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避摇头如拨浪鼓:“不来不来!我也是有自尊心的。”
严玉骨眼中含着笑意,将桌面棋盘收拾干净后,宋燕飞也随着小童到了亭前:“宋女士请坐。”
宋燕飞摘下面上的口罩和墨镜,走进亭子内。“天师,我……”
“你身上有蛊婆的味道。”严玉骨直接打断了她,“很重。”
宋燕飞呼吸一窒,将古怪莫名的鲜花、录制节目时收到的头皮及前夜中蛊的前台小姐事件全盘托出。
“而且每次发生事情,我的身边总会出现一个寿衣老太太的鬼魂。”宋燕飞说道。
严玉骨手指轻轻敲打着石桌,若有所思:“宋小姐,你有没有想过,老太太的鬼魂出现是在提醒你什么。”
宋燕飞呆楞住了,回忆的片段在脑海中闪烁。仔细想来,那位寿衣老太太从来没有真正对她下过手,反而是在她每次出事前出现,总想警醒她什么。
林避在一旁道:“宋天后,你录明希主持的访谈节目的时候,我们也在现场。你身后一直站着一位寿衣老太太,”
“她一直看着观众席不知道再看什么。”
宋燕飞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不认识她啊,她、她为什么要帮我呢?”
严玉骨抿了口茶水道:“我们先解决了蛊婆的问题,再说寿衣老太太的问题吧——宋小姐,请你老实回答我,你认识的人中有没有人是学习蛊术的?”
“我认为那蛊婆三番两次找上门来,并非要致你于死地。”
“她是想要给你传蛊,也就是说——她想让你当新一代蛊婆。”
宋燕飞道:“我母亲会蛊术。”
“那她老人家何在?身体安好?”
“应该还在老家,只是我很久没和她联系,我也不知道她的身体怎么样。”宋燕飞有几分尴尬,怕被误会,忙又补充:“我每月定期都会寄钱回去给她。”
严玉骨只是“唔”了一声,不甚在意。
宋燕飞忍不住道:“天师……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我母亲给我下蛊?”
严玉骨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不如我们问一问她老人家不就知道了?”
第六章 ·上坟
于是就这么定下了去找宋母的事。
宋燕飞临走前,严玉骨让胡姐给了她一个香囊,说是驱邪定神用。戴在身上后晚上宋燕飞真没再碰到奇怪的事情。
两天后,宋燕飞带着严玉骨和林避一齐回村。
养育宋燕飞长大的村子在广西的一个不知名小村庄里。三人先坐飞机到了广西,又辗转了一趟动车和汽车才抵达村子。好在村子不再是住在山中,而是搬迁至了山脚下。
林避心里舒了一口气,省去了爬山的烦恼了。
村民中只有年轻的会讲一些普通话,上了年纪的村民嘴里咿咿呀呀讲的是外人听不懂的方言。宋燕飞至十八岁离开至今三十来岁,也有十来年不讲方言,乍一听一讲,也有些磕磕碰碰的。
三人到村子里后,村里的小孩立刻好奇的围了上来,咿咿呀呀的对着他们讲话。林避感觉好像进了动物园。不过他们才是被观赏的那一个。
林避问其中一个大胆外向些的小女孩:“你知道巫医在哪里住吗?”
“巫医?”小女孩露出疑惑的神情,身边的小伙伴们也跟着摇摇头,“村子里没有这个人啊。”
“那伊看病去哪里?”
小女孩立刻笑了,眨巴着眼睛,用口音十分浓重的普通话回答:“真笨,看病上镇子找医生啊。”
恰逢此时,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年人正巧坐着单车路过他们,一见宋燕飞立刻停下来,指着宋燕飞,用方言惊喜道:“燕?是燕吗?”
熟人?宋燕飞靠着自己脑海中模糊的记忆辨认此人,不确定道:“平叔?”
平叔正是当年宋母拿水蛭治疗的壮汉!如今距离当年也过了三十余年,他的身材严重走样,好在那张脸上,依稀还看得出年轻时的样貌。
三人随着平叔一齐到他的屋子内,房间十分干净,配置也少,只有一张桌子、两排长凳、一台老旧电视机和两张床。平叔的妻子早些年去世了,女儿也出村奋斗了。如今只有他一个人居住在这里,平日里除了看电视就是上山去逛逛,有时候用身上的老人机和女儿打电话。
“伊要找巫?”
宋燕飞点点头:“平叔,阿妈何在?”
