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玄赢“丰富”的经验来看,就是欠揍,玄赢下了决定,别管什么原因,把沈时冕揍一顿扛走就是了,大不了扛回去慢慢审。
他这么想着,眼神自然就带出了那种味道,台上的气氛瞬间就紧张起来,台下的人却莫名松了口气。
有个弟子小声嘀咕,“我就说嘛,他们俩要能结成道侣,我把这演武台吃下去。”
这弟子恰巧站在梁赋身边,梁赋闻言颇为同情地扫了眼他的嘴巴。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空气中缓缓流动,玄赢瞬间意识到是沈时冕在布阵。
沈时冕在阵法上的造诣并非唐致可比,唐致布阵有迹可循,沈时冕却如润物细无声,刚刚陆必应便是在毫无察觉之下就陷入了沈时冕的无形阵法中。
玄赢如今修为远高于陆必应,当然不会栽得稀里糊涂,灵力汇聚于丹田,丹田中的湛赢剑缓缓转动,随时能为玄赢所用。
但沈时冕只是专心布阵,直到整个演武台化作一片白茫茫的区域,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台下有人惊呼,“迷踪阵。”
这下他们别说肉眼了,就连神识都侵入不进去。
玄赢也有一时的怔忡,他以为沈时冕布的是杀阵或者守阵,谁知竟是迷踪阵。
迷踪阵中外界的神识难以侵入,里面的人也会失去方向,神识被扰乱,但这种阵法不分敌我,玄赢被影响,沈时冕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可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
底下观战的弟子都在抗议,前面虽说也没怎么看懂,好歹还能看见,这下连人都藏起来了,他们自然不甘心。
玄赢警惕地祭出湛赢剑,悬在自己身周,他实在不知道沈时冕奇奇怪怪的都在做什么。
从去见沈蕴开始,沈时冕的每一个行为都显得十分怪异。
就在他的警惕中,迷雾中出现了沈时冕的身影,他竟是径直走到了玄赢面前,且似乎毫无防备。
玄赢却更警惕,“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甚至怀疑是沈蕴做了什么手脚,一时类似夺舍炼魂的可怕猜测都冒了出来。
沈时冕却不为所动,一言不发地盯着玄赢,敖渊也被他收了起来。
面对玄赢的疑惑,沈时冕只是缓慢而坚定地靠近着。
玄赢心里有两个声音在疯狂撕扯,一个叫嚣着危险,一个却叫嚣着渴望。
他一个月没见到沈时冕了,思念与日俱增,到今天已然到了极限,而眼前的沈时冕既熟悉又陌生,既想让他靠近又被本能提醒危险。
以至于玄赢迟迟下不了决定。
就在他的犹豫中,沈时冕已走到了他一步之遥的地方。
这是一个多么危险的距离,以他们的修为,互相近身到这个地步,说是门户大开也不为过了。
就在这时,沈时冕双唇微动,吐出了两个沙哑的字,“师兄。”
玄赢有瞬间的恍惚,喃喃地说,“你到底……怎么了?”
沈时冕还是叫他,“师兄。”
玄赢被他叫得心浮气躁,稳了稳心神,“沈时冕,你给我一个准话,你是不是……解除鸳鸯线后悔了?”
沈时冕依旧用幽暗深邃的眼神定定地看他,不肯回答。
玄赢与他隔着一把悬空的湛赢剑,抿唇道,“要是你发现那两个月的感情都不是出自你的真心……想和我一刀两断……”
他说到这里,似乎有些说不下去,停顿了下来,偏偏沈时冕竟接着问,“你会如何?”
玄赢咬了咬牙,被沈时冕毫不否认的话气得有些晕,往日对着沈时冕不依不饶的诨劲又往外冒,“你了解我的。”
沈时冕淡淡道,“那师兄应该也了解我。”
他们互相打着哑谜,玄赢依旧云里雾里。
忽然沈时冕又问他,“鸳鸯线,师兄收起来了?”
话题转得太快,玄赢皱了皱眉,“当然,你先把话说清楚。”
沈时冕神色便有些古怪的样子,“师兄……什么都没发现?”
他这样问,玄赢就想起被搁置了的鸳鸯线器灵拷问计划,沈时冕没消息,他哪里有心思去管那个古怪的器灵。
此时沈时冕忽然提起,玄赢隐约意识到,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102章
玄赢此刻很有一种把鸳鸯线器灵揪出来问个明白的冲动,又不想在沈时冕的面前这么做,万一问出点不好的东西呢?
