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面色仍旧温和,“罗禅尊主,劣徒顽劣,若有冒犯,希望尊主看在本座份上莫要与他计较。”
罗禅皱了下眉,不着痕迹地扫了眼玄赢和沈时冕,这两人竟然真的分别是玄清子和沈蕴的徒弟,脸色不免古怪起来。
玄清子和沈蕴的徒弟在一起了,这件事实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要不是那两个人在玩什么花样,就是两个年轻人自作主张?
这可真是有趣极了。
玄赢则悄悄问沈时冕,“你叫来的?”
沈时冕无辜摇头,“他在闭关,我联络不上。”
玄赢若有所思,莫非是跟着玄清子来的。
有了沈蕴的加入,形势瞬间逆转,虽然沈蕴受伤,但罗禅并不知道,他以一敌二,再怎么狂妄也心知没有胜算。
若要找沈情来,他又没有足够吸引沈情出手的筹码,当年村子里是有对方想要找的魔神血脉沈情才会出手。
气氛愈发凝重起来,双方都有顾虑,一时间三人僵持在原地,玄赢和沈时冕反而没人在意了。
玄赢看戏看得十分满足,不枉费他冒着巨大的风险引来罗禅,甚至效果出乎了他的预料,就连闭关的沈蕴都到场。
罗禅不甘心就此离开,嗤笑道,“本座只需一个容器,你们若是让出一个,本座自然不会纠缠。”
玄清子冷冷道,“有了容器,难道不需要剑魄碎片?”
这种鬼话谁也不会信。
罗禅十分镇定,“搜集剑魄碎片那就各凭本事了。”
沈蕴则一脸淡然,“我的爱徒不是容器,本座也绝不会将他视作容器。”
语毕目光与沈时冕相触,温和而安抚地对他点了点头,沈时冕则垂下了眼睑。
玄赢握住他的手腕,用温暖的体温传达着无声的安慰。
沈蕴与玄清子似乎不同,对方没有像玄清子一样握着姜潋这个把柄,似乎是走了慈师的路线,若没有沈时冕说的他修炼邪术的事情,外表几乎看不出破绽。
玄清子和沈蕴身周的灵力在凝聚,难得抛开成见隐隐有联手之势,无论如何,玄赢和沈时冕他们都不会容许落入罗禅之手。
敌强我弱,罗禅再是不甘也只能接受现实,“既是今日两位都在,本座便不打扰你们师徒了。”
罗禅被逼带着几个属下退走,玄清子和沈蕴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了亲密相靠的玄赢和沈时冕身上。
他们向来针锋相对的好徒弟,如今却看起来有些不太该有的情愫。
玄清子对玄赢的效率很满意,离开秀山院的短短时日,玄赢就已经拿下了沈时冕,除了惹了些小麻烦。
沈蕴却皱起了眉,他不过被迫闭关没多久,这是发生了什么?
沈时冕近年来多么清高冷傲的性子,竟会对一直欺辱他的玄赢动了心?否则以沈时冕谁也不肯靠近的性子,怎能容忍与玄赢如此亲密的姿态。
沈蕴温润的眉眼也不由浮上一抹困惑。
第75章
沈蕴来的真不是时候, 原本他设计玄清子与罗禅对峙, 很大可能会使他们两败俱伤, 玄赢便可借此获得更多喘息的时间, 现在多了个沈蕴,罗禅只要聪明点就不会硬碰硬,他的计划也就付诸东流了。
玄赢和沈时冕面对两个师尊压迫十足的目光,都有点不自然的僵硬, 尤其是玄赢, 在玄清子了然欣慰的目光中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玄清子要是知道他不但超计划完成“任务”, 甚至假戏真做动了真心, 不知道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沈蕴起初一直皱眉打量他们,渐渐察觉到沈时冕身上一丝灵气也没有,只余激荡的明日剑诀的剑气, 想开口问又顾虑玄清子的存在,只能暂时按捺住, 对沈时冕温和道, “先离开贺云镇。”
贺云镇遭逢此难,诸天锁神阵破了之后, 其他人陆续苏醒恢复, 确实不适合他们待下去。
四人在一处灵脉山谷中停下, 这里距离罗刹海更近了一点,是从前沈蕴布下迷踪镇圈起来的地盘,一般散修难以进入,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
两对师徒分别站到两个阵营, 玄赢和沈时冕再难舍难分也不得不暂时分开,各自站到自己师尊身边去。
沈蕴没有先追问沈时冕的身体状况,而是关心了一下他们的关系,“本座闭关有些时日,玄赢似乎与时冕化干戈为玉帛了。”
玄清子负手而立,“小辈之间本就无甚大仇,玄赢贪玩爱闹罢了,如今误会解除,我徒儿还救了你徒儿一命,亲近些也无妨。”
他嘴上这么说,实则心里暗暗皱眉,沈蕴来的不是时候,这个老狐狸闭关莫不是装的?
