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自在觉得肩膀那处的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这老头是疯了吗?他自有记忆时起就一直跟雪无殇生活在一起,娘亲这个东西对他来说就只是个模糊的概念。
在用尽全力推开老头后,季自在冲他大喊:“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娘是谁?!”
他大口喘着气,这老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又扯到他娘那里去了?雪无殇只说了他是季家少主,除此之外,没有提过任何关于他家人的事。
☆、第四章
这些年来季自在没见过雪无殇说的会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季家人,对于那些陈年往事,他完全不知情,根本没法回答糟老头。
他想说,这老头不会是认错人了吧?他娘可是季家主母,怎么看都和眼前的老头没关系。他该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联想到他之前种种怪异的行为,加上他邋遢的装扮,季自在突然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估计真的神志不清。
想到这里他越发觉得自己不值,怎么就被疯子缠上了?他会不会换着方式折磨死自己?
季自在毕竟还小,对待敌人难免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老头盯着他,也是五味杂陈。
对于他来说,季自在的出现不亚于雪中送炭,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仙儿,是二十年,还是二十一年?时间过得又长又慢,他都快忘掉了。
他恨不得把一切都送给他的女儿,可是,却是他自己把仙儿逼走了……
季自在看了看自己与老头的距离,又往机关的方向看了看,这老头现在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他的伤还有些隐隐作痛,但总比被杀掉好,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不该放弃。
季自在不动声色地挪动身体,糟老头看都没看他一眼,不知道是对自己的实力太有信心,还是悲伤过度。
季自在也没空想那么多,眼神如鹰隼般盯住那卷竹简,正要飞过去,那老头猛然出手,朝他肚子来了一掌。
季自在几乎要骂人了!死老头,下手那么重,问人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老头掐住季自在的脖子问:“你的护卫在哪里?让他们出来?”
找到他们,仙儿的下落也就有了。
季自在喘不过气来,张嘴瞪着他。他要是知道那些人的位置,还用得着被他打成这样吗?雪无殇不会在骗他吧,哪里有护卫?
老头拎着季自在站起来,正当季自在感觉头晕窒息的时候,密室忽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季自在最先想到的是雪无殇来找他了。
他有些激动,莫名地想快点见到雪无殇,可是转念一想,又担心糟老头会对雪无殇出手,想到他可能会受伤,季自在忽然有些急躁。
糟老头也想到外面应该有人在推那块巨石,那是他特意找来堵上的,他有一些很重要的事要问清楚,不想被人打扰,所以才用石头挡住洞口。除非有深厚的内力,否则别想撼动那块石头半分。
他只想要一个答案,本不想理外面的人,但看到季自在不自觉露出急切的表情,他改变了主意。
他只是要个答案,至于得到答案所用的方法,他不在乎。
雪无殇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向后退了几步,那块大石头被移开的一瞬间他听到了季自在的呼喊:“师父,小心!”
雪无殇足尖点地,侧身避开糟老头的攻击,飘出去数尺远。
那老头一击不中,改拳为爪,朝雪无殇的胸口抓去。雪无殇躲避不及,抬手格开。
交过几招后,两人都对双方的实力有了一定认知。对上眼的一刻,雪无殇的瞳孔变成红色。
季自在走出洞口,但不敢靠近。
并不是他不想帮雪无殇,只是他原本就有伤,那两人又都厉害非常,他贸然插手,或许会被打伤,到时只会让雪无殇分心。
为了不帮倒忙,他只好在一旁观战。
雪无殇用余光看到季自在没事才松了一口气,但他仍警惕着眼前的人。
这老头是谁?看他的武功套路竟与自己的有几分相似,可他并不认识这糟老头子。
三人各有想法,云开月现,雪无殇血红色的瞳孔宛若异人。
两人分开,雪无殇对着老头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来此?”
老人此时才看清雪无殇的模样,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有些犹豫地问:“你,是不是雪茗的孩子?”
