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招还是他小时候从某个家庭喜剧里看来的,只是没有实施空间。倒是记了很多年,现在算是真正地派上用场了。
阮玉一听他的声音,立马有些泪眼婆娑,赶忙应了一声,问:“怎么啦?我的宝贝。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你跟母亲说。”
那话里真心实意的关怀满得像是要溢出来,给了江声一种太久违的感觉。
如果可以的话,阮玉大概的确愿意是自己替他受这份苦。
江声小幅度地摇了一下头,说:“我没事,母亲您别担心。”
那声音比上先前已经好了很多,只是仍旧哑得厉害。
阮玉一边说着不担心,一边隐隐有要垂泪的趋势,但是被江声先一步拉住了手,拍了两下,于是眼泪也就堪堪止住了。
江声先是让两个丫鬟出去了,然后才问:“刚才我在睡梦中似乎听见您说齐王来了,后来又隐约觉得你们出去了,不知道你们聊了些什么?”
他没说先前自己醒着,把屋内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的事。把一切都描述成了半梦半醒间。
阮玉对于自己家孩子还会关心齐王来做什么了有些惊讶,但没多想,还是一字不落地讲给他听。
说完才问:“你怎么想到要问这个?”
江声舔了一下自己重归于干涩的嘴唇,说:“没什么,随便问问。只是孩子想知道,您觉得齐王是站在哪边的,以及我们又是站在哪边的?”
第76章 挑拨
阮玉略微迟疑了一瞬,然后自觉压低了声音:“听齐王话里的意思,试探肯定是有的,具体要站在哪边倒是难说,不过倒是隐隐有要帮宣王的意思。”
宣王,上个皇帝在位时候的太子。
只不过那老皇帝突然间染上了急疫,让宫中的太医瞧了个遍也没能看出问题,只开了几幅万能药。
皇榜贴满了城里的布告栏,消息也传遍了天下,可惜终究是回天乏术,撑了几日后就一命呜呼了。
据某个远道而来的名医诊断,这是多食了外域的某种稀有毒,无色无味,可入茶,也可入膳,若只是少量,银针尚且测不出。皇上必定是食用了多次,才会致死。
此话一出,母亲为异域女子的‘周川’自然被列为了第一嫌疑人。
如果只是这样,他倒也不至于成为朝中那些忠臣的眼中钉,搜一搜住处便知因果。
问题出在老皇帝突然变更的遗诏:他要让四皇子‘周川’继承他的皇位,只封原太子‘周勉’做一个宣王,封地甚至不及二皇子。
此话一出,众人皆哗然。当即就有压不住脾气的臣子怀疑这是做假的诏书,要求示众。
当时的太监总管还是现在这位,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有一些,先是请示了一下‘周川’的意见。
见周川同意了,他才庄重地把诏书展开了,在众人手中传阅了一圈。
他尖着嗓子开口:“老奴跟着皇上也有些时日了,平日里皇上说什么,做什么,有什么心思,老奴也算了解一二。”
“皇上他向来以为太子殿下的脾气过于乖张,恐不能担当国家大任,只是碍于是皇后所生,又是长子,这才难违规矩,立他为太子。”
“但要说最心仪的继承对象,还得是四皇子。”他说这话的时候,抬眼看了一眼‘周川’,脸上是讨好的谄媚。
“而皇上害怕自己时日无多了,没有时间继续考察太子的定性了,于是为了国家和百姓着想,临时改了诏书,决定要把皇位交给四皇子。”
他的眼神很定,表情却十分哀痛。
他说:“原本皇上是在想在明日早朝的时候宣布,可惜没能撑到那时候。”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并不很相信这位太监总管的发言,只是老皇帝的字迹和玉玺的图案明明白白地印在上面,总不可能咬死是假的,硬推‘周勉’上位。
于是隔日,‘周川’草草地办了个登基仪式,皇位就算是换人了。
朝中势力也自此大致分为了两派,“保皇派”和“守旧派”。
江声不知道这些信息,只接着刚才的话问:“那父亲呢?”
阮玉叹一口气,说:“你父亲他顽固了一生,自然是谁坐在皇位上他扶持谁,怎么可能生二心。”
江声见阮玉这姿态,便知道她的心里大概不是这么想的,于是问:“那您呢?”
