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安宁吃痛,眉头紧蹙,后颈处一阵凉意丛生,领口被他掀了起来。
大片的赤红灼痕尽收眼底,封擎顿时明白大半,怒意横生,“怎么回事?”
安宁趁机摆脱他的钳制,手忙脚乱拉紧衣服,“自己弄的,不用你管!”
话音未落,天旋地转,待安宁看清,已置身船舱内雕花卧榻,封擎俯身欺近,鹰隼般的眸子直入心底,“常日里你很无聊是不是?今晚,我便好好陪着你。”
“宁哥,宁哥?”
郁安宁睡得正酣,被人生生叫醒。
他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睡眼。
“咋笑这么猥琐,春梦吧?”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凑到面前,“捕头叫你呢,麻利点,不然又得挨罚!”
郁安宁低头,见自己身上穿一身捕快的衣裳,腰间挎着佩刀。
“快点、快点吧!”青年一个劲儿催促,恨不能拽着他的衣袖往前院走。
郁安宁环顾四周,建筑布局像是府衙,不远处一座厅堂坐北朝南,门口四根玄色廊柱,端庄威严。
两人走进堂中,捕快们整齐立在两侧,青年躬身道:“禀上官,人到齐了。”
郁安宁抬头一瞅,一位女子身着同色衣服坐在案后,寒山远黛、杏眼朱唇,眉宇间携着一股英武之气,端的好容貌。
青年暗暗扯他,“愣着干啥,快行礼啊。”
美人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送他白眼,“尊驾睡醒了吗?”顺手将一叠案卷扔在案上,清脆响亮,震慑厅堂。
堂里站着十来个高大英武的汉子,没一个敢出声,却都向他投来怜悯的眼神。
女子翻开案卷,沉声发问:“宁捕快,西郊无头女尸案进展如何?”
郁安宁摇头,周围陷入死寂。
“绿塘浮尸案呢?”
“……”
“前村偷盗案呢?”
“……”
“那李大婶家的种猪丢了十天还没找到?”
郁安宁内心咆哮:“这是哪儿,我到底是谁?”
女捕头勃然大怒,柳眉倒竖、声色俱厉,亲自来到堂下挨个质问,“衙门白养着你们这些闲人,个个都是饭桶,尤其是你,大白天睡觉,今儿非得给你点颜色看看,来呀,打八十大板!”
“得令!”这帮男人居然一点儿不给面子,将他放倒后开始扒裤子。
郁安宁万分惊愕,不知道该不该反抗,谁知汉子们把他放倒,忽然集体向女子行礼道:“捕头,宁哥即便有错,也得改日再罚啊。”
女捕头微惊,面色果然缓和,沉吟片刻,对郁安宁道:“你跟我来!”说罢风一样地走了。
郁安宁呆立原地,不时有人戳他手肘,“宁哥快去啊,肯定是商量拜堂的事儿。”
“拜、拜堂?!”郁安宁一头雾水。
所有捕快都围上前来,拍着他肩膀后背,“大老爷们儿还害羞了嘿,你跟瑛姑可是皇帝赐的婚,今晚是拜堂成亲的好日子,真是可喜可贺,兄弟不醉不归啊!”
郁安宁:“啊?”
☆、瑛姑
郁安宁独自走在回廊上,廊子尽头便是瑛姑的房间,刚见识过着姑娘的雷厉风行,郁安宁心中有点忐忑,更令他不安的,是衙役们口中的“喜讯”。
木门发出吱呀轻响,房间全貌慢慢展现眼前,干净、简洁、冷色系,半点看不出住在这里的是位姑娘。
瑛姑背对着他立在窗前,身材高挑匀称,阳光勾勒出侧脸完美的线条,周身浮着一层温柔的光。
“来了。”她闻声转过身,那张美丽的脸直教人移不开视线。
郁安宁停步,站在门口。
瑛姑主动上前,抬头望向他,双颊微微带着红晕,“公是公,私是私,你何必这样拘束?”
郁安宁:“我……”
右手被她握在掌心,一双柔夷顺滑细腻、柔弱无骨,“我们今晚便是夫妻了。”
郁安宁低头,沉浸在翦水秋波中,心尖仿佛被啄了一下。
“夫君……”瑛姑闭起眼睛,踮起脚尖,长睫微颤,清润的嘴唇缓缓靠近。
郁安宁身体向后倾斜,却被她环住了腰,喉结上下滚动着眼见只有距离只有寸余,蓦地别过了头,“还、还没拜堂……”
瑛姑倏然停下动作,眸底浮起迷茫,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郁安宁面颊涨得通红,退后的速度如被烫到一般。
瑛姑愣了愣,扯出一丝微笑:“夫君倒像是换了个人。”抬手帮他理了理衣领,别开视线,“那便晚上……”
“没别的事,先告辞了!”落寞美人惹人怜惜,郁安宁不敢多看,手忙脚乱地打开门,落荒而逃。
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高高低低的笑声,回头一看,廊子外头一排脑袋瓜子冒了出来。
先前叫醒他的青年起身笑道:“宁哥好定力,攒着劲儿等晚上吧?”
