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学,李负代把被温烈丘冷置的笔记本摸了回来,怕他没看见还特意补充,“你不用的话我先拿给阮令宣了。”
温烈丘爱答不理地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接下来几天,李负代天天在饭桌上不重样儿地夸温烈丘,可一吃完就往阮令宣家里跑,一点儿看不出是在故意撂着温烈丘,只让温烈丘开始不平衡李负代的帮扶重点怎么就从自己变成了阮令宣。
帮阮令宣补习的晚上,温烈丘不去找人,李负代绝不先回来。温烈丘连着催了几天人,渐渐有些郁闷,他天天按时按点儿去把人抓回来,跟自己多离不开他似得,他越想越不对劲儿,这天十一点过了,见人还不主动回来,把门一反锁,自己睡了。
迷迷糊糊躺了一会儿,他又突然从床上腾起来,因为他想起来,李负代空着手出的门也没揣钥匙,他要是回来了在外面按不开门自己在二楼也听不见,指不定现在就在门口蹲着呢。下了楼梯他又想,李负代又不是个傻子,进不来门肯定就回阮令宣家了。
在大门口徘徊了两圈儿,温烈丘还是出了门,门口当然是没人,这个点儿阮令宣他爸妈肯定都睡了他也没去按门铃,直接绕着阮令宣家的楼去了后面,抬头一看,阮令宣那间还亮着灯。
温烈丘捡了块儿石头就朝窗户上砸。
两秒后,阮令宣开了窗探出头,一看是温烈丘,倒嫌弃起来,“干吗啊?”借着补习这事儿,晚上江月放学他也不去接了,一心跟着李负代进步,谁影响他他都不乐意。
“让他下来。”温烈丘也没好气。
阮令宣哎哎哟哟的,“等会儿吧,我这儿还好几道题没做呢……不然你上来呆会儿?”
温烈丘也懒得再绕回正门,直接顺着墙边儿的管子爬了上去,跳进窗户,就见李负代还伏在阮令宣的桌边儿写东西。
连和温烈丘客气都省了,阮令宣话都没和他说一句就凑回桌子前,和李负代脑袋挨在一起又热烈讨论起来。他现在做卷子练习题什么的只挑李负代给他列的范围内的做,知识少学得快,做题正确率也高,直激起了他学习的热情。
阮令宣口中的几道题,做完又花了一个点儿,也就晾了温烈丘一个点儿。
末了,李负代又找了道题给阮令宣当测验,做完一检查,两人就击上了掌,氛围热烈积极。
结束了今日补习,李负代起身走到窗边儿才和温烈丘说了打他来了的第一句话,“走吧。”
瞧他这模样还是准备从窗户翻下去,温烈丘冷着脸无语地拽着人往楼下走。
阮令宣跟着下去送,送到门口商量李负代,“你以后就在我家吃呗,这样放学直接来我家,还回去折腾那一趟干吗。”说着一拍大腿,“嗨,就干脆住我家嘛!”
李负代想了想才拒绝,“算了,温烈丘自己一人儿多无聊。”
阮令宣点点头说也是,挥手送别了两人。
温烈丘站在一边儿听他们说话,怎么听都好像自己不在似的,阮令宣没脑子就算了,更可气的是李负代,明显是心里挣扎了一下才回绝的,小白眼狼。
第92章 是他,先提前了一步不忍心了。
进了门,李负代往玄关墙边扫了一眼,发现温训送来的箱子没了,几天过去,没人碰过里面的东西,估计是烂得差不多被温烈丘给扔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往楼上走,走到转弯,温烈丘突然停了下来,板着一张脸伸手在李负代眼前晃,也不说话。
李负代跟着停下,瞅了瞅他腕上的表,一点十五。其实他也没意识到时间这么晚了,但脸上还是一本正经,“我们可真是合格的高三学子。”
“年级第一也要真么辛苦?”温烈丘冷冷回他。
李负代虚假地笑,“谁会嫌自己太优秀呢。”
温烈丘被他顶得说不出话,黑着脸继续上楼梯,走了没两阶又转回来,“那么优秀没考虑过回来这么晚会影响我?”
“哦。”李负代佯装思考,“那不然我还是和阮令宣商量商量住他那儿吧。”
温烈丘差点儿气出笑来,“行啊。”他嘴上洒脱,没爬两阶又再次转回来质问,“天天往别人家跑,你觉得合适吗。”借着李负代没来得及犟嘴的间隙,他气势又拔了一层,“天天把我自己撂家里,你觉得合适吗?”
“阮令宣需要我。”李负代双手抄兜儿,半嘲半讽笑眯了眼睛,“你又不是小孩儿。”
温烈丘皱着眉头,“那本儿笔记你给我写的?”
“对啊。”
“给他了?”
