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两手握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是满脸的泪,他从来不曾想到自己离开后,方府会是这番景象。
“你若不说,我便给他一刀,看看你是嘴硬,还是他身/子/硬。”
方鸿文伤的太重,说不出话来,纪云涵看到他用口型对着自己说道:“别说。”随即他左肩上被一把匕首穿透。
方鸿文又做口型:“轻寒。”
轻寒,倾涵,倾心于纪云涵。
右肩被穿透,方鸿文大口喘气。
“别哭。”
“我心无悔。”
两人没有说一句话,方鸿文身上被插满了匕首,最后嘴角绽开一抹笑,缓缓向后倒去。
方远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红着一双眼,摇头向后退去:“我不要看了,别给我看了……”
“我不要看了……我不想看了!”他在萧子君怀里挣扎着,缩着身子把萧子君推开,萧子君抱了好几次,方远滑的像个泥鳅,自己蜷缩起来。
“方远。”萧子君急了,他一直给方远输送灵力,试图把他唤醒,但是方远陷的太沉了,根本没法叫醒他。
方远退到了门口,他转身便要跑出去,就像十二岁那年一样,转身逃走。门口像是有个结界,他跑不出去,他狠狠地砸着结界,砸的他手生疼,结界还是纹丝未动。
他抱着头蹲下,“别让我看了,求你别让我看了!!”
纪云涵的声音还是传到他的耳里,她大叫了一声,方远下意识抬头一看,她挣脱了束缚,跑到黑剑旁,双手握住剑身,利刃划破她的手掌,血流入剑身里,她仇视着周围的人:“我以此剑传人的身份封印神剑,非方家后人和世上纯寒之剑不得解开云浪鬼牙,二者缺一不可,如有违者,皆化为灰烬!!”
说完,她以身抱剑,竟化入剑身之中。
那五人中,有人不信邪,上前握剑,顷刻间便被云浪鬼牙烧为灰烬。
“怎么办?”有人问。
为首的那人咬牙切齿,吐出几个字:“灭了方家,一个不准留!”
方府一时间哀嚎声四起,丫鬟仆人横尸一地,方远抱膝蹲在门口,已是眼神涣散,他面前一道白光闪过,萧子君站到了他面前。
抬眼,那人一脸的焦急,就这么看着他。
“师,师尊……”
萧子君唤不醒他,那便亲自进来接他,他看不到幻境里有什么,他只看到了方远一个人缩在那里,发丝凌乱,双目猩红。
“方远,跟我回家。”一双修长的手伸到方远面前,方远大滴的泪顺着眼角滑下,他没有握住这双手,而是起身直接扑到萧子君怀里,泣不成声。
他说:“师尊。”
萧子君答:“我在。”
他泪眼婆娑:“我好难过,我以为我都已经忘了……”
萧子君抚着他的背:“都过去了。”
他不知道哭了多久,醒来的时候,他是抱着萧子君的,而萧子君坐在地上,一只手拿剑,另一只搭在他肩上,就这么一动没动。
方远忙爬起来,擦了擦脸上的余湿:“师尊。”
“醒了?”
“嗯。”
两人一时无言,方远觉得他真是太放肆了,竟然抱了他师尊,虽然是在幻境里,但是那么真实,他居然还有点回味……?
“师尊不问我看到了什么吗?”
“让你难过的事,我不想问。”
方远站起来,在云浪鬼牙旁转了一圈:“我真没想到,我娘是这把剑的传人。”
萧子君看了一眼地上的剑:“云浪鬼牙是岩浆里的一块精铁,百年铸成神剑,后来就一直在铸剑传人手里一代代传下去,既然它是你娘的,那现在应该是你的了。”
方远摇摇头:“我娘死前封印了这把剑,非方家后人和纯寒之剑不得解,刚刚我的血已经流到剑身中,虽然不那么热了,但是还不能正常使用,恐怕没有纯寒之剑,仍然不得解。”
“可解。”萧子君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
萧子君将手中的昭世一松,那把纯白的剑飞到黑剑身边,在云浪鬼牙剑身上绕了好几圈,似是很亲昵。
“昭世……竟然是纯寒之剑?”方远惊讶的看着那两把剑,他自言自语道:“难怪,之前在云村,我抱着它,像冰一样冷。”
昭世回鞘,萧子君道:“你试试?”
方远上前去,伸手握住剑柄,将它从地下拔出,长短适中,像是给他量身定做的。
“剑是好剑,但是没有剑鞘怎么好?”方远这么嘟囔了一声,云浪鬼牙立即裂开,分出一把剑鞘出来,正正好好套在剑身上。
方远拿了剑在萧子君面前晃晃:“师尊你看,正好!”
