郊区开。”
沈之亦的手微微抖了抖，转而又点头：“好，我现在可以问你问题了吗？”
再不抓紧时间问，她担心兜里的录音笔随时会没电。
大疤侧过身子，靠在车门与座椅的夹角位置，换了只手拿着刀：“你说。”
“是付子安让你来杀我的吗？”沈之亦的眼神依旧看着前面的路，车速逐渐的快起来：“芯片不在我这，杀了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付子安？”大疤眯了眯眼睛，咳嗽了一声：“你说得对，杀了你，对我们没什么好处，也没什么坏处。但芯片是在你手上丢的。”
“芯片不是在我手上丢的。”沈之亦打断大疤的话，放慢了车速，转头带着轻视瞥了一眼他：“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但如果真的说到弄丢了芯片，这个黑锅，你扣不到我头上。”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变得很阴沉，语气之中满是怒气：“如果不是他狗急跳墙陷害雯雯，我被逼到没有退路，又被人威胁了生命，我不会那么轻易就把东西交出去。如果他能忍住心里的那股念头……”沈之亦忽然弯起嘴角古怪的笑：“再骗我几天，或许，我就真的会把芯片给了他呢？所以，该死的难道不是他？”
大疤呼了口气：“或许你说的对，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放过他。”
沈之亦笑了笑：“不瞒你说，听到这个消息，我忽然有点儿高兴。”
大疤奇怪的看着沈之亦从微笑变成大笑，接着整个人都笑的快握不住方向盘：“你是不是神经病了？”
“神经病？”沈之亦脚下越来越大力气的踩着油门，车子飞驰在高架桥上，越往外开，车辆越少，她却依旧笑：“我一个治神经病的，连自己有没有病都不知道吗？”
“停车。”大疤的脸耷拉下来，手上的刀用力的顶了顶沈之亦的腰，那尖利的感觉已经非常明显，大疤似是觉得这车速快的有些不像样子，又说了一遍：“停车！”
沈之亦冷哼一声，说了句：“好啊。”双手用力往右一打方向盘，一脚刹车，车子快速的急停在桥边的紧急停车带上，因着速度太快，又往前滑行了几米才真的停下来，车头几乎要蹭到隔离护栏。沈之亦按下双闪，终于侧过身子看着大疤，皱着眉头，颇没来由的问了一句：“其实你杀了这么多人，不是早就想过有一天会死，为什么还怕死呢？”
大疤咧着嘴，从兜里又摸了根烟出来，沈之亦吸了口气，也从车子的置物格子里拿了烟点上，把车窗放下来，单手搭在车窗棱上：“真是刺激，我居然在和一个杀人无数的通缉犯坐在同一辆车里抽烟。而我可能再过几分钟就要死了。”沈之亦说着，口中吐出一股烟气，眼神居然颇为享受。
大疤叼着烟，松了松手上的刀：“你想不想知道，我杀了你之后，会做什么？”
“我都死了，还在乎你做什么吗？”沈之亦看都没看他，径自叼着烟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车辆。大疤却似乎很有兴趣：“老付说了，杀了你之后，把你的手手脚脚，还有脑袋，都切下来，分成几块儿，一块儿一块儿的送给阿英。”大疤顿了顿，改了口：“哦，送给苏雯。我想她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沈之亦闻言忽然笑了，尽管她心里面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她仍然被付子安这样幼稚的想法和大疤幼稚的做法逗笑了，但笑声之中带着寒意，冻得自己都有些打哆嗦：“听起来不错啊，可惜……可惜我自己看不到了。”沈之亦说着，眼光深邃的盯着大疤的眼睛，丝毫不闪躲：“这儿风景不错，不考虑动手？”
第85章
疯了。
可能在大疤眼里的沈之亦现在已经精神不正常了。不过大疤见过很多像沈之亦现在这样的人，然而把疯话说的如此一本正经波澜不惊的，沈之亦算是第一个。
然而他并不知道沈之亦平淡的外表下那一颗心一直在狂跳。
沈之亦也觉得自己疯了。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心绪如此的接近自己的病人。但也或许是压抑了太久，找不到方向太久。
这一句想死，她说的几乎是真话。那一刹那间的真话。
如果她死了所有的事情可以结束的话。
沈之亦忽然有些想哭。
她却看着大疤微微一笑：“在我死之前，我想知道，如果我死了，事情会结束吗？”
大疤有些不解的歪了歪头，看着她：“不会。”
“哈！”沈之亦冷笑出声，靠在座椅上，把烟头丢出车窗，吁了口气：“我是个孤儿，我死了，可能也没有什么人会难过了吧。”她拉下手刹，从新把车开上主路，缓缓的开着，眼神根本不看大疤，只是自顾自的说：“我是一个很出色的心理医生，可我这辈子做的最不出色的事情，就是让苏雯忘掉了我。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一直都相信好人应该有好报，但是你们，用一次又一次的事实告诉我，这件事情的几率有多低，你说的对，我可能是神经病了，”沈之亦兀自说着，竟至失笑：“医者不能自医，我要怎么样治好我自己呢？”
她说着，眼睛看着后视镜，却忽然发现后视镜里面赫然出现一辆从后面绕上来的黑色奥迪，车速很快，但一直没有超过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司机的大意，一直开着双闪。
那辆车是周怡瑶的车。
沈之亦笑了笑，一脚油门踩下去，车速提升，直接超过了前面的车，腰间的刀不见了，大疤手上多了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的对着沈之亦的脑袋，沈之亦一脸淡然的转过头看着大疤，车速未减：“大疤，你知不知道，做我们这种职业的，平日里被当成垃圾桶一样，听了太多的负面情绪，恶毒的，肮脏的，变态的……”
大疤的脸色有些凝重，一边握着枪一边不断的看着前面的车：“你想和我一起死？”
沈之亦转回头去继续安安稳稳的开着车，后视镜里那辆黑色奥迪再一次跟在了自己的后面，她咬了咬牙，快速的左打方向盘变道，几乎顶上了前面那辆车的车屁股，后面的车急速的刹车。
似乎是对这一次霸道的变道很满意，沈之亦嘿嘿的笑了两声：“所以，我想告诉你，如果一个心理医生的心理出现了问题，后果，可能是我们谁都想象不到的。”
“现在还不是你死的时候。”大疤看着车速渐渐慢下来，呼了口气：“我说了，往郊区开。不然，现在就死。”
“你知道吗？你说出这句话，就说明你最后的筹码就是威胁我，用死亡威胁我。可是……”沈之亦的脸上依旧洋溢着古怪的笑容：“当一个人已经不怕死的时候，你手上的筹码就没有了。”她那声音忽然变低，更像是喃喃自语：“谁还能拿一个疯子怎么样呢？一个疯子，其实是无所畏惧的……你们，我们……我和你，”她忽然再次侧过头看着大疤，直视着那如深渊一般的枪口：“我和你，我们都是疯子。”
过于执着某件事情而迷失了方向忘记了所有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