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道,“可是师尊不是说……”
玄赢打断他,“师尊从贺云镇将我们救走后,我已向他说明此事,他与沈院长都对我和沈时冕的事没有意见,为了消除沈院长的疑虑,也为了安抚沈时冕,这是最稳妥的做法。”
玄真哑口无言,仍然不死心地挣扎道,“可是……”
玄赢最后给了他会心一击,“这还不都怪你吗二师弟。”
玄真瞪大眼,听玄赢幽幽道,“要不是你在云暖阁里跟他挑明了我的目的,我又何必付出这么多心血来换取信任,取剑魄时他若有所防备,我可是有可能反被他抢走剑魄的,你做的事我都替你瞒着师尊,还有什么意见?”
“都是我的错……”玄真如同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一脸追悔莫及。
虐了一下玄真,玄赢觉得神清气爽了一些,正巧此时贺长生拎着斑斑出来,见到玄赢后把斑斑丢给它爹,“快把你儿子带走,一晚上折腾得小九都没睡着。”
玄赢接过斑斑,斑斑讨好地蹭蹭他手心,打了个哈欠,安分地睡着了。
贺长生也是一脸萎靡之色,看样子那滴舌尖血给了他很大的伤害,玄赢难得关心了一下他,“长生店主你需要什么药材吗?”
贺长生摆摆手,“药材倒是不必,但是我想知道你们的生辰八字。”
玄赢皱了下眉,“生辰八字?”
玄真见状替他解释道,“昨晚长生店主想借助你们的生辰八字算出生路,却苦于无从得知而失败,后来是他用自己的舌尖血强行算出的。”
贺长生点点头,“罗刹海十分凶险,此时安全不代表后面没有危险,你们是所有人里战力最强的,只有保证你们的安全大家才能平安回去。”
玄赢若有所思,贺长生想要他们的生辰八字,为什么?
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说服玄赢。
第89章
出于本能的谨慎, 玄赢没有同意告诉贺长生生辰八字, 当然理由也很充分。
他无奈道, “我倒是想给你, 但沈时冕是孤儿, 我娘亲也因为失忆不记得我的生辰八字, 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也没法告诉你。”
贺长生疲惫的面孔上就露出丝失望之色,但也没纠缠不放,“既是如此,便算了。”
玄赢却开始对贺长生上心了。
天色已经彻底亮了, 朝阳的光落在贺长生有些憔悴的脸上,给他添了几分血色,玄赢回想了一下自己是怎么认识贺长生的, 发现似乎也没什么特别。
贺长生在龙首山脚下开了个店卖灵器, 已有许多年,玄赢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刚来秀山院的时候, 贺长生这人也看不出年纪, 玄赢跟着秀山院的人在龙首山下的小镇走过, 当时贺长生跟现在没什么区别,懒洋洋地倚在他那个店的破牌子底下,见到玄赢的时候, 两人四目相对,冲玄赢捂嘴打了个哈欠。
贺长生长相十分普通,但是眼睛很有特点,玄赢便一眼记住了他。
后来玄赢在秀山院待过禁止下山的时间, 头一次去镇上参加集会,又路过贺长生的灵器店,竟还能清晰地记起那个长相普通对他打哈欠的男人。
玄赢对他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奇,也没深思就踏入了贺长生的破灵器店,他起初是想买点趁手的灵器的,不管店面看起来怎么破,总归是在龙首山下这样寸土寸金的镇上拥有一家店,单纯的玄赢就这么走了进去。
彼时小九尚未出生还不知道在哪,贺长生便一个人靠着柜台打盹儿,对店里来了个小不点的娃娃毫无所觉,玄赢又不好跳上柜台去叫醒他,便先自己四处看,令他失望的是,店里的架子上摆放的灵器都是些次等的货,根本没有一个能入玄赢眼的。
当年的玄赢还不知道,就是这些不入眼的灵器灵剑他都无缘拥有,甚是嫌弃了一番,才敲敲柜台的壁发出声音叫醒了贺长生。
贺长生被他敲醒,睁眼后眼前却是空的——玄赢太矮了,贺长生瞧不见他。
玄赢等了一会,结果贺长生又接着打盹了,才愤怒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与贺长生算是不打不相识,之后玄赢提出要买一些灵器,贺长生就取了店主亲手打造的“镇店之宝”,玄赢自从第一把从师叔那里买来的灵剑莫名毁坏后,还是第一次郑重地购买灵剑。
他一开始侥幸地觉得以前也许是凑巧呢,结果这第二把剑也没能避免爆裂的命运,没错,上一把剑至少只是灵气流失,还留了个全尸,这回直接尸骨无存了。
于是贺长生便瞅着玄赢很快来了第二回 ,又要了一把灵剑,毕竟上一把是以“镇店之宝”的名义卖出去的,贺长生也不好立刻又拿出第二个镇店之宝,便拿了次一等的灵剑。
小孩玄赢闷闷不乐的样子,贺长生便多了句嘴,“怎么,这么快就要换剑了?”
