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辛说道：“没什么，你可以明天就走。”
姜余一下子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
“作为你的伴侣没有出席……”
祁辛打断了他的话，冷冰冰地说道：“这点你不用担心，你可以今晚就走。”
姜余僵在原地，胸口处闷闷的，他看着祁辛没有表情的脸，觉得有些陌生。
今晚就走……
姜余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抿着嘴，站在祁辛的对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忽然点了点头。
“好。”长久地沉默后，姜余轻轻地说道。
祁辛是个精明的商人，他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姜余说道：“合作愉快。”
祁辛没有什么反应。
等从祁辛的书房里出去后，姜余的腿突然就软了一些，他的眼睛也酸酸的，脑子有些发懵。好像这一切真的就这么结束了，他们五年来的纠葛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结束了。
姜余的胸口闷胀的难受，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点想哭。
过去五年来和祁辛的一点一滴，不管是苦的甜的，喜的悲的，充满希望的还是充斥着绝望的，疯一般地塞进了他的脑子里。他躺在床上，强迫着自己入睡，可大脑实在是太混乱了。
姜余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摸了摸他的胸口，这里已经不像是两年前那一样抽痛难受了，只是还是闷闷的，像是有块大石头一般压在上面。他的眼睛很涩，鼻子也发酸，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姜余不明白，自己难受的到底是什么？他是舍不得祁辛么？是舍不得小机器人么？是舍不得这个家么？
不是的，姜余困难地呼吸着，他只是觉得一切都结束的太快了，等到真正离别的时候，你才会意识到原来这就是全部了。
你站在这里，回头看自己的过去，会发现原来过去的自己是那么狼狈愚蠢。
这段感情里，姜余唯一想哭泣的，就是过去的自己。
可他哭不出来，这都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是他听从父亲的话，替换了原本要来联姻的皇长子。
姜余在结婚最初，惶恐，心虚，自卑，敏感，都是因为一开始的欺骗，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没有伙伴，没有接受过教育，不受疼爱的孩子。
伊鲁星的人知道这个星球有两个皇子，也知道联姻的对象从嫡长子变成了次子，不过他们不在乎这个。
被小舅舅发现的姜余，在天空中遨游后，或许也不会太过于在乎嫡庶之分，但他唯一在乎的，就是自己掩藏的秘密。
他不光是一个和万古差不多的存在，还在这个全是原生民的母星上，是唯一一个货真价实的自然人。
晚上，姜余做了很多的梦，他总是半睡半醒的，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五年前的祁辛。
他们在宴会上，祁辛言笑晏晏地看着自己。
他们结婚了，祁辛给自己带上了戒指。他们两人穿着黑色的西装，踏上了红毯。
白的，红的，笑的，哭的，在眼前一晃而过。
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外面好像下起了秋雨。
淅淅沥沥地声音让姜余的眼皮更困了一些，他听着雨声，好像回到了刚结婚的那个秋天，总是下雨的天气里，祁辛和他穿着衣服，围在桌子前吃着火锅。
小机器人叽叽喳喳的笑闹声还在耳边响起。
如果这是一场梦多好，可它是真的，却又是真真切切的假的。
城市陷入了沉睡，夜幕低垂。
第29章
姜余走的时候并没有告知任何人。
他没有唤醒处于休眠充电状态的小机器人，更没有去和家政机器人说最后一句话，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两个人。
姜余早上醒来的时候，祁辛还没有起床，外面的太阳也还没有升起。他连夜订购的机票有些太过于仓促了，是今天早上八点钟的航班。直达的票已经卖光了，他只能乘坐专机的航班，好在转机的那个星球不需要临时转机签证，要不然的话他可能又要再拖延一天。
明明后天走会更舒服一些，后天也是一个大晴天，跟下着绵绵细雨的今天不一样。
但姜余看着这个屋子，总觉得似乎没有再多留下一天的必要了。
他摸着擦得干干净净的灶台，轻声说道：“再见。”
然后又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微亮的世界，驻足了一会儿后突然笑了笑，紧接着一言不发地拿起了拉杆行李箱，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姜余将家门钥匙轻轻地扣在了光滑的鞋柜台面上。
