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兰斯哑然。
钟际正色道：“对于这种看似虚张声势的新品牌，上了年纪的人大多不会涉猎，反而是有着猎奇心态的年轻人会过来捧场。”
托兰斯挑眉：“您对于年轻的定义是……”
“30岁以下。”钟际顿了顿，“我原本的首批星舰的目标市场，定位的就是柏森军校。”
“柏森军校？”托兰斯若有所思，“的确，柏森代表着全蓝星域的最高学府水准，里头的学生也是非富即贵，钟氏的Alexia输给豪强品牌的地方就是名声、历史之类。如果那一批显贵都看得上Alexia，其他层级的有钱人也不会轻视Alexia。”
托兰斯分析的有理有据，让钟际忍不住侧目。
“Alexia的首席工程师是白千钧，营销有温正和，设计上有你和谢普，材料、工厂、各种渠道供应都是最佳配置……如果Alexia不畅销，那也是天理不容了。”
托兰斯受宠若惊：“白千钧和温正和的实力我的确认同，谢普手底下的内饰设计也很出彩，最令人震惊的是十二种不同星群风格的内饰设计。至于我吧……也就是个外型设计中上等的水准，钟先生这种称赞真的是……”言过了。
钟际扫一眼附近言笑晏晏的外型设计师们。
即使因为这顿晚餐而兴奋着，每人的眼底都少不了一片疲倦的暗影。
项目组的所有人都很拼，无一例外。
“不是我言过了，是托兰斯你，也太妄自菲薄了吧。”
托兰斯只有被挖过来时，所承受的夸赞最令他心动。
那时候的他没想到，年纪轻轻、甚至没什么阅历的自己，会被钟氏的少爷邀请，许下重金以及优渥的工作条件，甚至是原公司不曾受到的礼贤下士的“优待”。
这里是31世纪，联邦帝国含括的十二个星群以及最最核心的时星，多得是顶级拔尖的设计师。从未有哪个大企业，将区区中上水准的设计师放在眼里。
即使如今钟氏远航总部的首席外型设计师不是他，但亲眼见证着Alexia诞生的自己，受到的重视远超过钟氏远航的首席。
起初他以为，比起钟氏远航老学究一样的首席外型设计师，自己因灵活多变而受到钟际青睐。后来被编入F计划项目组，他发现自己所有的下属都很灵活，有才能的同时，还很勤快。
这真是一个噩耗！
他这个项目组长，似乎除了在钟氏多呆了几年以外，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那时候，他们钟氏的少爷安慰他，不要想太多，你比他们都要有才能。
有人说，越是高傲的人，源于内心的自卑感就越重。
正是因为不想落后，所以他争强好胜，天天与白千钧闹得不可开交，以音量和语速来强调，自己的观点才是正确的。
他一直都知道，虽然不是同一个领域，但白千钧比自己更有才能，也更受到大家的认可……
第46章 跨年夜
钟际不知晓托兰斯到底联想到了什么，竟然在他面前出神那么久。
想起数年前，刚担任外型组长的托兰斯，表面上倨傲的不可一世，实则对自己的能力有着诸多怀疑。
钟际淡淡的开口：“初款的造型很适合我们打开市场之后，我们在豪华市场有了一方领地，更能为它提供高贵不可侵犯的发展条件。相比之下，现在定稿的造型，更能捕捉年轻贵族的目光。而并非是，定稿造型一定比初款好了多少。”
他清楚的瞧见，托兰斯的眸光愈发明亮，就好像微弱的火堆里又源源不断添进了燃料。
这家伙果然……和白千钧吵得那么凶，都是为了找存在感。
托兰斯有些激动：“初款造型，真的还有机会量产销售？”
“当然，辛沉和我，都很看重它。”钟际强行忽略辛沉眸中的揶揄，睁着眼开始胡说八道。“就这样埋没掉，太可惜了。”
“可是……”托兰斯有些迟疑，“之前把它暴露给钟氏旁系就罢了，如果首售的星舰中也有初款的夹杂进去，几年后，我们再将之量产，那种发型新款型的新鲜感就会弱到透明，对销量很不利。”
他不是负责销售的，但这种东西，钟氏远航里头随便拉出一个人都能说出个所以然。
“到时候，它可就不是新款型了，”钟际轻笑，“我们在里面投入几种罕见材料，前期销售只当是材料不足无法量产，后期材料收集的够了，自然就能大批量生产。”
“您的意思是……”
“除非你对它没信心，不然，钟氏是不会放过任何赚钱机会的。”
托兰斯大喜过望。
他自认为能力中上流，虽然只能算个B咖，但初款造型是他集合了外型组所有精英心血的得意之作。
大概是“父不嫌子丑”的心理在作祟，他认为初款造型已经超越了两个豪强、三巨头旗下的所有款型。
“钟先生您放心，针对初款的内饰设计，我也会同谢组长多加商讨！”
与谢普？
