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贺虽然高挑,但很瘦削,加上名牌西装的束缚,让他在被温烈丘揍倒在地的时候毫无还手之力。其实此次来叶贺什么都没干,他刚在门口站定就碰上了温烈丘,这顿揍挨得实在有些冤屈。
温烈丘下着死劲儿不留情,叶贺鼻青脸肿嘴角冒血一副要烂在地上的模样,李负代在他们边儿上,也不拉架,只捡着碎了一地的瓷片儿。
温烈丘来的时候拿着李负代用过的杯子,他来时手上多会带样什么东西,管它是不是,都说是李负代落下的,送来给他。
“好了吧,会死人的。”把碎片儿收拾好,李负代终于开了口。
温烈丘扫了他一眼,又狠狠给了地上的人一拳,才喘着粗气从他身上起身。他靠上了身后的墙,稳了稳气息,开口已恢复了一贯的冷厉,“滚。”
躺在地上顺了顺气,叶贺苍白的手指抓上了身旁的栏杆,他低笑几声缓慢地起身,脸庞不知是因为笑脸上带血还是因为血脸上带笑而显得狰狞,他看着李负代的神色依旧痴狂,对身上的伤痛置之不理,“你还是心疼我的。”
叶贺对这场争端没有任何疑问和争辩,只说了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为了恶心李负代还是温烈丘。
“尊老爱幼。”李负代轻蔑地笑出声,“应该的。”
第38章 “我变重了吗。”
叶贺带着餍足的笑走了。
李负代推门回了屋里。
门没关,温烈丘跟了进去,“他来干吗?”他的语气少有的强烈,气息还有些不稳。
即使不知道叶贺来干吗,还是下意识就出了手。
转身,李负代的目光慢慢垂到温烈丘的手上,满不在乎的,“散步吧。”他眼睛又在温烈丘的手上转了转,似乎在迟疑着,后还拧着眉拉到了自己面前,小声嘀咕起来,“……总觉得他的血不干净。”说着他抬起头,样子有点儿烦躁,“破了吗,疼不疼?”
李负代细细端详着他的每根手指,被他冷漠对待了几天,温烈丘想说个疼又觉得太过矫情,还纠结间便被李负代推进了卫生间洗手。
卫生间位置窄小,装两个人拥挤,李负代靠在门边从镜子里看温烈丘,只几分钟,方才还像只暴怒的狮子的人又恢复了常态,冷眉冷目地洗着手上的血迹。
“温烈丘。”李负代突然叫了他的名字,“为什么老到这里来,是想让我回去吗?”没等温烈丘回答,他又追加上,“为什么?”
温烈丘转身,“……我没想让你走。”他眸色深沉,直直地盯着李负代,“我只是……”
“就算你没想。”李负代摊着手打断他,“可我已经离开了,你想让我回去,为什么?”
“不应该吗,你不需要我了?”温烈丘皱了眉。
那天晚上,抱着李负代沉默的那一小段时间,温烈丘想了很多。
他本以为,道了歉,一切都会恢复。在没有听到李负代意味着划清界限的那些话之前,他认为道歉就已经是自己的极限。
关于李负代,他总觉得这人在等着去做什么,而叶贺,便是其中的障碍,他不知道那件事是什么,却下定决心护着他。身边太久没有人停留,李负代打破了寂静,即使有矛盾未解决,他也从没想过让这人消失在视线。
所以,在李负代说出那些话之后,温烈丘才发现,道歉化解不了什么,道歉花了他很大的力气,他认定这个力气不能白费,之后每次的出现都累积着这种想法,渐渐,又形成了执拗。
李负代懒懒地靠着墙,侧着脸笑起来,“我不想回去了,所以啊,如果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让我回去,或许我会听。”
温烈丘直截了当,“很不习惯。”
“你不习惯不关我什么事儿吧。”李负代慢慢收了笑。
其实,李负代嘴上这么说,他到底想听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温烈丘的敲门声,一次次响起,次次敲在他的迟疑上,直到刚刚,落在叶贺脸上的拳头像是最后一击,敲碎了他所有想要划清界限的意图。
特别没出息是真的。
见李负代不说话,温烈丘抵近他,“你不想回来,又因为什么?”
左右总结了半天,李负代也说不出一个理由来,两人就此陷入僵局。
“变了吗。”温烈丘打破沉默,问道。
“什么?”
“我还是愿意养着你。”温烈丘盯着李负代,眼神中是期待,“你呢,不需要我吗?”