雪无殇惊住了,他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听到雪茗的名字——雪茗对他而言是很特殊的存在。
那是生出他的人,但又不是他的母亲,而是父亲。这是他师父告诉他的。
雪无殇也是很小的时候就被抱给他师父抚养,与季自在不同的是,他知道那个人的名字,知道他是以男子之身生下自己,也知道那是他们族人的特殊能力。
但雪无殇从没见过他。他想着既然那个人不要他,他也不打算去找,反正这么多年他无父无母也照样过来了。只是,他还是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毕竟是生下他的人。
雪无殇看着眼前的糟老头,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个人不会是他另一个爹吧。
雪无殇几乎是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但是凡事都有可能,他还是得问一下:“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雪茗的事?”
季自在有些惊讶地看着雪无殇,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问老人的语气中有着太多的不确定,还有一丝脆弱,这些都是季自在不曾见过的。
老人问:“你真的是雪茗的孩子?”
雪无殇点头。
从老人那里,雪无殇知道他有一个师公,师公有三个徒弟:大徒弟是他的师父,安少离;二徒弟就是眼前这个老人,叫作白浪;最小的师弟雪茗就是他的父亲。
白浪是师公捡来的,安少离是安家的公子,师从于师公,而雪茗是比较特殊的存在,他师公从未传授过雪茗武功。
白浪和安少离都不知道这个小师弟从哪里来,只知道他非常得宠,同样犯了错,白浪和安少离都要被罚,雪茗却不用。
雪茗很小的时候就是满头白发,白浪和安少离以为这个小师弟生了什么病,还自发地去寻找一些草药来煎药给他喝。雪茗倒是没说什么,每次都很乖巧地喝下药汤,但师公为这事不止教训了他们一次。
后来两人才知道雪茗没有生病,白发只是他们族人的特征。
但他们还是很照顾这个小师弟,可能跟他们没有兄弟姐妹有关。而且雪茗长得十分好看,又很瘦弱,让人一看就有保护的欲望。所以三个人相处也很融洽,没有什么同门争斗。
直到有一天,几个身穿红衣,面无表情的男人出现在山里,雪茗初看到他们时,美丽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恐惧。白浪一向大大咧咧的没有发现,安少离却看出来了。
当时两个人没少一起干坏事,都很熟练,交换了一个眼神就躲到屋子旁边偷听。
因为担心被发现,两个人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也没听到多少,只模糊听到“鲛人”一类的词。当时两人都才十三岁,不知道什么是鲛人,听那两人讲话像是听天书,完全听不明白。
不过安少离毕竟是大家出身的公子,大概猜到这个人说的“鲛人”可能与雪茗有关,毕竟师公说过雪茗不是普通人。
他幼时曾听家里的一些仆人提起过,在南海那边生活着一种特殊的人:有雪白的长发,红色的眼睛,哭的时候眼泪会变成珍珠。那种人好像就叫鲛人。
虽然没见过雪茗的眼泪变成珍珠,但他刚好就是白发,而且他今天的样子真的很让人担心。
两个人偷偷离开去找雪茗,但他们找遍了整座山都不见雪茗的踪影。安少离猜想雪茗会不会是怕那些人,所以独自离开了。这可急坏了他们,因为雪茗才十岁,又不会武功。
两人生怕雪茗会出事,顾不得多想,赶紧跑去告诉师父。
可是平日里最疼雪茗的师父听说他不见了之后,却没有丝毫的惊慌,只摸了摸自己长长的白胡子叹道:“这都是命,让雪茗自己选择吧。”
白浪和安少离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的师父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从那之后,雪茗就没有再出现了。
两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很难适应,但时间过得久了,也就习惯了。
而这时,一个女子的出现,差点让这两人斩断这份兄弟情。
那名女子叫做灵姬。
初听到这个名字时,雪无殇的身子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季自在关切地望着他,糟老头,也就是白浪,也停止了讲诉。
雪无殇冲季自在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然后让白浪把接下去的故事讲完。
白浪这么多年在江湖上辗转,自是知道刚才他说的话触动了雪无殇的心绪,但雪无殇不愿说,他也不好勉强,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出来。
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雪无殇就是雪茗的孩子,所以他才会心平气和地与他们坐在木桌前交谈,而且他也有事要问雪无殇。
灵姬当年是天下第一美人,虽身居青楼,但卖艺不卖身,一支舞下来已是千金入账。
安少离当时就是为了一睹这灵姬的风采才生平第一次踏入了青楼,同去的还有好奇的白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