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阿诺诚恳道。
他的心里怎么会没有感动呢。
尽管他是一个不需要救援的人,但是在所有人眼中恶龙都是邪恶势力的代名词,是战斗力绝对碾压人类的存在。他被掳走一事凶多吉少。
然而尤金还敢在以这种认知为前提之下前来宣战,他是真正把生死置之度外来挽救好友的。
“我们什么关系,还用得着说谢谢嘛!”尤金挥挥手,一脸无所谓地笑。
“这不是关系不关系的问题,又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真的很感动。无论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跨越生命危险前来已经足够了不起……”阿诺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变形,他极力克制情绪的流露。
不过说真的,有点想哭。
但是他们朋友之间相处从不煽情,也不好把场面搞得哭哭啼啼的。
他及时打住,正准备转而教育尤金有勇无谋不知道为自己考虑纯粹送死的时候,第三个人的声音从窗外响了起来——
“什么关系?”莱姆垫脚扒着窗台露出了半个脑袋,虽然看不清全脸,但是从那皱在一起的眉毛和眯起来的一对大眼睛中可以推测,他的表情严肃又带点审慎,探究中掺杂着淡淡的忧伤……总之就是很复杂。
“莱姆?!你怎么在那里?”阿诺吓了一跳。
他坐的位置正背对房间的窗户,如果不是这句突然的发言,他都不知道莱姆竟然在城堡的外面,还听到了他们说话。
他都听到了什么?不会连那句“如履薄冰”也听见了吧!该不会误会他对于在这里的生活有意见吧?
“……所以是什么关系?”房间里响起了第四个人磁性的声音。
尤里卡幽幽地走到莱姆旁边,一大一小两只龙隔着窗与阿诺相望,关键窗户还是开着的,场面不知为何有些许尴尬。
阿诺:“……”
你们俩最近很默契啊?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是父子关系呢……
简直就和爸爸带着孩子来捉奸在偷情的妻子一样……
等等,这么说,他不就成了“妻子”这个角色吗?而且他也没偷情啊!
停停停什么乱七八糟的!
阿诺甩甩头让自己别大开脑洞胡思乱想了。他站起来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你们在外面干嘛呢?呵呵,不如进来聊吧,或者还有想讨论的东西我们不如再回大厅里聊,反正现在也不晚呢。”
“阿诺又在假笑。”莱姆小声嘀咕一句。
“……!”被看穿了?
“我和莱姆在外面散步。你还没回答我,你跟他,关系很密切吗?”尤里卡脸不红心不跳地转守为攻,丝毫不觉得两个没有散步习惯的龙出现在客人房间的窗外有什么不自然的。
问到后半句他垂下眼不再看阿诺,一手抚弄上窗台的大理石花纹,好像满不在乎的样子。
可是阿诺眼尖地注意到尤里卡手指触碰的地方在一点点凹陷啊?!他这都具有腐蚀性了那得是有多在意?
“呃,就是朋友啊!好朋友,要说密切那是有点密切……到底怎么了?”
阿诺有点不知所措,他们在在意什么,难道是觉得他有了“党羽”?
不能怪阿诺这样想,他毕竟出身于王室,政治背景教育下,他深深懂得手下背地发展密切关系多半是野心勃勃,会让上面的人起疑心。
那他自然要心虚了,他给自己的角色定位就是尤里卡的手下,而且有一说一,他确实冒出过“上位”的念头来的……咳咳,极少时候!
但是现在肯定是有误会了。
阿诺只能继续开口表现自己的无辜:“尤金这人比较重视友谊才来的,其实我们也不是特别好的朋友!而且他明天一大早就会启程回王国。”
“啊?不是说好接待我到后天吗……我还没享受够啊!”尤金在背后弱弱地抗议,当然,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关注。
“这么早,不多留几天?”尤里卡眉毛皱起来,关切地眼神投向尤金。
说实话,这神情较为做作。
而且他也没有给尤金继续申诉的机会,马上又开口:“明早我会准备一顿丰盛的食物为你送行,今晚好好休息吧,你的疲劳会一扫而空。
噢对了,新的衣服和鞋子也为你准备好了,明早会自动送到你的房间。这间房里的钻石随便你带走,总不好让客人空手而归。
十几日的行程太过劳累,我明天会祝你返程,不用担心那匹马,它在一分钟前已经到达你家的马厩。
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再说,夜深了,早点就寝。”
阿诺:“……”
妈的,第一次听尤里卡讲这么长一段话。
又见到了他新的一面。
而尤金已经为尤里卡这一顿操作乐开了花,狂喜地连声道着谢。
没出息的家伙!
