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行几着,白子骥的棋子阵势已经被打散得溃不成军,可他却毫不在意这一局的胜负,沉吟片刻,终是微微挑起了眉梢,道:“尊者棋艺高超,子骥的确不敌,便先行告辞,还望尊者好好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才是。”
“你大可放心,本尊素来说一不二,言出必行。”黑衣人淡淡拂了拂手,面色不以为意。
白子骥随即身形电转,化作一道幻彩流光,向着远方远遁而去,至于白子骥心中作何想,又有谁能知道。
黑衣人身边依旧黑雾缭绕,他把玩着手中的棋子,面色冷淡,直到白子骥的身影消失在仙岛结界之外,沉默良久过后,才缓缓吐出几字:“妖皇御弟。”
手中最后一颗棋子落下,他唇边带起了一点凉薄的笑:“也不过如此。”
一道闷闷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尊者,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
“如此甚好,你且记住任何一丝差池也不得有。”
暗处的身影顿首领命,随即身形如烟,须臾间便散去了。
黑衣人冗自端坐在棋盘前,舒展的手指却缓缓握紧,直到将手中棋子捏得寸寸龟裂,直到化为齑粉,随风消散无痕。
他倒是没想到,不过只是看了一眼,就能被对方察觉。
看来盛名之下无虚士,若是这两位作对手也算是让人饶有兴致……
快意的笑容浮现嘴角,他轻笑一声,眼神变得悠远而向往。
不过……他们总会有一天真正意义上见面的,到了那时,一切绝不会如此轻易的结束。
仙岛中发生的一切被封闭在在结界之内,自然不会为外人所知,可就是这样微不足道、毫不起眼的点滴交流,将在修真界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却是任何人都不得预料的。
被旁人暗中窥伺的感觉让南冥不爽了好一阵,好不容易排解了些胸中的抑郁不爽,便立刻想着要怎么离开玄武秘境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要知道他堂堂九州魔尊,在这鸟不生蛋的玄武秘境先是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深闺大小姐,然后又是后面一堆糟心事,苦兮兮地挂了一身伤,又遇上了伤势沉疴的沈孤鸿……
虽说心中依旧是愤恨难消,但许多时候情绪却总是不受自己控制,想起那味道……简直不想回忆的烤鱼,那人温柔的目光,昏迷不醒时殷切的呼唤,他脑子里就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晰。
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古板无趣,谁要那些所谓的为你好。
南冥烦闷的叠起眉,总而言之这鬼地方绝对与他气场不和,什么糟心事都发生了,简直不能多呆,就算是一刻也不行。
感受到身边人生着闷气,沈孤鸿微微一愣神,冰雪清冽的眼中蓦地染进了丝丝笑意,如同冰消雪融,春意乍现,如同第一抹朝日的光华绽放,美得令人不可逼视。
然而只是转瞬他就收敛了表情,因此南冥并没能看见。他随后转过头,淡淡道:“脱离这秘境,你有什么想法吗?”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心态有点崩了,不知所云,希望没有影响到你们阅读,感谢支持的小阔爱~
第28章
南冥只是勾了勾唇角,淡淡道:“本座又能有什么想法。”
南冥不论什么秘境,从来都是个机缘不断的人,可偏偏在这玄武秘境却屡屡出意外,简直倒霉的不行,若说没有什么暗手,谁信,这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
耳边轻微特殊的声音一闪而过,南冥蹙了蹙眉,这种熟悉的声音他已千余年未听到了——魔界特有的联系方式,既然已是千年未联系,为何现如今却会突然联系他,魔界这次来的又究竟是谁?
“南冥。”冷咧的声音轻声唤道。
“嗯?”南冥手指勾起胸前一缕墨发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闻言后他略微疑惑地看向对方,要知道沈孤鸿向来极少直呼他名。
一声郑重的“抱歉”带着丝丝喟叹从沈孤鸿口中说出,七分歉意,两分惭愧,还有一分南冥看不懂的东西。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的躲避南冥的视线,直直的看进南冥的眼中。
反倒是南冥闻言眸光一颤,偏了偏头,掩住眼底涌起的惊涛骇浪。
“为何这般说?”南冥轻声问道。
他焉能不懂沈孤鸿的意思,这个向来冷漠寡淡,孤高淡远的人居然是在和他道歉,可倒的又是什么歉,一千年的冷落,早已在南冥心中形成倒刺,纵使余情未了,也再也回不到当初,又岂是一声道歉能够挽回的。
哪怕本座不愿伤你分毫,不顾自己安危也要把你的伤势放在前面,可这场感情却是回不去了,本座已不愿去等待。
他在没有等到那人开口前,就打断:“本座知道了,能得流云仙尊一声道歉,本座三生有幸。”他轻声笑道,可他的眼神中又哪里有一丁点的笑意。
只留下这句话,他便已带着夜柒离去。
至于某只苦逼兮兮的小蛇妖自然已经被夜柒收入秘宝之中。
沈孤鸿按奈下心底的抽痛,知道了吗?又只是一句简单的知道了。
南冥到底是南冥,骄傲如他,又怎愿继续忍耐,他竟已是连丝毫原因也不愿再问,因为已经不在意了吗?