玄赢看起来已将沈时冕哄到手,就是还未成功夺得剑魄,想也应该需要更多时日获取信任再趁其不备才能得手,本想趁着沈蕴闭关钻个空子,谁知沈蕴此刻竟提前出关横插一脚,也不知会不会功亏一篑。
不过玄清子虽有顾虑,却也不太放在心上,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仍旧回到从前的境地,玄赢做这一切都避开了秀山院的其他人,届时事败,回去仍能与陈清泉继续婚约,左右不亏。
沈蕴似笑非笑地扫了眼睁眼说瞎话的玄清子,还是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不知信了没有,转而问沈时冕,“时冕,是这样吗?”
沈时冕看似恭敬地垂眸,淡淡道,“是的师尊,上个月的阮南秘境历练中有人偷袭,徒儿险些命丧青魇妖兽之口,若非玄赢师兄及时赶到,恐怕徒儿已然殒命。”
沈蕴便微微颔首,旁人说的话他不信,沈时冕却从未对他说谎,但这不足以解释他们亲密的行为,“还有?”
短短两个字,语气虽是温和,久居上位的气势却一分不少,沈时冕仿佛被敲了一记闷棍,尽量不动声色地回答,“徒儿与玄赢师兄互生情愫,还望师尊成全。”
沈蕴终于听到了确切的答案,目光移到玄赢身上,很轻地笑了一下,似乎有些欣慰,“时冕幼时,本座常叮嘱他要和一墙之隔的玄赢师兄交好,这两个孩子却似乎有些奇怪地不对盘,时冕又寡言,如今倒是出乎本座预料。”
他不反对,还在幼时让沈时冕与玄赢交好?玄清子顿生警惕,他自己有着歪门邪道的打算,自然就要防备对方想反将一军,绝不能叫玄赢反被抢去剑魄碎片,富贵险中求,想拿到第二大块的剑魄,必然要冒这样的风险。
沈蕴的提前出关已让玄清子在考虑放弃这个危险计划。
玄清子虽对玄赢有信心,但玄赢对剑魄碎片的驾驭程度他也无法肯定,这个方案风险巨大,但同样立竿见影,玄江门将轻而易举地得到所有的剑魄碎片,届时沈蕴再不甘心又如何?
沈蕴不知玄清子心中的反复斟酌,他笑容不变,转而问玄赢,“时冕说的可都是真的?”
玄赢挺配合,“是,沈院长。”
沈蕴轻叹一声,叹得玄赢心中发紧,生怕沈蕴来一句“你以前欺负我徒弟太狠”,然后驳回他们的所有交往决定,顺便把沈时冕抓回去关禁闭。
幸好沈蕴向来的表现不是这种性格,他保持微笑道,“玄赢,本座能否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沈时冕手指掐进手心,指尖甚至发白,他不由自主地抬头,目光和玄赢碰在一处,玄赢对他眨眨眼,示意没问题。
别说他在秀山院沈蕴的眼皮子底下待了这么多年,还欺负沈时冕这么久都活得好好的,就是眼下荒山野岭,那还有玄清子在,沈蕴不会太过分。
沈时冕心知自己关心则乱,稍微放下心,不去胡思乱想,沈蕴并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秘密,表面上会继续将慈师的角色扮演下去。
得到了玄赢的首肯,沈蕴挥手布下隔断的结界,他作为术宗的掌门,修为又摆在那,布下的结界就算玄清子也探听不了内里乾坤。
玄赢相当镇定,“沈院长想知道什么?”
沈蕴沉默片刻道,“是什么使你改变主意?”
玄赢被他的威压包围,“沈院长指的是?”
“时冕刚入秀山院那年,本座嘱咐他与你修好,你却将他拒之门外,他死心眼,一直都不曾放弃。”沈蕴旧事重提,面上却无怒色。
玄赢揣摩他的意思,尽量使自己显得坦然,“年幼时我见沈师弟天姿极高,不免起了攀比之心,唯恐他抢走我的风头,才处处针对他,如今我们早已成年,趁着这次救人,我们才打破了隔阂。”
沈蕴微微颔首,对这个答案有所预料,他想知道的当然不是这些明面上的东西,继而道,“你可知你们身上身负天柱的剑魄碎片?”
这话是肯定的语气,玄赢自然不好说不知,继续与他打太极,“略知一二。”
沈蕴便道,“你是真心喜爱时冕,还是只打他剑魄碎片的主意?”
玄赢没料到他问得这样直白,就连拐弯抹角的试探都省了,玄赢耳根染上一抹热意,被沈时冕咬破的地方也丝丝发热,七分真三分假地回答,“自是真心喜爱,我还不屑于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沈蕴十有八|九没信,但他不漏丝毫破绽,反而一副很欣慰的模样,“时冕从小就喜爱你,若真能得偿所愿,本座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