众人七嘴八舌,郁安宁正无从反驳,一道高亢女声从屋中传了出来,“案子破了没有,都想挨板子是吧?张进你又皮痒了?”
男人们吐了吐舌头,纷纷作鸟兽散。
郁安宁内里叫苦不迭,他本打算逃走,怎奈上门道喜、各项筹备、迎来送往的事情一波接着一波,连上茅厕都有人跟着。
眼看着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整个院子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被大红色所笼罩。
郁安宁终于寻到机会,悄眯眯推开门,差点跟来人撞个满怀。
“新郎官,这时候偷偷见面可不吉利!”张进挽着红绸的大着嗓门把他堵回屋里。
郁安宁急火火道:“我要如厕!”
张进用探究的眼神打量他,“宁哥这半日跑过三趟茅厕无恙吧,这晚上……”
郁安宁:“咳咳……”
张进笑道:“没事儿先忍忍,把穿喜服穿上,错过吉时我会被骂死!”
不等郁安宁回答,他便上前上下其手地帮他换衣服,不多时,郁安宁一身红艳艳的婚庆服饰站在镜前,小伙子身材挺拔、面容清俊,俨然一位即将洞房花烛的新郎官。
张进啧啧道:“怪不上官看上宁哥,咱们晃悠好几年她都没放在眼里。”
说话间,半空清脆一响,火树银花漫天绽放。
“呦呵,开始啦!”张进望向窗外,满眼放光。
“这、这么快?”郁安宁刚迈出逃跑的腿。
张进眼尾瞟他,“瞧把你高兴的,连点花魁的日子都忘啦,那可是全城的盛事!”
郁安宁趁他看烟火,偷偷把另外一条腿挪了出去,正准备开溜,外头涌来一股人流,将整个廊子填了个瓷实。
郁安宁定睛望去,衙役们差不多到齐了,七手八脚将他拽住围在中间。
“恭贺宁哥抱得美人!”
“大喜之日不醉不归,醉了也不归!”
“咱们等着闹洞房呢!”
“是啊是啊,点花魁咱都不去了,碧波仙子舞也不看了,专心陪宁哥!”
郁安宁:“呵呵,你们还是去吧……”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折腾到下半夜,为了把自己灌醉的郁安宁一不小心把所有人都灌倒了,看着横七竖八躺着的衙役,他露出会心一笑,蹑手蹑脚往门口走。
“夫君要去哪里?”清冽的女声划破寂静,直直刺入耳膜。
郁安宁蓦地一僵,全身毛都竖了起来。
“我、我如厕……”他语气十分生硬,
瑛姑一身新娘装扮,美艳无双,带着微笑走上前,素手握住他的手腕,转身便往回走。
一股寒意蹿上后背,郁安宁心底莫名恐慌,“去哪里?”
瑛姑回头道:“夫君醉了?茅厕在那边。”
“啊哈哈。”郁安宁挠着后脑勺,直接被瑛姑拉到了洞房,等他反应过来,姑娘顺势吹灭了一对龙凤红烛,银色月光铺洒地面,一切看起来都影影绰绰的。
“夫君,咱们就寝吧,”窈窕的身影缓缓逼近,压低的嗓音柔美悦耳,“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被逼到急处,郁安宁暗道:“这当口谁他娘有心思睡觉,万一你是妖怪呢?”直挺挺倒在于是直挺挺倒在床上,打定主意装睡。
一室安静中,首饰碰触桌面格外清脆,窸窸窣窣的脱/衣声接着在耳畔响起。
郁安宁心中正叫苦不迭,淡淡的脂粉味儿伴着女子特有的体香蹿入鼻孔,瑛姑喃喃细语,“夫君,夫君?”
郁安宁眼观鼻鼻观心,阵阵鼾声充斥着香帐。
须臾,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面颊,柔滑的唇瓣在他耳廓上一啄,道:“我知道你没睡,再装下去……”
腰间生出奇特酥麻,郁安宁眉头蹙紧,倏然睁开眼睛,像只虾米似地蹦到最里侧,“我醒了、我醒了,手下留情!”
“夫君真调皮~”瑛姑莞尔,也跟着蹭上前,寝衣包裹的身体玲珑浮凸,引人遐思,柔夷按在郁安宁胸前,慢慢地垂下眼帘。最后时刻,却被一双大手按住肩头,再也无法接近,“等等!”
瑛姑直起身体,绣眉微蹙不解地看着他,“夫君?”
郁安宁死死扒着床栏杆,仿佛鼓起极大勇气道:“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其实吧,我喜欢的是……”
瑛姑蓦地低下头,听声音似乎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