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是个健谈活泼的人,一般不是遇见上车倒头就睡,或者忙着自己事情的人,他都会跟客人攀谈几句。但这位客人实在是看上去有些冷漠,他能感觉出来这位客人不太愿意和陌生人说话,想着自己的五星好评,司机咬了咬牙,忍下了他说话的欲/望。
车内的广播声响起,晨间新闻播报着今天最终辩论情况。
姜余听着这段广播,很快地到达了目的地。
他从车里出来,看着雾蒙蒙的天空,伸手感受了一下滴落下来的小雨。
司机结果现金,在心里嘀咕了一下,这年头很少有人用现金了,也就二三十年前战争刚结束那会儿还在使用。就连他这个爸爸辈的人,都开始接触飞跃式的科技了。
不过这种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司机并不认为住在那种公寓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是高科技。
他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姜余,把零钱找给他后,想了想,又从车里掏出了一把很小巧的雨伞,“姜先生,您没带伞吧?机场里的东西很贵的,今天下午有大雨,要是不嫌弃的话您可以用我这把。”
姜余呆愣愣地看着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司机在说什么。
司机跟他对视了一秒,刚冒出点后悔的苗头时,姜余便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司机愣了一下,他看着那双笑出卧蚕的圆眼,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谢谢。”姜余说道,“那您用什么?”
司机恍惚了一下,把伞往姜余手里送,笑道:“我车里雨伞多了,都是下雨的时候买的,我还愁没地方用呢。您要是都给拿走了,也省得我老婆发现的时候批评我,不过还是得给我留一把,不然再去花钱我就有点心疼了。”
姜余对着他微微一笑,“好。”然后接过了那把伞。
等他往机场里走的时候,司机从后面叫住他:“姜先生,要是回来的话一定要约我喔!”
姜余转过头来,没有说话,但是司机再次看见了他笑出来的卧蚕。
姜余买的是经济舱的票,登机后坐在了走道那一侧,优雅的空姐给每个人都发了一条小薄毯。
飞机开始滑行,然后突然飞上了天空, 这种久违的失重的感觉让姜余打了一个激灵。
等他回过神时,只能看见外面的天光云影了。
一切的事物都在变小,最后没入了云层中。
下了飞机后,又坐了一个小时的大巴,这才晃晃悠悠的到达了乘坐星船的地方。
他吃完早饭后,去换登船牌。
姜余把口罩摘下来,看着扫描仪,任凭扫描仪的红光扫过自己的面孔和瞳仁。即使有了祁辛的保证,但不可否认的是,到了这一步的时候,姜余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工作人员看着显示屏,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又看了看他,眉毛皱了皱。姜余心脏一紧,以为是出了问题。结果工作人员又看了一眼屏幕,很快地再次核实他的身份证件问:“去哪里?”
姜余顿了一下,“BA102星球。”
工作人员头也没抬的说道:“近期有没有生过什么重大疾病?”
姜余听见隔壁也有人在问这个问题,被问到的旅客笑出了声,摇头道:“没有,哪有什么病。”
姜余也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嗯。”他的登船牌很快地被打印出来,工作人员在上面盖了一个章说道,“登船口是八号,九点四五分登船。”
姜余看着自己登船牌上面的几个圈圈,对着工作人员道了声谢,转身走了。
很快下一个旅客走上前,他和那名工作人员都对着姜余的背影多看了几眼,莫名的觉得有些眼熟。不过快节奏的生活,没有太多的空间和时间去想多余的事情,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之后,在短时间内想不出来答案的两个人便将其抛之脑后,继续进行下一步。
事情一板一眼地进行着,比姜余预想中的要顺利多了。
他默默地看着人来人往,知道他们都有一个确切的方向,但自己……姜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目的地,他想回那对年轻夫妻的所在星球看看。
自己和小舅舅去过十几个不同的星球,但他最在意,印象最深刻的还是BA102。
他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坐飞机的时候自己身处于云端,而现在自己又踏踏实实地踩在了地面上,却依旧有一种软绵绵的感觉。
登船口开放,姜余跟着队伍往前走,等候室里的2D屏幕结束了晨间娱乐新闻,早间新闻的声音响起。
屏幕上穿着淡蓝色西装的女主持人说道:“万众期待的继承人竞选也将于今晚迎来最终时刻……本次辩论赛将围绕着两个主题的方向进行详细探讨……”
姜余手里的票已经递给了检查人员,他看着检查人员将自己的票撕去了一小截儿,耳朵里传来了主持人的背景音。
就在他停顿的这两秒空隙里,后面排队的人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
检查人员礼貌地说:“先生?”
