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在雪狼尸体旁,拿了一柄小刀将狼的肚皮剥开,这狼刚死没多久,血液还是温热的,流到雪里,在地上留了一条血线出来。
方远见她满手是血,把狼心给掏了出来,他惊讶一个女子竟如此胆大,问道:“你在做什么?”
“掏心。”叶绍蓁头也没抬,她身侧有个小挎包,把挖出来的狼心用雪裹住放进去,又跑到另一只雪狼尸体旁接着掏。
“姑娘要雪狼心有何用?”宣闻本来是想问她家住何处,好送她回去,结果他看叶绍蓁这么热衷于掏心,忍不住发问。
叶绍蓁又掏了一颗狼心,然后抓了把雪在手上搓搓洗去血水,把匕首别进腰间,起身看着宣闻:“我娘病了,大夫说其中一味药是雪狼心。”
“庸医。”方远碎碎念了一句,然后打趣道:“那大夫有没有说另一味药是土狗肺呀?”
宣闻瞪了他一眼:“方远!”
方远缩了缩脖子,不满道:“这江北年年都会出一些庸医,总打着山上雪狼的主意,每次都说雪狼心能治病,多少年了还在这骗人。”
叶绍蓁看向方远:“你是江北人?”
“……算是吧。你也是江北人,这些谣言你没听过?”
叶绍蓁道:“听过,但是没办法,我娘的病老是不好,我爹前后派了不少人来这边都有去无回,所以我就出来了,路上碰到你的这些师弟,说你们是修仙之人,很厉害,于是就跟我一起来了。”
方远斜了一眼后面的吴沧,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宣闻微微摇头,对叶绍蓁道:“确实没听过雪狼心可以入药这件事,但这里很危险,狼群可能随时会来,姑娘还是随我们一同回去吧。在下略懂一点医术,如果之后有需要,也可为令慈诊治。”
“真的?”叶绍蓁眼中带着欣喜,见宣闻点头,“那走吧。”
夜风呼啸,忽然一声狼嚎打破了山里的寂静,吴沧后退一步,靠着山洞口的墙壁,颤着音说:“狼群又来了!我们刚就是这样被逼到这边来的,这里的狼多的根本打不完!”
就连宣闻也惊了,高处的岩石上,远处奔来的,前前后后几乎成了一个包围圈,比刚刚的雪狼要多上几十倍,而且雪狼体型偏大,看起来是成年已久的雪狼,力量更大,狼牙和利爪更尖锐。
狼群里有一只身形较小的狼,它身上有伤口,站的地方有血滴到白雪里,它朝天一叫,周围的狼全部躁动起来。
方远拔了剑:“原来是漏网之鱼报信去了。”
“后面有个洞,我们先躲到洞里!”吴沧和其他两个人转身往洞里跑,被宣闻拦下:“不可!洞里空间狭小,不好施展法术,我们会被逼死在里面。”
说话的空子,前面的狼群已经扑了上来,宣闻顾不上太多,一剑就劈了过去,斩了几匹狼之后,夜风一吹夹着血腥味,把大部分雪狼吸引了过来,将他困在中间。
“师兄!”方远提剑斩杀,他在外面,宣闻在里面,两面夹杀。
方远一边杀,一边朝着宣闻站的地方挪动,斩出一条路之后,他与宣闻并肩而站。
“这里雪狼太多了,想杀完基本不可能,我们得找机会脱身。”宣闻手上不停挥剑。
“师兄,你给吴沧传音,让他们带着叶姑娘先走。这里我比你熟点,等下你拖住狼群,我来御剑!”
“好。”宣闻立刻给吴沧传音。
雪狼越逼越近,乌泱泱的一片,他们连御剑的时间都没有。方远刚杀了左边一匹,结果右边的就扑上来,对着他的胳膊狠狠一咬,要不是他撤的快,这条胳膊都会被直接撕掉。
“嘶,真狠啊!”方远被它的牙齿咬到了小臂,这么一拽,伤口一直划到手腕的上面,血顺着他的胳膊一直流到剑上,他痛的直咬牙,小脸拧在了一起。
宣闻的剑离手,在两人周身转了一圈,剑气怒张逼得狼群后退了两步,他急切:“伤到了?”
“没事没事,我来御剑!”方远趁着雪狼后退的功夫抬手要御剑,结果手上巨痛,他一个没拿住,剑飞了两步,掉在了前面的地上,被上前的狼爪一下按住。
方远见状,心道:这下完蛋了……师兄一个人肯定顶不住!
他还盯着狼爪下面的剑,那狼直接朝着他扑了过来,宣闻来不及施救,他又无处可躲,下意识的挡住脸,一道金光箭羽破空而来直接戳死了这匹雪狼,方远抬眼一看,叶绍蓁他们还没走。
接着就是一股强劲的力道,把方远和宣闻都震的后退了好几步,地上的雪被激的在空中纷飞,最里面一圈的雪狼被一击割喉,哗啦啦地倒了一片。
方远惊叹:“这叶姑娘的力量也太彪悍了吧?”