“不好说。”李负代实话实说。
他这么说明显让温烈丘的脸绷住了,他看着李负代的目光有些飘忽,似乎在思考什么。在这之前,他一直觉得李负代是需要他照顾的,但此刻他突然想起来,在他没出现的那些日子,李负代也没死,他把李负代圈在身边后,唯一的区别是叶贺不再出现了,所以,他猜测,在他身边,李负代需要的会不会只是图个清静,他需要时间,用以摆脱叶贺或者别的。如果是这样,能引导李负代回来的因素,不该只是“静音”环境。
“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温烈丘说。
李负代轻笑一声。
觉得他是不屑,温烈丘脸色微变,“我说真的。”
唇边依旧带着笑,李负代摇了摇头,错开温烈丘走到了桌边。
温烈丘跟过去,再次强调,“我认真的。”
“我知道。”舌尖无意识地滑过上唇,李负代目光垂在地上,“还有个事儿。”说着他抬起头,眼角含笑,笃定的模样像是料定温烈丘答不出来,“我总想亲你怎么办?”
李负代一走了之之下,温烈丘早忘了他们之前因为两个吻而引起的逃避。此刻李负代把这事儿挑出来说,不过是为了点醒他,再顺便打击他。
李负代虽是这么想,却没堵住温烈丘,“你说的。”他的平静地挑衅着,“我不排斥你表达尊重。”
李负代按了按后颈,笑着骂了一声。
“还有什么疑问?”温烈丘走近李负代,带着压迫性。
“有啊。”李负代戳戳下巴,看向温烈丘,认了,“被赶出来又这么回去,多少有点儿掉价。”
温烈丘咬牙切齿的,“都说了没赶你!”
“回去也行。”李负代嬉笑着,“你转过去。”
温烈丘看他一眼,依言照做。
李负代拍拍他的肩膀,“你蹲下啊,我这腿你还指望我跳上去?”
“你要干吗。”温烈丘侧头去看他的同时,李负代揽着他的脖子压了上来,温烈丘心里一惊,条件反射地托住他的腿。
趴在温烈丘身上李负代满足的一叹,“我变重了吗。”
“……像团棉花。”温烈丘的语气是不耐,背对着李负代却不自觉地挑了挑嘴角。
李负代把下巴压上温烈丘的头顶,温烈丘看不见他就不笑,“再赶人,你就见不到我了。”
“说了没赶……”
温烈丘气得想转头瞪他,被李负代按着脸转了回去。
“还有我的猫,抱上,回家喽。”
第39章 不知为什么,李负代很希望也被她喜欢。
从家里出发,李负代在车上昏睡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了温烈丘奶奶家。
温奶奶的家在郊区之外的临海区域,一处被城市遗忘不被打扰的寂静所在,清风蓝天之下,方圆几十里没楼没马路,就她这一座两层小白楼。通往小白楼两边的路生着大半个人高的芦苇,灰蒙蒙一片,一吹就起浪。
在这里,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对人世不熟如李负代都明白,这片地方,可不是有钱就能搞定的。一个上了年纪还坚持独居,且还是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这样的老奶奶,让他不由猜想。
他设想了几种人,有仙风道骨的老太太,有古怪寡言的老太太,还有年龄虽大看着却十分年轻的美艳老太太。可惜他见着真人之后,才发现,哪种都不是。
他见着温奶奶的时候,老人正蹲在院前精致漂亮的小花园中浇水,拎着水壶带着农夫帽穿浅色的碎花裙子,着装简单平和,却没挡住她干练的气质。
看着貌似和蔼老人,李负代即刻冒出了另一种感觉。老人比预想中普通的多,又不同的多。直觉告诉他,和蔼,该是和温奶奶本身性格相悖的气质。
太过强大或凌厉的人,总会喜欢培养一种能便于掩盖自己的气息,显然,温奶奶就是这样的人。
李负代一眼辨别出了老人的性格,却发现,自己似乎也被理性地审视了一遍。
“小牧呢。”这是温奶奶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她对两人,尤其是李负代的到来有些诧异,嘴边却一直是恰到好处的笑意。
温烈丘简单叙述了习牧出国的事情。
“新朋友。”温奶奶的目光再次落到李负代身上。
在他们来之前,老人就吩咐人收拾好了两个房间,却不是因为知道李负代要来,除了温烈丘的,另一个房间,是给习牧的。李负代不知道的是,在这之前,每年的大小假期,习牧都会跟着温烈丘来这里,今年的暑假,却变成了他。
温烈丘含糊地应了一声。李负代抽空礼貌地问了好。进屋之前,他发现廊前,放了几桶涂料和滚筒,而窗户下面的区域,有一小部分已经涂成了深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