姜余乍一下回过神来,连忙说了一声:“抱歉。”然后行色匆匆地走了。
当他踏入登船口的那一刹那,姜余愣在原地,身后的人流从他身边经过。姜余看着前面行走的人们,拉着行李箱的手渐渐地握紧,他再次深吸了口气,朝着自己的生活迈开了脚步。
星船跃迁的反应不是很好受,很久没有坐过星船的姜余有些晕船,他迷迷糊糊的喝了服务人员送来的晕船药。
这一次跃迁的速度很快,但在星系里真正行驶的时间比较长。
姜余没有选择靠窗的位置,临睡前,他看着窗外的星云,沉沉地睡了过去。
经济舱的座位并不是很舒服,这种星际旅行花费的时间很久,四十六小时后,乘务长才播报道,星船将在一个小时后抵达终点。
他的长出了青色的胡渣,两天没有洗澡,身上也有一些被汗湿了。星船里还有婴儿和小孩,不睡觉的时候小孩子们在打游戏,或者叽叽喳喳的聊天,有的孩子们会被父母教导后安静下来,但有的不然,他们甚至从座位上走了下来,想去寻找自己的小伙伴。服务人员及时出现,制止了他们这种行为。
父母抱怨道:“时间这么久屁股都疼了,孩子哪里受得了,你让他们走走怎么了?”
带着一身疲惫下了星船后,姜余在星船基地里吃了顿快餐。他实在是太困了,可是手里的现金并没有多少,姜余不舍得在这里花钱睡酒店,于是又买了大巴票,从星船基地里花了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坐到了这颗星球的首都。
出了火车站后,姜余去银河用银河币兑换了一些当地的钱币,这才又买了一个新的手机,还办了一张公交卡。
姜余觉得自己踩在棉花地里,没走的一步都那么的不真实。
他带着这份感觉,在附近订了一个连锁酒店。到达酒店后,姜余把门反锁,把行李箱放在床头,自己去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接着一头倒在了床上。浓厚的睡意包裹了他的大脑,让姜余算然的肌肉放松了不少,在理智还剩一些的时候,姜余给自己盖上了被子,下一刻,他挨着枕头便彻底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睡醒后,姜余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当地警局,拿着自己的身份证件和签证信息,去置办一个在本地可以使用的身份磁卡。
他的这两样东西都太重要了,再加上因为科技等级不同,姜余只能带着官方纸质版的游走于星际之间。在这颗星球居住的时候,姜余不可能每次出门做个地铁都带着这么重要的东西。
姜余站在川流不息的街头,看着眼前这个只来过一次的城市,陌生感扑面而来。
到了警察局,办理人员看着他手上的东西,将他转移到了外星人员办理渠道。
他盯着姜余的脸看了一会,似乎是有些外星人的样子。
姜余对他微微一笑,拿起自己的证件去了一号办公室里。
办公室的门关着,外面的座椅上还坐着一个人,他的头上顶着两个很小的犄角,看到姜余来了以后充满希望的抬起了头,很快又失望地垂了下去。
姜余有些好笑。
那个人进去后,很快又出来了,临走前还很羡慕地看了一眼姜余,然后戴上了鸭舌帽。
姜余看着他鼓鼓囊囊的帽子,算是明白这个人在羡慕什么了。
办理好证件后,姜余再次回到酒店里。
他又续了一个晚上的费用,在酒店里吃了顿早饭,继续忙碌起来。
姜余先花了半个小时来适应智能手机,已经五六年没有用过这个东西了,伊鲁星的人很早就淘汰了智能手机,所以姜余在使用它的时候还有一些陌生。之前的那部手机不能从母星带走,姜余又想不起来年轻夫妻的电话号码,他并不想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去做客,所以在下载了一些基础软件后,姜余便开始了编辑简历。
他的简历很简单,活了二十八岁,没有收银员的工作经验,没有当过服务员,没有进过公司,更没有毕业证。可是姜余知道这里的人对外来人员有一种友好的宽容性,所以他在写完自己翻译经验和翻译过的稿件后,便盯着手里的这张临时身份证件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