宣闻道:“是师尊。”
方远闻声一转头,雪狼群散了个彻底,有几个夹着尾巴就跑走了,雪里插着一把刻着繁复祥纹的剑,一只修长的手拔出剑,一步步走来,白衣融进雪里,犹如九天谪仙。
他看的呆了,嘴上不自觉一弯,喃喃道:“师尊。”
第20章 江北(4)
方远一时忘了,自己胳膊还受着伤,这会血正顺着手背滴到地上。萧子君一句话没说,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胳膊,在周围点了几处穴道,方远觉得一阵酸麻,胳膊上的血明显止住了。
他撩起衣袖,方远见他这样,知道他又要“断袖包扎”了,连忙制止他,说道:“不用了师尊,我用自己的就可以。”
方远俯身拿起自己的衣摆,想要撕上一块布,但他右手使不上力,撕了两下愣是没有撕开,只听嚓啦一声——
“胳膊给我。”萧子君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方远缓慢把自己的右胳膊递了过去,萧子君将白绸布缠在他胳膊上,刚缠上去就被血渍浸染红了。
他的手在方远胳膊旁边动来动去,方远就盯着他的手看,忽然看到他左手的衣袖下面有戴了一串蓝色手串,是之前自己送给他的星罗珠,没想到师尊一直都戴着,想到这方远心里有点小窃喜。
“还笑,伤的还是太轻了。”萧子君头低着头正给把绸布打结,一抬眼看到方远正盯着他。
方远别过视线,说道:“师尊,这次可不是我乱跑,我跟师兄来救人的。”
宣闻也道:“师尊,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宋简给我传音,我刚到这里正巧看到一支金箭,就顺着过来了。”萧子君往前走了几步,偏头道:“回去再说。”
他路过吴沧他们的时候,淡淡的瞥了一眼叶绍蓁,旁边的吴沧不敢与他对视迅速低下头去,他也未说什么,径直走了。
从雪山下来的时候已是接近卯时,城内一些茶馆小店都开门做生意了,这个点经常有刚入城的远商客旅在这歇脚。
方远走了一会,胳膊的伤口就跟他叫嚣,痛的他不知道这胳膊还是不是他的,口中干涩,他咂咂嘴,对着前面的人说:“师尊,我好渴。”
萧子君足下没停,眼睛打量了周围,他道:“前面有个茶馆。”
茶馆老板刚把外面的桌子摆好擦净,看到这么多人过来,笑着问道:“客官早啊。”
萧子君坐下,把剑放在桌上:“要两壶茶,再要一壶开水。”
他们分坐两桌,一桌一壶新茶,就方远一个人喝着开水。倒了一杯,开水冒着氤氲的热气,方远抿上一小口,润了润唇,他有预感这伤口又得折腾他一遭。
“宣闻,你给宋简传个音,说下情况。”萧子君似是想起来什么,忽然开口说道,宣闻点点头,立即给宋简传了音。
天色将白,不远处走过来了两个人,身上都是发灰的袍子,手里拿了剑,一个看着稚嫩些,另一个留了胡子,二人朝着茶馆空位上一坐,老板立刻热情招呼着:“客官喝点什么?”
“一壶茶。”留着胡子的那人说道。
方远只看了一眼便认出,这两人是平州城的弟子,平州城是离江北最近的修仙门派,江北人以前请人平乱就会去平州城,方远小时候见过一次,对他们印象非常深刻,衣服是灰脏灰脏的颜色,总觉得他穿着衣服在土里滚过。
方远心里犯嘀咕,江北城内太平,就连他们历练都是去周边的村镇,而平州城的人从来都是号称非大乱不出,怎么跑到江北来了,他们从城外的方向来,也不像是路过的。
茶馆老板沏好了茶拎过来,放在桌上刚要走,被那个留胡子的人叫住。
“老板留步,向您打听个事,您知道城内方府怎么走吗?”
方远的注意力一直在那两人身上,他听到这话被热水呛到了喉咙,剧烈的咳嗽起来,宣闻坐他旁边,抬手给他顺了顺背,“怎么了?”
“没事没事,呛着了。”方远心不在焉,眼神直盯着前面桌上的两人,感觉心跳都要漏了一拍,整个江北城内只有一个方府,那就是他们家!
萧子君端杯喝了口茶,不动神色地顺着方远的目光看去。
“方府?”老板想了片刻,“方府早就没了,四年前被灭门,听说没人活下来。”
“可否细说?”
方远握着杯子的手骨节发白,他听到老板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当年方家的主人得了一件神器,是一把纯黑的剑,就因为这把剑引来了不少人士,方家才被灭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