阮玉回答:“我嘛,自然是跟你父亲……”
江声打断她,装作受伤的样子:“什么时候我们母子之间也要说假话了。”
她怔愣了一瞬,坦白:“说实话,我对宣王也有些恻隐之心。顺风顺水当了几十年太子,结果临了皇上却变卦了。原先奉承他的那些人瞬间就变了嘴脸。”
“要我说,皇上改诏书的事是真是假尚且未知。只说是有重臣看见了,却又没说是谁,八成是编出来堵那些人的嘴的。”
“而且据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皇上是中了域外的毒,细数宫里和域外有关系的,可不就只有四皇子吗……”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使得江声对此事大致有了些了解。
只是她此时语气和口吻都有了变了样,不再像原先那副温婉的样子,倒像是路边的长舌妇,意外地有些陌生。
她在说完之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神情中似乎有些懊恼,匆匆忙忙地补充:“刚才那话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嘴就不受控制地说起话来……”
“其实四皇子当皇帝也挺好,至少百姓们的日子确实好过了些。”
江声了然,刚才那段话大概率是系统借她的口给他做的背景介绍。只是其中却不可能完全剔除了阮玉本人的态度。
江声慢条斯理地给她分析:“四皇子生母来自域外的事众人皆知,比起借毒,更像是有人故意栽赃。”
“外人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老皇帝自己心里大概是明白的。”
“以我之见,恐怕不是他真的觉得四皇子的才能优于太子,而是因为知道事情的真相,于是不愿意再传位给太子,临时改了遗诏。”
阮玉听得一愣一愣的,有种儿子突然长心眼了的欣慰感。
江声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索性表明了态度:“反正我是站在站在皇上那边的。”
说完咳嗽了两声,阮玉回过神来,连忙给他重新倒上一杯温水。
江声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口,而后面无表情地扔出一颗重磅炸弹:“其实我是故意让自己发烧的。”
阮玉一惊,接着又听江声说道:“我上午出去喝茶,半路遇到了皇上。”
“他跟我说:回到家去就装病。不管什么人来,你都得装成病得走不动了路的样子。”
“当时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来,大概就是为了让我逃脱下午的圣旨。”
阮玉被江声突然的发言给惊到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为什么。
江声说:“他为什么要提醒我?还是为什么不希望我出征,又下了圣旨?”
阮玉自己也说不上到底是想问什么,只默默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江声抬眼,严肃地说:“无非就是他身为九五之尊,却也不能事事做主。”
他添油加醋地说:“或许是上奏要我带兵出征的人太多,又或者是权势太重,总之他是不得已先应下来了。”
“只是下了朝之后立马坐着轿子往咱们家赶,来提醒我们这事。”
阮玉还是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是这事派个人来不就成了,何必亲自来?”
江声一时语塞,总不能回答说他可能是专程来看看我的吧。
思忖了一下才回:“大概是他身边没有完全信得过的人吧。”
他说:“如果替他传话的那个人把这件事说出去了,那么他身为天子一言九鼎的权威该往哪儿放;又或者那人怀有异心,不来传话,那我应该如何?这旨我是接还是不接。”
阮玉愣了一下,说:“是娘考虑不周了。只是谁会是主导这件事的人?又是何居心?”
江声自己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毕竟他这一天概括起来不过是喝茶,遇见秦争,装病。
秦争当时的情绪也不太对,并没有和他多说什么,只强势地希望自己站到他的队伍里去而已。
但江声还是本着坏事都往那个宣王身上推,给秦争拉好感度就对了的原则胡乱编了个理由。
只是他的表情却装得严肃:“我猜是宣王吧。”
“他只要自己不出面,让那些站在他那派的臣子们联合上书让皇上派我出征就行了。他甚至可以象征性地反对一下,做做表面功夫。”
“到时候我战死沙场了,父亲在心里难免会对皇上有些隔阂。到时候宣王再出面拉拢一下,父亲心里的那杆天平总会不自觉倾斜一点的。”
江声感觉自己现在就挺像挑拨离间的小人的,满口阴谋论。
不过好在阮玉对‘徐漾’的滤镜够厚,于是他说什么她都信,只是有些心疼他的嗓子,赶忙让他躺下休息。
她一边帮着掖被子,一边小声埋怨:“皇上也说是让你装病,结果你倒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大夫可说了,如果你不好好休养的话,可会落下一辈子的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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