萧子君嗯了一声,迈着他的长腿朝大门走去,方远跟在他后面:“哎师尊,我想问你,为什么你明知道昭世这么冷,那次喝药的时候我要玩,你还给我了?”
萧子君脚下没停,一路向前走了好远才淡淡地回道:“我将寒气封了。”
方远听了一笑,赶忙追了上去。
第23章 纠葛
萧子君提剑走在前面,方远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今晚的师尊好像格外的温柔,就连背影也是。
“师尊!”方远喊他,就是莫名的想喊他。
萧子君以为是自己走的太快了,方远跟不上他,他就放慢了脚步,结果方远还在喊他:“师尊啊!”
他干脆停下来等着方远,方远走到他旁边:“哎师尊,你怎么停了?”
萧子君微微偏头看他:“你瞎喊什么?”
“我没有瞎喊啊,你不就是我师尊吗?”方远笑笑,他看到萧子君衣服上有一块水渍,他的衣服本来就白,这块水渍特别明显,还在他胸口的位置,就连方远都感慨自己太能哭了,哭湿了这么一大片。
他指着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师尊你这……”
萧子君低头一看:“回去洗洗。”
方远哦了一声,回神的一瞬间他猛然听到有铃铛的声音,方府这一带早就荒了,白天都罕见人影,晚上更是一个人也不会来,那铃声感觉忽远忽近,忽上忽下,好像是带在什么东西身上,这东西还正在快速移动。
“师尊,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方远还以为他又中了什么幻象,自从晚上进了那个幻象之后,他就心有余悸。
看到师尊还站在旁边,衣袖动了动,方远安心了不少。
萧子君一言不发,方远想开口提醒他一下,结果他对上萧子君的脸,发现他盯着远处观望,顺着看过去,竟有一个人站在方府的屋顶之上!
那人戴了半边面具,看不清他长什么样,腰间挂了一串三响铃,他只停留了片刻便飞身而去,铃铛声跟着他一起消失了。
方远纵身就要追,被萧子君摁住肩膀:“莫追。”
“师尊?”方远又看了一眼空空的屋顶,“那是什么人?”
萧子君摇摇头:“不清楚,我们先回去。”
折腾了大半夜,回到大院的时候大家还都在熟睡,院子正中间有一颗大树,树干粗到要三人合抱才能将它围住。方远走了一路累了,一推门进来把剑随便一扔,坐在树下,他一抬头,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照的院子里到处都亮亮的。
萧子君关了门,他看着方远问道:“时间还早,回去休息。”
方远仰着头看他,他逆着月光,五官埋在阴影里,看不太清表情,方远道:“师尊睡会吧,我再等会。”
“你等什么?”
“我……看会月亮。”他又补充道:“对了师尊,你把衣服换下来,明日我帮你洗了。”
萧子君转身往屋里走了,冷漠道:“不用。”
方远不知道又哪得罪他了,刚刚不还好好的,这会怎么又不近人情了。
萧子君回到屋里把剑放下,他看着胸口那片濡湿已经被一路走来的夜风吹干了,他手抵在胸口上,神情若失。
方才他见方远哭着蜷缩的样子,心里有一瞬间咯的一下,既未探知幻境危险,也没有做任何的保护措施,就这么闯进了他的幻境里,当时四下无人,他的心神稍差一步两人可能都被困死在幻境里,简直危险至极。
他叹了口气,这个徒弟真是让他费尽了心。
从窗户望过去,方远曲着一条腿靠在树根处,仰着头好像真的在看月亮,萧子君手一挥把屋里的灯点亮,找了一件衣服换上,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盆里,然后拿着剑开门出去了。
他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方远拿着剑在树下挖什么东西。
方远拿剑撅着土,他刚刚一转头看到树根的土有新翻动的迹象,想是宋师兄他们把没喝完的酒埋在下面了,他这么一挖还真给挖到了,整整两坛酒,闻着有点烈,他抱了一坛刚一起身,正好对上萧子君。
方远没想到萧子君换了衣服又出来了,手里抱着酒坛想藏也藏不住了,他只能老实跟萧子君说:“师尊,我想喝一点。”
萧子君见他眼睛微红,不知道是不是偷哭了,他小时候就是一个哭包,再大一点就自己偷偷摸摸哭,虽然现在长大了很久不哭了,但萧子君一见他哭还是会不知所措,他道:“你有伤,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