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求你了,可怜可怜吧!”妇人悲戚的哭喊声声传来,
郁安宁看时间还有富余,嚼着烧饼挤进围观的人群,见一位妇人正在跪在地上,一手抱着襁褓,一手死死箍住一个年轻男子的小腿,苦苦哀求,“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请您高抬贵手吧。”
“快、快、快给我拉开!”男子一边扯腿一边吩咐随从,怎奈当着众人的面,随从也不敢太过为难这对妇孺,只好在身边作势打转转。
“大婶,发生何事?”郁安宁探着头问旁边,“孩子是他的啊?”
大婶不耐烦地扭过头,一看见他的脸,语气顿时缓和了许多,将前因后果耐心地叙述了一遍,原来妇人的孩子得了急病,听说有位神医专治这类病症,于是急着奔赴崇光界,可是近日到那里的票证早已售完,再等怕是贻误病情,经过多方打听得知男子包下整艘飞熊舶,恳求他让个位子,男子死活不肯才争执起来。
郁安宁听着吃完最后一口烧饼,大婶收回放光的视线,啐道:“不说钱的事儿,孩子病成那幅模样,这才叫为富不仁。”
“这么多人旁观,为何没人出手?”郁安宁扑着手上的酥皮渣渣问,
“嗨呀,能包船的肯定非富即贵,不一定是哪家仙门大户,谁愿出头找这个晦气?”大婶瞄了他一眼,“怎么,公子想去行侠仗义?”
吵闹声越来越大,妇人涕泪横流,男子也死不相让,眼看仆从被主子说急了,大脚丫子就要落在妇人身上,大婶只觉凉风乍起,再看的时候,仆从已经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哎呦哎呦打滚儿了。
年轻男子万分惊讶地看着他,半天才道:“你、你、你长得跟娘们儿似的,还、还想替人出头?”
郁安宁也不理他,躬身扶起妇人,将自己的票证交到她的手上,“半个时辰后去崇光的,你们先走。”
“耽误公子的行程可怎么好?”妇人登时热泪横流。
“我的事儿不急。”郁安宁笑笑。
妇人千恩万谢,红肿着眼睛抱着孩子匆匆走了。
围观之人看这一幕,对那年轻男子更加鄙视,只想用口水淹死他,郁安宁望了望天,背起包袱正要离开,却听后头有人高声道:“且、且慢,哪里就轮到你这个、娘、娘娘腔出头了,滚、滚回乡野去吧!”
郁安宁骤然停住脚步,转过身去,微眯起眼睛,手指掰得嘎啦作响,晃了晃久未活动的僵硬的脖颈,勾起嘴角道:“看来要好好教你一下如何叫人了。”
男子被他瞬间散发的气场压制得死死的,连口吃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张白净脸憋得通红。
他的仆人艰难站起身,挡在前面,“这位可是‘崇光界’芙蓉公子,容不得你放肆!”
“哦……芙蓉公子?”郁安宁笑眯眯地向前走了几步,上下打量他道,“你脸上若不开出朵儿芙蓉来怎么配的上这个名号?”
主仆两人一同被逼得往连连后退,最后还是仆人挺身而出,外强中干地说:“你、你站住,我们公子仙术可是崇光数得着的,小心啊,会被打死的啊!”
☆、报到
郁安宁把男子从仆人后面揪了出来,笑嘻嘻道:“我只用拳头就能破你仙术,要不要试试?”
话音刚落,刚刚要散开的围观者立刻聚集起来,个个面露惊诧,还有人出言劝阻道:“公子年轻气盛,也别太逞强啊,这是不可能的,见好就收吧。”
用手挡着脸的年轻男子一听,立刻两眼放光:“你、你自己说得啊,打死你我可、不、不负责!”
郁安宁闲闲地问:“要是我赢了呢?”
“哼,你赢了,就让你坐我的船!”年轻男子不屑道,“不过那是不可能的,等着受死吧!”说话间,寒意袭来,夹着冰碴的冷风如刀子一般刮在脸上。
“哇哇,是玄冰咒!”围观群众瞬间躲远了一圈。
郁安宁却立在风中,岿然不动。
若非与沈曜合作过一回,知道这玄冰咒真实的威力,还真被这小子的架势唬住。
男子以为对手吓傻了,得意洋洋继续发力,现场狂风大作,去暴风雪一般遮挡住人们的视野。
“不好!”仆从突然大叫一声,还没来得及动作,他的主子已应声倒地,捧着肚子滚来滚去。
待风雪散尽,郁安宁将两条冰溜子扔在地上,蹲在面色铁青的男子身边。
男子似乎被他打怕了,下意识地往远处滚了滚,“你、你、你想干什么,我已、已经认输了啊!”