沈孤鸿本是心绪激荡,使得胸口微痛,闷闷的轻咳了好几声,可他却也极快的发现了浓郁的花香中似乎含了点别的,头一阵晕眩,沈孤鸿眸中一冷,运转灵力便想抵抗,不料胸中却是一阵气血翻腾,他一时竟是口中溢血,本就有些不稳的伤势更加的严重。
这香本是无关紧要的小毒,可一旦运转灵力,他便是无往不利的迷药。
昏迷前他只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人,那个人站的极远,一身宽大的黑袍加身,几缕银丝从宽大的黑袍中泄露出来,半边面具更为本就神秘的男子更加几分高深。
在面具没有遮挡住的下颌处,隐隐能看到其人脸颊上有一朵鲜艳欲滴似火如焰的红莲。
当见到那朵红莲,沈孤鸿如同古潭般的眸中一怔,惊起一片骇浪:“没想到……居然是你。”
那人坚硬、硬朗的下颌却因为沈孤鸿这句话而微微的柔和的些许,他唇角微微一勾,却也算不上是一个笑,那大概算得上是志得意满。
“本座还以为你已经记不得我了,数万年未见,我本以为你一如既往高高在上,却不想你竟是少有的狼狈了不少。”
哪怕沈孤鸿意志再坚定也抵不过迷蝶醉,他看向那人的视线到底是模糊了起来。
“既然修的是无情道还敢动情,你倒是比以前更不知……呵!也不对,你要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万事万物不过心的仙道第一人,又怎会中了这区区迷蝶醉。”
迷蝶醉哪怕是修真界少有的能对渡劫期大能也得手的迷药,却也不该对这个人如此轻易得手。
“你是来……复仇的。”沈孤鸿意识已是有些不清,可他吐字却还是极为清晰,甚至于带着几分冷意,他的骄傲使得他在任何时候任何人面前都不会示弱。
那个男子只是目光幽远的看向这万花盛开,百蝶飞舞的花谷,轻声细语道:“本座自是恨你入骨,可杀了你不是便宜你了吗?又怎对得起你当年施加在本座身上的痛。”
他竟是在这个时候笑了笑,可这个笑却是带了他最大的恶意:“流云仙尊与本座走一趟如何?”
那边的南冥与夜柒两人却是离开了花谷,往玄武秘境边缘走去。
“主上究竟是如何想的,属下本以为您已经不打算和流云仙尊和离了。”夜柒问道。
这种事他本不应该问,可他到底还是问了。
“和离到底是要和离的。”南冥淡淡的道。
夜柒脸上掠过一种古怪的表情,他大概是不懂为何两人关系看起来缓和了许多,他家魔尊大人为何依旧会选择和离。
南冥却笑了笑:“小柒儿,本座早已无法一如往昔般直视这场感情,有些事做过了终究是做过,本座无法把那千年等待,当做从未发生,你可懂。”
夜柒的一生或许波澜壮阔,可谁能想到魅惑天成的万毒窟主人感情生涯却如同一张白纸。他自然是不懂的,既然相爱,便在一起,不爱了,便分开。
可为何爱也还要分开。
南冥笑着摇了摇头:“本座就知道你不懂,其实你也不需要懂。”
可南冥不是夜柒,哪怕当初爱的再轰轰烈烈,可一场感情又怎经得起这千年的消磨。
当年不过一百多年的等待就足以让他心生倒刺,更何况是足足一千年,不论是什么原因,不论是有何苦衷,他到底都不能傍若无事的再与对方在一起,发生过的事情到底是发生过,他无法把这千年的冷落当做没有发生过。
贪恋一时的温暖是真,但他莫非还真能让自己再委屈一千年。
感情真的经不起如此的消磨,他一切的柔软都是基于他对这人的感情之上,可这人呢?
若真的喜欢他,又怎会醉心修炼到冷落他。若有隐情,为何又不愿告知,究其底,对方也不过是没有完全信任他。
南冥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小柒儿,你是在疑惑本座的态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