阿诺有点无语,又有点想笑,他抿抿嘴还是对着窗外说:“那,最后再给我几分钟,和老朋友道个别吧。”
也和我从前的人生道别。
尤里卡的眼眸沉静地如同一潭湖水,他对着阿诺点点头,带着莱姆离开了。
莱姆嘟起下嘴唇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自己额前的碎发,在走到大门的地方,他叫住了要回房间的尤里卡:“尤里卡,你有朋友吗?”
尤里卡面无表情,两眼目视前方,字正腔圆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朋友和伴侣是不一样的,”莱姆摇头晃脑地说:“我们只有一个伴侣,但是会有很多朋友。”
尤里卡顿了一下,垂手揉了揉莱姆的脑袋瓜。
“我当然知道。”他说。“而且,你有朋友吗?”
“哼,阿诺就是我的朋友!嫉妒了吧?略略略!”
-
阿诺回了自己的房间,爬上心爱的小床,闭上眼,准备睡觉,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眼睛立刻又瞪得像铜铃。
什么叫做和过去的自己道别,怎么能道别,他还没到这个时候呢!
全宇宙他最最讨厌的两个人皇后和佩拉还没有报复,虽然自己“飞黄腾达”后已经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但是要为十八岁之前的阿诺出一口恶气啊。
当晚,复仇之心上头了的阿诺果不其然做了一个关于她们的梦。
梦里佩拉正在举办婚礼,他从天而降,在佩拉母女的尖叫和众宾客的惊呼下他拉起新郎的手就跑,一路跑出了教堂,跑过山川、跑过溪流、跑到了天涯海角。
然后他终于转过头,看到了新郎的脸——
竟然是尤!里!卡!
梦到这里还不足够惊悚,可怕的是梦中的尤里卡邪魅一笑,勾住他的下巴说道:“既然你自愿替妹出嫁,就不许离开我了哦!”
老天爷啊,这是什么噩梦啊!
阿诺惊醒的时候,一脑门的冷汗。
第15章 涂鸦
有赖于噩梦十成十的威力,阿诺起床时天都还没亮。
他刚把床帘拉开,就看到城堡外站着一只巨大的乌鸦,乍一见还吓了一跳。
好在他想起自己是在恶龙的地盘上,遇见什么奇异物种都要保持淡定,无需惊慌。
那乌鸦有三层楼高,在他的房间正好能对上它毛绒绒的头顶,还可以看到其脊背上驮着的一小包行李和放置好的座椅。
没猜错的话,这就是昨天晚上尤里卡口中说要助尤金返程的道具了,肯定会比马匹更舒适迅速。
看它那太阳还没升起就整装待发的样子,足以见得其主人送客之心的急迫。
阿诺没急着下楼,他还在理脑海里杂乱的思绪。
尤金突然的到访终止了昨天的叶子牌活动,也让阿诺没时间去理清昨天的“历史遗留问题”。
尤里卡自愿担任输家于是欠着自己一个愿望这事儿都暂且不提,有一件更值得关注的事情需要他调查清楚……
他也是因为昨夜梦到了一个那么“猥琐”的尤里卡之后,才突然想到这一点的——
从尤里卡能看到牌的正面可以推测,他的眼睛具有透视功能,由此能得出一个非常可怕的结论:看人的时候,他也能发挥透视能力。
那阿诺的躯体岂不是被看光了?
难道在尤里卡眼中他还真的如同没穿衣服一样吗?
阿诺一想到这里不禁抓耳挠腮,不敢细想,却又不得不细想。
然而这个问题不管探究不探究都很尴尬,因为他的脑海里一旦升起了这个怀疑就无法放下,与尤里卡相处时一定会更加窘迫……
而直接去询问对方的话,无论收到肯定还是否定的回答,都会造成不同层面的负面影响……毕竟这个揣测还是挺不礼貌的。
窗外的乌鸦好像是等累了,一只小爪爪挪了窝,像人类站久了缓解疲劳时做的转移重心似的。
阿诺走神地看着,发现这只乌鸦小动作不断。
或许是太无聊了,它甚至低了头用自己的鸟喙梳理起胸前的羽毛来,并渐渐把它们划出来一个心形!
阿诺没忍住笑弯了眼睛,心情也被眼前这可爱的举动拯救得明媚了那么一点。
然后,受乌鸦这一行为的启发,他突然灵光一闪。
对啊!
他也可以这么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