围观群众鄙夷地望着他,纷纷为郁安宁鼓掌叫好,再无热闹可看,便渐渐地散了。
郁安宁注视着他说:“没事儿别用仙法比试,容易吃亏。”拎起包袱,转起身便走,没行出几步,听见男子又叫:“你、你等等!”
郁安宁握了握双拳,扭过头。仆从苦着一张脸追上前道:“我们公子请您上船。”
郁安宁心头一抖,暗想道:“哟,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可总觉得有点恃强凌弱的嫌疑,迟迟没有挪步。
“走、走吧,大哥。”男子捧着肚子站了起来,“你、你八成赶时间,不然怎、怎么也得玩、玩走呀。”
“你倒是明白。”郁安宁笑意令人毛骨悚然,
“你、你从聚仙岛来吧,下船时我看到你了。”
郁安宁边随着他走边笑,“你小子眼睛够贼的。”
男子连忙摆手,“真、真不是,我、我贼,只是大哥您这张脸、脸吧,太、太……”
郁安宁面色一沉,“怎么说?”
男子感觉到仆从使劲儿拽自己的衣角,连忙改口,“太、太过英俊了,哈哈哈哈!”
四个座位的飞熊舶,只坐了三个人,还有一个用来堆放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怎么看怎么像是废铁。郁安宁亲眼所见,才知道什么叫“有钱任性”。
仆从拿出各种吃食,男子满脸堆笑地呈给郁安宁,“大、大哥,你是去昆、昆仑报道的?怪、怪不得拳脚工夫如此……如此了得,小姓余,交、交个朋友?”
郁安宁上下打量着他,奇怪地问:“你叫……余芙蓉?”
旁边的仆从差点把刚喝的水一口喷出来,“你可以称呼我家公子……”
“大、大哥这么叫也没、没、没什么错处。”男子皱着眉头打断仆从,“忙你的吧,别、别瞎搅和!”
他家公子的花痴病又犯了,仆从望着他那一双充满星星的眼睛悄悄叹气,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见公子腆着脸又往前凑了凑,“大、大哥,别怪小弟没提醒你,小弟对昆仑略、略有耳闻,招收新生吧,可、可刁钻了,比如你刚进山门,他们就……”
见自家公子越说越离谱,仆从终于忍无可忍地插言道:“公子先顾着自己吧,家主要的东西这都没运几样,回去如何交代?”
“你着的哪门子急!”余青年一翻白眼,“我、我自会向父亲交、交代,有祖、祖母在,他还能拿我怎么着?”
“还能怎么着?”仆从小声咕嘟,“这些年您挨的板子还少吗?”
“滚滚滚。”
翌日清晨,郁安宁如期抵达了崇光界,不愧是仙门云集的地方,踏上这片土地便生出一身的力气,告别余公子主仆二人,郁安宁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呼吸着新鲜的气息,顿感神清气爽,到达山门,距离最后期限只剩半刻,郁安宁抬头一看,细长蜿蜒的阶梯钻入云端、不见尽头,他
把包袱往身上一绑,向后退了几步,躬身一跃,脚下生风般蹿了上去。
昆仑山巅,黑烟袅袅升起,化作模糊人形,摇曳如烛影。
“这便是尊上的决定?”少女娇美音色。
沈曜定定望着山门,许久未曾言语。
“无极六界,形神俱灭。尊上何必逆天而行?”
沈曜忽然开口,“现在什么时辰?”
“无极六界灵气匮乏,人心险恶,乃仙界摒弃之境,待得久了功法挥散殆尽,尊上何以为继?况且仙君一醒,天帝即刻便知,尊上可顾及安危?”少女声音又化作老翁,谆谆劝导。
沈曜抬眸,“梦魔,你本是我一根尾翎,莫非是想回来了?”
少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尊上予我心智,不就因为寂寞嘛?”
“寂寞……”蜿蜒台阶上忽然蹦出个人来,沈曜眸色一山,“他来了,去吧。”
门前,小童盯着最后一缕沙尘即将缓缓漏入孔洞,动手收拾案上器物。
昆仑难考众所周知,其实难的不仅仅是文武考试,这入学礼也在测验之中,且难度并不亚于前两场,比如会在报道途中设置种种障碍、具有严格的到达时限,稍迟片刻,也只好来年再努力了。
“尚有一人未到……”小童抿了抿唇,为这个倒霉蛋表示惋惜。不想一阵凉风乍起,额前桃心状的刘海被掀得乱七八糟。
小童抬起头,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男子站在面前,气喘如牛。
低头见最后一粒砂刚好消失不见,小童面露讶色,迟疑地问:“你……”
“我……”郁安宁调匀呼吸,“我是来报道的!”
“可是时辰好像……”小童有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