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郢：“……”
这什么语气。
吴郢：找Crazy排？
Crazy是IK的首发AD，那个曾被誉为世界第一ADC的选手，恐怖如斯的存在。
只是现在年纪大了，早已不复昔日风光。
商昀州：他排不了
吴郢：他怎么了
商昀州：不在基地里
吴郢也没多想，回了个“行吧”。他觉得要是再不同意，这位能在小窗里和他逼逼一天。
商昀州的韩服ID就叫IK Si1ence，一直没改过。吴郢搜到了这个顶着玫瑰花头像的账号，重新添加了好友。
同意双排邀请后不到几秒钟，语音邀请就从游戏上发过来了。吴郢很自然地接了起来：“听得到吗？”
“嗯。”商昀州说，声音里带了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开吧。”
商昀州的声线很低，但并不粗哑，更偏向温柔平和的类型。粉丝曾经说，等商昀州退役了，就去转行做解说，光凭声音就能保住自己的饭碗。
吴郢开了游戏。
沉默了一会，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刚刚和对面对骂干什么？”
商昀州不以为意：“不知道，上头了。看着他烦。”
他以前也确实会和嘴臭的队友掰头。但那都是打职业前的事了。现在的商昀州，是粉丝眼里温柔又亲和的战队队长，和喷人这两个字根本不沾边。
今天算是重操旧业了。
“教练没说你？”
“他？他刚刚已经来骂过我一次了。”
“何必呢，和这种人计较。”吴郢不由自主地皱了眉头。
“你认识他？”
“……我们队辅助。zkk是他名字。”游戏开了，吴郢点了确定，“他没见过我这个号，不知道是排到我了。”
不过马上就知道了。
拜你的“为爱喷人”所赐。
商昀州略微诧异：“你们队辅助？那个什么七？”
“是。不知道队里会不会罚他，但你肯定跑不掉了。”
话音未落，麦那边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地吼叫：“商昀州！你又在干什么！”
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商昀州把麦摘了，回道：“没播了。”
“还播？一大清早就给我搞出这么多事来！”
“我错了。”商昀州毫无诚意地求饶。
“又在干嘛？”
“排韩服。”
“哦，去排！”
商昀州重新把耳机戴了回来，解释说：“我们教练。”
“这么严格？”
“没。他人挺好的，只是喜欢装凶。”
吴郢想起了自己的教练。那位可就不止是装凶那么简单了。
他问：“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打国服？”
“今天直播的时候输错号了，就登上了这个。”
吴郢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挺巧的。”
他们都颇具默契地没提那个怎么看怎么辣眼睛的ID和以前的事。
-
中午十二点，吴郢又打完一把碾压局，看了一眼自己的韩服胜点。
他的大号韩服ID叫Be Confident，一直排在韩服前十，上午排完之后，胜点已经来到了1301分。
给商昀州说了一声“先去吃饭”后，吴郢就退了游戏，把外设包交给前台看管，自己出门找东西吃。
还没找到地方，电话先来了。他看了一眼，是教练。
吴郢不自觉地皱了眉头，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没接。
走到餐厅里坐下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还是教练。
吴郢终于接起电话：“喂？”
对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吴郢，能耐了啊？出基地也不报备一声，跑出去和别队的人双排？你做这件事之前，有没有为队伍考虑过？”
“……”吴郢莫名其妙，“我们好像没有出基地要报备的规定。”
教练冷笑：“你不就是故意在这儿膈应人吗？输了比赛，昨晚聚餐不来，今天跑去和别队的人双排？”
吴郢本来今天心情就不好，但还是控制了怒气，放平声音：“教练，我愿意和谁双排，是我自己的事。”
“那你为什么偏要和Si1ence排？”
吴郢反问：“我怎么不能和他排？”
“我可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他。”教练冷冰冰地笑了一声，“还有，既然你和他认识，你不知道他们IK的规定？人家队内统一周日开直播。你算算，今天是周日吗？他和你双排直播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没数？”
IK战队全队都签约在山竹直播。他们签的合同挺不讲道理，每个月的直播时长非常短，只有十个小时，基本保持着“每月我出来探个头、给平台打打广告就行”的水平。
这么一想，确实，现在还不到最后几天，没必要那么急着补十个小时的时间。