李负代不以为然的,“给了啊。”
“要回来。”温烈丘侧开脸。
“你又不用。”
温烈丘想忍着,忍着忍着没忍住狠瞥了李负代一眼,扭头走了。
有了这次对话,李负代觉得,能和温烈丘一起并肩学习的日子,应该快了。可事实上,他没想到的是,是他,先提前了一步不忍心了。
几天过去,补课进行得都正常,忽略阮令宣看见难题先略过的行为,还真有些奋发图强的样子。而温烈丘,也正常,不声不响暗自不平衡。
温烈丘和阮令宣家,两栋楼之间只隔了个绿化带,温烈丘和阮令宣的房间,也正好是斜对角,呆在阮令宣这儿的时候,李负代有事儿没事儿就会往斜对面的窗里瞅一眼,所以那人自己猫着干了什么,他大概都知道。
温烈丘抵触着学习,却也在克服。老师不再讲基础知识,他就上网按自己的进度找授课视频看,太久没正八经儿地学习过加上耐心欠缺,一般听个十分八分钟就会烦,得平复个把个点儿,才能消沉着继续。
他在屋儿里烦躁地溜达着抽烟的样子,撑着太阳穴思考的样子,胡乱拢着头发的样子,李负代都看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平时都亮着灯的房间,今天却是黑的,直到夜色深沉,也没什么动静。
晚饭他们一起吃的,温烈丘不应该不在家,因为对面窗户的异样,李负代一晚上都心不在焉,和阮令宣说着说着话注意力不自觉就跑到了对面儿的窗里,到了九点多实在呆不住,便随口搪塞了个理由跑了回去。
进了家门,平日多半都是安静的一楼却让李负代突然心慌起来,接着跑上二楼,还是漆黑一片,仔细分辨,有轻微的声响从温烈丘的房间里传出来。站在走廊的当下,李负代明显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安,这是一种没由来的情绪,无根无据又挥之不去,就像某些预兆。
进了温烈丘的房间,他看到了隐约的光亮,卫生间发出的,他强压着自己的心慌走到门口,便先从镜子里看到了温烈丘。
镜子前的人虽然侧垂着脸,李负代还是看到了他脸上的伤,颧骨的淤血,极近眼睛的伤口,而且他伤得还不止是脸。温烈丘低着头,正屈着胳膊处理小臂上的伤口。
“……温烈丘。”李负代的心像被人用力攥了起来,他原地站着,开口音色都黯哑了。
温烈丘抬眼看向镜子,在镜中和李负代对视,这下意识的反应让他没能来得及收敛眼中的戾气,眼神晃了晃后他别过头,将染了血污的纱布扔进垃圾桶,侧身就想离开。
李负代立马堵住他,他想确认温烈丘的伤势,温烈丘却很抵触,他躲闪着受伤的脸,又没好气地打开李负代的手,继续想从他身边挤出去。
几个回合的争扯后,李负代急了,抬手就去掰温烈丘的脸,结果刚碰上又被扒开,看着莫名死拗着的温烈丘,李负代突然发了怒,“……你他妈让我看看!”
温烈丘怔了怔,这个间隙他再次被李负代强硬地掰过了脸,借着卫生间的灯光端详起来。被李负代盯着,温烈丘紧着牙目光看向别处,没安静两秒又挣开了李负代,闷声往外走。
李负代用力扯住他,“怎么伤的?”
“不用你管。”再次扯开他温烈丘终于开了口,只是这话出口还不如不说。
眼看着他又要走,李负代抬脚就在他腿窝儿上踹了一脚。
温烈丘踉跄两步站稳,也有些恼了,“……干吗?”
“我问你怎么伤的!”李负代紧紧盯着面前的人,神色是少有的冷厉。温烈丘依旧垂头不语,他没忍住又踹了他一脚,又气又急,“……说话啊!”
结结实实挨了两脚,温烈丘倒莫名平静了很多,因为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李负代的这种情绪是为他的,他从没见过这人为什么事情急躁过,一下子,这些天心里所有因不平衡而滋生的阴霾就这么散了。
僵持中,还是李负代先退让,他靠近温烈丘,仔仔细细地看他眼睑上的伤口,“……疼不疼。”
温烈丘没再挡开,却还是不看他,“没事儿。”
李负代暗自冷哼,还他妈没事儿呢,他的伤口明显是利器所伤,要是再深个几毫米伤着眼球指不定会怎么样。温烈丘受了伤,他却连原因都问不出来,李负代憋屈,却没心思顾忌自己的情绪,他拉着温烈丘回了卫生间,继续处理他胳膊上只粗略擦拭过的伤口。
温烈丘的伤口不深,但十多厘米长。
看着李负代拧着眉小心翼翼地给他的伤口消毒,温烈丘突然探头吻了上去。只是他刚亲上就被李负代推开,脑袋上还顺便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