平叔叹了口气,从自己房间内拿出一本存折交到宋燕飞手里:“巫几年前就往生了。伊寄给她的东西,一直留在我这里。”
往生?死了!?宋燕飞头脑“轰”的一声炸开了,心里百感交集,虽然自己与母亲感情淡薄,但毕竟血浓于水,一听见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的母亲死了,那现在那位追着她下蛊的人会是谁呢?
严玉骨突然用村子里的方言说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如平叔带我们去见一下巫的坟墓把。”
林避和宋燕飞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严玉骨,眼中闪烁着疑惑:你怎么会说本地方言啊!
严玉骨用眼神回应:刚刚学会的。
平叔倒是没什么感觉,点点头,然后看了下外边的天色道:“不如明天再上山把,今天太晚了,山上虫多,危险。”
晚上分配房间时,平叔让了房间给严玉骨和林避睡,自己去隔壁邻居家借住一晚,宋燕飞则睡平叔女儿的房间。
一推开平叔女儿的房门,林避就闻到一股香气。
“这个房间好香啊。”林避倚着门口抽动鼻子,“这是什么花香啊?”
宋燕飞则表示什么都没闻到,平叔笑眯眯的在一旁道:“还香噻?我女小时候可喜欢种花了,种了一大束在房间!”说完一指窗户,那里摆着两个空荡荡只剩下泥土的花盆:“后来她出去打拼,就把花也带走了。”
“以前住山上的时候可香了!在山脚下都可以闻到。现在不种十几年都有咯,居然还有味道,老了老了,闻不到了。”平叔摇摇头,挂在脖子上的老人机欢快的响起铃声,拿起来一看来电,平叔喜笑颜开:“我出去接个电话,是我女来电!”
林避又闻了几下空气,还是觉得房间香得过分,忍不住嘀咕问道:“什么花香成这样,闻起来好熏人。”
严玉骨把他从门上扒下来往房间拖去,“该睡觉了。”
林避涨红了脸扑腾:“我还没洗澡呢!”
“那我们就去洗澡。”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走开了,宋燕飞一直紧绷着的心稍稍落地,她坐上硬邦邦的木板床边,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自己还住在那片深山中,晚上和母亲躺在一张床入睡的时光里,仔细回想起来,自己的母亲身上也是有一股说不出味道的香气,每次她从山中回来都会带着那股味道。
屋外严叔还在打电话,声音洪亮透过薄薄的墙壁传出来:“女,伊明天回来?好啊,家里正好来客了,是燕啊……”
严叔的乡音、乡下夜里蟋蟀的叫声、还有一阵阵吹拂进来的凉风此时奏成一道安眠曲,宋燕飞听着听着就浸入了梦乡中。
另一个房间里,林避和严玉骨还在折腾。
两人打了些冷水简单的洗漱过,现在正在争夺房间床铺主权。
“我睡相不好磨牙打鼾还踹人!”林避红着耳朵抹黑自己:“你跟我睡一定晚上睡不好,不如你睡地板吧。”
严玉骨四两拨千金:“为什么不是你睡地板?既然你睡相不好,万一摔下床砸到我怎么办?”
“我我我我我……”林避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死盯着黑漆漆的水泥地板,一脸苦大深仇。
是和严玉骨睡还是自己睡地板?半夜被虫咬了怎么办?这里可是蛊婆的家乡!
纠结了一阵,林避还是妥协了:“那我们一起睡床上吧。”
严玉骨躺上了床,睡前温柔地说道:“如果你半夜磨牙打鼾还踹我,我就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林避:QAQ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三人一夜好眠,第二天早早起身,平叔已准备好早餐放在桌上。吃完以后,四人便一齐上山了。
路上宋燕飞问道:“平叔,阿妈白事谁办?”
平叔回答:“我啊。”深山上被人修筑了一条石板小路,平叔走最前边带路,“伊走了以后,我一直照顾巫,巫身体越来越差了,后来这里也不清楚了。”
平叔指了指脑袋,“总是喊肚子疼肚子疼,又不肯去医院。那段时间是我女在山上照顾巫。”
严玉骨在一旁翻译成普通话给林避听,听完后,林避用眼神指责宋燕飞,看得宋燕飞浑身不自在:“谢谢平叔了。”
平叔摆摆手:“巫救过我命,照顾巫小事。燕啊,巫一直很想念伊,老是抓着我女喊燕,燕,燕。”
平叔连讲了几件宋燕飞离开后发生的事情,说村子里后来进步了,很少有人去找巫看病,大家都跑医院去了。又说后来要搬下山,巫不肯,一直住在山里。再后来村里有人买了电视机,巫也跟着买了一台,天天就在山上看电视。
说着说着就到了宋燕飞小时候住的那间屋子前,平叔推开大门道:“巫就葬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