但当务之急，并不是考虑Si1ence为什么会周内早上九点开直播。
吴郢说：“国服撞车了而已。”
“这么明显地带节奏你看不出来？他带我们队节奏就算了，你还非要去掺合一脚？你不说那是PH7，谁会知道那是他？要是外面都在骂你的队友，你心里是不是开心的不得了啊？”
吴郢替他总结了一下：“所以我提醒他注意素质，还需要您的首肯。”
教练破口大骂：“你他妈……”
吴郢淡然地打断了他：“别骂了，教练。你心里是有对错之分的，没必要在这里装傻。”
他很干脆地把电话挂了。
第7章
吴郢和双X二队的教练有矛盾，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教练和辅助选手PH7关系极好，而PH7属于看全天下都看不顺眼的那种人，尤其看不惯自己的AD。两个人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在训练赛完了之后给吴郢表演一段混合双打，和说相声似的，一人逼逼他一句。
一开始吴郢还烦的要命，到了最后，都没脾气了。干脆抱着看猴戏的态度观赏这两人跳脚，久而久之，还挺有意思。
被烦的紧了，就像刚刚那样顶撞两句。发现教练其实欺软怕硬之后，吴郢顿悟，他们都是给双X老板打工的人，谁也不比谁高贵。
尊重是一个双向的关系。
但平时为了队内关系，他都是能忍则忍。队内关系的表面和谐也是维持成绩的重要一环。因为这种人丢掉自己的成绩，不值。
他很好奇商昀州到底直播了什么，让教练气成那样，快要指着鼻子骂他俩“狼狈为奸”了。
于是吴郢点进了洛林发给他的那个“为爱喷人”的链接。
还没加载出内容，先看到了评论。
“@商昀州的圈外女友 在？出来看正宫。”
“@商昀州的圈外女友 节奏b滚出来道歉[太开心]”
这个“圈外女友”貌似就是一开始带他节奏的那位。
正翻着评论，视频加载好了。
然后吴郢亲眼看到，那个自称输错了账号的人，先是在排位界面停了两三分钟，没有立刻开游戏，而是和弹幕互动了一会。
别人可能没有注意到，但吴郢很清楚地看到了，好友那一栏里，在自己的状态从“组队中”变为“队列中”的那一瞬间，商昀州同时点下了“寻找对局”的按钮。
早晨的人并不多，只要和好友稍微保持开游戏的同步性，就有很大的概率能和好友排在一起。商昀州运气不好之处就在于，他排是排到了，补位去了中单，没拿到自己的辅助位。
——这哪里是撞车了，根本就是居心不良地在狙击自己！
然而更让吴郢震惊的还在后面。
—他没有不尊重前辈，我们是朋友。
—既然澄清过，之后就别带节奏了。
—要不然，你们就和刚刚那位辅助弟弟一个下场。
字面上是挺严肃的，语气里却带着笑意。转会期直播不让开摄像头，直播间里一片漆黑，也不知道商昀州到底干了什么，笑成这样。
——所以他开直播，是为了澄清那个“不尊重前辈”的谣言？
那多半是队伍里授意的了。
可这种发个微博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必这么大动干戈。
还非要来一手直播对骂，搞的全天下都知道他和别队辅助在路人局里干起来了。
吴郢头疼，有一种反而是自己作了恶人的感觉。
可他忘了。
他打游戏一直都是这么自闭。在他还菜的感人、只能在钻石局上上下下的时候，开小号陪他双排的那个人，就已经习惯了帮自闭AD回喷那些问候家人的队友。
-
然而教练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他。吃完饭，回了网咖之后，吴郢刚挂上语音，教练的电话又一次打来了。
吴郢接起来：“喂？”
教练在那边大吼大叫：“现在就回基地！”
吴郢差点没被他吵聋，把手机挪远了点：“现在回？”
“现在！马上回来！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大概是刚才被挂了电话，教练觉得很没面子，于是这次抢在吴郢之前，先把电话挂断了。
吴郢：“……”
商昀州顺着麦听到了。他问：“你要回基地？”
“可能有事。排不了了。”吴郢把手机丢开，准备切断语音。
“等等，”商昀州忽然说，“升降级赛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打算。”
“还想留在双X打比赛？”
吴郢莫名其妙：“不然呢？”
“……没有考虑过去别的地方？”
吴郢静了静，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去哪里？”
他当然不能来去自如，因为他不是世界冠军，没有鲜亮美好的过往。更不能像他人一样，开着千万年薪也会被无数战队争夺。
这就是电子竞技。
成绩为王。
——否则他怎么还会留在双X二队，和那样的教练、队友待在一起？
他又不是犯贱，天生喜欢负重比赛。
“我还有一年的合同在身上，哪里都去不了。”吴郢说，“在打出成绩之前想这些没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