钟际扬了扬眉：“他们还没完成时星的取材设计稿，你现在去同他商量，保不准会被内饰组的设计师们乱棍打出来。”
“……总归得知会一声，如果快投入量产时才交代，或许其他几个组也会抄起棍子。”
钟际轻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你们随意，只要别太过分。”
宴会进行到晚上九点，外型设计师们火急火燎的赶往下一个场子，庆贺公历新年。
蓝星域沿用双历，公历节日大多与同事、朋友庆祝，农历才是合家团聚的节日。
这也为许多年轻人提供不少便利。
就好比今夜是跨年，而非除夕，就算钟际真的回公司加班，也不会觉得自己有多凄惨。
他正装作一脸疲惫的赶往停机坪，所有同行的设计师作出了不同程度的同情。
尤其是托兰斯，递给钟际一个宽慰的表情：“谢组长很生气。”
钟际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他接到了谢普的电话——
“钟先生，托兰斯那混……”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强压住心底冒起的怒意，深吸一口气，道，“托兰斯组长说的是真的吗？”
钟际心底腾起一丝不妙的预感：“他刚刚给你打电话了？”
“嗯。”谢普沉默了好久，才继续道，“说是，时星的内饰设计稿，需要定稿两套。”
钟际抬眼时，瞧见辛沉正向托兰斯甩着眼刀子，有些好笑，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还记得你们取材前的初稿造型么？大家都很喜欢的那个。”谢普疑惑的应了几声后，钟际又道，“初款造型也会发行一些，它需要比定稿造型更庄重贵气的内饰，并且每年限定发行……所以，你明白了吗？”
谢普那边又静默了许久，才传来勉强赞同的回应。
他们原本就准备在F计划的第一款星舰上，呈现出最豪华、最无与伦比的内饰设计，结果托兰斯一个电话打过去，他们又需要着手准备第二种内饰设计，并且需要更豪华。
谢普明白，钟际虽然还未真正掌权钟氏，可项目组是捏在钟际手中的。
不管是钟际还是钟老爷子，他们都不会允许第一款星舰的内饰设计划水。
他们需要做的，不是设计出一款后，在此基础上稍微删改，设计出另一个稍次等的内饰。
他们需要做的，是尽全力设计出一套内饰后，再设计出比之更为出众的内饰设计。
其难度系数根本就不在一个次元了好么？
“钟先生，我希望……您能够从外型组的庆功宴上抽个空，”谢普竭力表现出平静，“这些都需要面谈。”
钟际颔首，顺便跟着辛沉一起，冲托兰斯甩眼刀子。
原本，他只是借口逃遁。
现在，他是真的需要回去处理公事了。
所谓的现世报，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停机坪还有许多准备登入星舰的设计师，钟际只得端起自己的好修养，对身边与自己道别的人点头微笑。
“嗯，请稍等，我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大概两个小时后会赶到。”
“没关系，我现在在家里，稍微准备一下材料也差不多，您不需要着急。”
好在谢普态度不错，这才让钟际心安理得的拉着辛沉，去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店。
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一份慕斯，钟际咖啡喝的有些急促，就辛沉而言，视觉上依旧是赏心悦目。
“您好，再添一杯咖啡。”辛沉眼见着杯子快见底了，便把侍应生招呼过来。
侍应生看了一眼这一桌的菜单，不确定的问了句：“还是焦糖玛奇朵？”
辛沉颔首。
待那人走远，钟际才愤愤道：“混账托兰斯，不怪谢普想骂他，我也想！”
“这种事明明可以之后再说，他偏要今晚就联系谢普，搅的大家都不安生。”辛沉熟门熟路的帮腔，一起控诉托兰斯的罪恶。
“那种事，早一天晚一天都无所谓吧？谢普他们还没取材，托兰斯倒是急个什么劲儿？”
钟际生气就爱吃甜食。
焦糖玛奇朵，加上这一家咖啡店甜到发腻的慕斯，超标的糖分是最好的证明。
咖啡续了两次，钟际这才准备离开，瞧见跟着他一齐迈出咖啡店的辛沉，钟际眸中的怒气化成了歉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