沈时冕倒是明白了为什么玄赢会说那些话,原来玄赢真的以为他摆脱了鸳鸯线控制后后悔了。
两人相对无言了片刻,玄赢刚刚的气势汹汹都被沈时冕的几句话打散,这会发热的头脑就冷静下来,光瞪着沈时冕等他给个准话。
沈时冕有些无奈,他本以为以玄赢热爱刨根问底的精神,鸳鸯线落在玄赢手里不出两天就会抖落干净,一个月够了解一切了,有些话他自己说了玄赢未必会信,毕竟玄赢早就先入为主,借鸳鸯线之口才更有说服力。
玄赢向来没什么耐心,眼见沈时冕还是冷着脸,都不像以前那样粘糊自己了,从前他还觉得沈时冕总是趁自己不注意或者花言巧语偷个吻什么的很烦人,现在不这样了他又不舒服。
沈时冕弄清楚他的意思后反而不动声色起来,抬眸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和他说话,“师兄既是这样觉得,现在想如何?”
玄赢想怎么样?他想在众目睽睽下把沈时冕打晕扛走,对所有人宣布沈时冕是他的人了,他说了要对沈时冕负责,向来说话算话,沈时冕不乐意让他负责都不行。
但他只能想想,现实是沈时冕不是任他揉圆搓扁的弱者,首先打晕带走这件事就特别难实施,更别说后续了,玄赢作为一个毫无感情经验更无巧取豪夺经验的人,陷入了不知如何是好的茫然。
沈时冕理解他的茫然,十分贴心地给他提供选项,“当初我说过,师兄若是反悔,我会将师兄关起来,哪里都不能去。”
玄赢更茫然了,可现在是沈时冕反悔又不是他。
沈时冕循循善诱,“我曾经说过的话都记得,如今是我对不起师兄,我愿意任由师兄处置。”
在迷踪阵这样与世隔绝的环境中,沈时冕用一脸禁欲冷淡的表情对他说任由处置,玄赢差点就心动了,贺云镇中那一次的“囚禁”的滋味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让玄赢的耳根发热,不自觉咽了一下喉咙。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沈时冕实在是很自觉。
迷踪阵掩盖了他们的动静,底下的弟子都十分躁动,人往往都是这样,越不让你看,就越好奇。
里面的两个人有没有打起来,打到什么程度,是在暗暗斗法吗?
然而真实的情况和他们的猜测完全不同,沈时冕说完后,手指抬起,摸了摸他们中间悬浮的湛赢剑,没有人知道,被所有势力趋之若鹜的神兵就在这里。
湛赢剑是玄赢的一部分,沈时冕这样摸剑,就等于在摸他,玄赢耳根烧了又烧,忍不住阻止他,“别摸了。”
沈时冕点点头,“它便是师兄,是我唐突。”
他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却惹得玄赢更心痒,以前怎么就觉得沈时冕这幅模样气人,现在再看,分明十分招人。
越正经的人,越想让人推倒。
玄赢又气他,又想他,眼神显得特别凶。
沈时冕差点被玄赢的眼神打败,一时都要心软,想说实话又忍住了,玄赢是这样的性子,沈时冕不逼他一下,有些话玄赢永远都不会说。
这样的机会不是一直有的。
既然沈时冕主动承认错误,玄赢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鸳鸯线的问题不能全都怪沈时冕,他抿了一下唇,“还打吗?”
他们还在秀山院大比的比斗中,沈时冕眸光闪了闪,主动靠近玄赢,微微侧头将颈项的要害暴露在玄赢眼前,“师兄将我打晕吧,便算是分出胜负了。”
玄赢微微瞪大了眼睛,沈时冕竟然主动让他打晕,一时心里的不快与火气散了大半。
他到底舍不得,就撇过脸,“你自己装一下,我不打你。”
沈时冕便道了声得罪,执起玄赢的手环到自己腰间,低头靠在玄赢的肩上十分敬业地“晕”了过去。
玄赢对他几乎没有防备,等回过神,他已经和“晕倒”的沈时冕抱在了一起,傻乎乎地站在演武台中央了。
还没想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沈时冕竟毫无征兆地撤除了迷踪阵,顿时他们的身影就暴露在了所有观战弟子的眼中。
裁判的长老也对他们的姿势感到迷惑不解,“你们可分出胜负?”
玄赢愣愣道,“他被我打晕了。”
那就是玄赢胜了,长老点点头,“玄江门玄赢胜,下一场……”
唐致见状飞上演武台,对玄赢伸出手,“把小师弟交给我即可。”
玄赢顿时把肩头的沈时冕抱紧了些,“不必了。”
台下的目光顿时又刷刷地集中过来,每个人都保持着诡异的安静。
唐致不解道,“小师弟既然败给你,失去意识,自然该由我们带回去,便不劳烦你了。”
玄赢再次感觉到那些火热的目光,“晕倒”的沈时冕眼睑动了动,也反手抱紧了玄赢,他在等,等玄赢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