他其实是觉得,那把剑应该是出了问题,结果这小孩居然没来找他麻烦,还又来买剑,莫不是个傻乎乎的冤大头。
心虚那是半点不心虚的。
玄赢对他有些莫名的好感,自然也没怀疑那“镇店之宝”有什么问题,颇有些迷惑地跟他分享自己的经历,贺长生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问他,“你是剑宗玄江门的弟子?”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贺长生又仔细评估了一下他的年纪,忽然良心发现了似的:“其实我不止做灵器的生意,我还会算卦。”
这话听起来就很江湖骗子,还是小孩子的玄赢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把贺长生这么脸皮厚的人都看的有点脸红,像诱拐小朋友一样摸摸鼻子蹲下身问他,“我替你算算吧,当是你照顾我生意的附赠,不额外收费。”
玄赢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闻言也有些兴趣,“算什么?”
贺长生笑眯眯地盯着他,吐出几个字,“算财运。”
这确实是玄赢关心的,便乖乖给贺长生写了个字。
从算财运开始,每回他去贺长生那里买东西,对方都会以附赠为由,免费给他算卦。
有时候是财运,有时候是危险,甚至也有姻缘这种玄赢根本不感兴趣的东西。
一晃十多年了,玄赢从一个小孩子成长到现在,贺长生的样貌丝毫没变过,虽然认识的时候玄赢年岁小,但贺长生从未将他视作小孩子一样相处。
他和贺长生见面不多不少,但对方算是他在宗门和秀山院之外难得的朋友,关系一直维持着,玄赢还是会去他那里买灵器和其它东西,从未怀疑过贺长生的来历。
毕竟当年他只是一个小孩子,贺长生能从他身上算计到什么呢,也就一点儿灵石罢了。
可现在,玄赢忽然开始重新审视起贺长生来。
诸多巧合从他的脑海中掠过,但玄赢不动声色,敛去了眸中的怀疑之色,在没有证据之前玄赢不打算与他对峙些什么,至少贺长生尚未害过他,还在关键时刻帮了他们一把。
罗刹海上平静得有些过分,巨蛟快速地穿行,看起来对路途十分熟悉,玄赢跳到他的断角旁边,“大黑蛇,你认得路?”
巨蛟已经对他的称呼麻木了,“我是在天柱旁边长大的。”
哦那也难怪,这是找到行家了,玄赢又问,“你常年在罗刹海域,有天星草吗?”
他们起初就是以寻找天星草的名义来的,若是能顺便找到它就更好了,作为一个轻微的完美主义者,玄赢挺想为自己的秀山院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点。
前提是不会节外生枝。
巨蛟沉吟片刻,“天星草生长在罗崇岛,是种驱邪的灵植,你要它作甚?”
“驱邪……”玄赢忽然想到那个隐藏着强大邪气的沈蕴,难道和他有关系?
但也不对,沈蕴本身便是邪,世间会有人自己驱自己吗,大概只是个巧合,何况沈蕴想要天星草,自己去找便是,犯不着在秀山院给能力不足的学生们发布这么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
这么想着,玄赢却没表现出来,“我要它的理由和你没关系,你就说有没有。”
巨蛟想摇摇自己巨大的头颅,忽然想起自己脑袋上还顶着这么个煞星和一艘核舟,便改为甩尾巴,“我没有,但是可以替你去一趟罗崇岛采一些。”
这样也行,避免他们亲自冒险,巨蛟这么狡猾,能主动提议应该心里有数,这件事便算是解决了。
玄赢举目眺望一望无际的海域,“还有多久能看到韶日极光?”
巨蛟沉声道,“还有三个昼夜左右。”
他们所走的“安全通路”虽然风平浪静,但是玄赢能感觉到不远处有些扭曲的力量屏障,肉眼难以捕捉,要是不小心碰上绝对粉身碎骨。
这样开阔壮美的海面景象,让他丹田中刚得到的湛赢剑有些共鸣,玄赢沉心感受湛赢剑的存在,他其实有些迷惑,湛赢剑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呢?
似乎是没有实体的存在,但又被羽画神君妥善保存在白色小珠中,如今孵化出来也像是一团能量。
而若说它就是湛赢剑,玄赢和沈时冕体内的剑魄碎片都还好好的,剑魄不聚,湛赢剑岂会完整。
玄赢对湛赢剑感到十分亲切,如臂使指的感觉也很明显,他喜欢湛赢剑,仿佛对方就是自己的一部分,比剑魄的亲近感更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