他俯下/身，去拿自己穿着最舒适的那双鞋，却再次看见了那双情侣拖鞋。
姜余觉得那双鞋有些刺眼，他抿了抿嘴，还是将目光挪开，拿出了自己的那双黑球鞋。
都结束了，姜余想。他从门口出去，转身看着冷冷清清的屋子，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很小，很短暂，却很沉重的轻叹声。
“咔哒”一声，门被关上，落上了锁。
拿着行李箱，大理石地板上只有滑轮滚动的声音，这个点公寓里还很安静。
姜余按了一下电梯，看着电梯的数字从一渐渐往上升，他的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茫然之感。等到电梯门“叮”地一声响起，像是铁笼子一般的电梯向着他打开了门，看着电梯里自己的镜像，姜余的胸口忍不住再次酸胀起来。
他深吸了口气，拉着手边的箱子慢慢地踏入了这个笼子里。
等他出去后，又要去哪儿呢？
他想去上学，想去工作，想去过不一样的人生。
但这种幻想中的美好的未来，有些太过于飘渺和不真实，他不知道为了这样的未来，自己究竟要付出什么。他想要每日三餐精致，按时按点吃饭，住在一个高级的公寓里，每天睁眼第一件事想的不是今天又要去上班了，而是苦恼下楼去买些什么菜。这种日子困了他太久，也是他一直想要挣脱的，可是扪心自问，每天努力挣钱的动力，不就是想要有一个这样舒适的家么？
可都过得这么舒适了，为什么还不开心呢？
姜余知道原因，但他不怪别人，只怪自己。
是他选择的这条路，而现在他选择迈向了另一条路。
电梯门关上，彻底阻断了他窥见外面的视野。
只剩他自己了，姜余重重地出了口浊气，努力地去调整自己的情绪。
到了大厅，打着瞌睡的夜班小姐见到了姜余出来，强打着精神，睡眼朦胧地对他笑了一下，“姜先生早。”
姜余冲着她笑笑，“早。”
夜班小姐看着姜余出去的背影，半梦半醒之间突然一个犯起了嘀咕，今天不是最终大选么，姜先生拿着行李这么早出门干嘛？
不过很快这种想法就被汹涌而来的困意给赶走了，她打了个哈欠，看着时间，心想还有十分钟就有人来换班了，终于可以把妆给卸了去睡觉了。
一想起这个夜班小姐就有些后悔，虽然这个活工资是不错，但聘请的都是不需要什么学历的人。她揉了揉眼睛，刚刚燃起的一点后悔，还有去读成人夜校的想法又消失了。
在出公寓大楼之前，姜余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口罩，口罩是淡棕色的，左下角还有一个很小的电玩人物的卡通形象。姜余看着这个口罩，有些无奈地戴了上去。家里的口罩创可贴等东西，全被小机器人换成了这个样子的。
司机坐在车里，仰头看着这栋高耸入云的大楼，心里一阵唏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住上这种房子。据说里面一到十层全都是各种娱乐设施，也不知道有没有地方给这些住户们停车了。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就看见有一个身形修长，头发乌黑的男性拉着箱子从里面走出来。司机忍不住“啧”了一下，这个人的裤型可真好看，显得腿又长又直，以后他也要去大商场里给自己老婆买一条。
眼看着男人从这栋楼里下来了，司机这才确认这是自己的客人。他赶紧从车里出来，走到男人面前去迎他，“姜先生？”
姜余点了点头。
司机笑了笑说道：“行李箱随身带着还是放到后面？”
姜余说道：“我随身带着就行。”
司机点头，帮他把车门打开，等看着姜余和行李一起进去后，才关上门进了驾驶座。
开车的时候，司机总是忍不住从后视镜里面看姜余，他看着姜余的穿着打扮，心里琢磨，这估计是个出去玩的，行李带的也不多，虽然穿着一身黑，但看起来也挺休闲，说不定很快就能回来。也不知道等他回来后，又到网上去约哪一辆车。
司机定了定心，本着赚钱养家给老婆买衣服的心思，开口问道：“您……嗯……回来的时候还坐我的车么？”
这个问题让姜余微微一愣，回来？
姜余眨了眨眼睛，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的浓眉大眼，也跟着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不了。”姜余沉默了一下，不回来了。
司机听了心里止不住的失望，不过听到客人这么干脆利落的拒绝，多少还是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嗯啊”了一两声后，便不再说话了。
姜余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的景色，二十分钟的车程，外面的天逐渐亮了起来。他抬起头，可以看见天边很遥远的乌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