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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修无情道后 完结+番外 (落月无痕)


  这话顿时叫连照情闭了嘴。因为连照情忽然记起来,先前江原突然大怒,一言不和与他打起来,正是因为他同晏齐在说白晚楼是否将江原错认成苏沐的事。
  旧事重提,连照情一时理亏气短,半晌没理江原,只嘱咐晏齐:“你叫云行下山,盯着点淮南王府。”装着听不见江原说话。
  江原见好就收,不多为难。
  待连照情先行离开,而江原和金非池落在后面。
  江原道:“白长老的事果真没有办法?”
  “其实也不是没有。”金非池道,“你晓得道分阴阳吧。”
  江原点头。
  “无情宗的阵,分阴阳双阵。”
  江原点头。
  “即便是门锁,也是珠玉璧和二人。”
  江原还是点头。
  金非池道:“你想不明白么?”
  江原:“我应该明白什么?”
  金非池用一种愚钝的眼神看他:“晚楼道元有损,不可逆转。但道法自然,一生万物,道元损了,重新结一个便是。你是唯一与他气息相和的人,血肉相融,又心境相交,岂非与他再适合合修不过。”
  江原张着口:“你的意思是——”
  “我早叫你同他这个那个了,谁叫你动作这么慢。合修之道虽然救不了他,却也比衡止那些药要好,那个多了,说不定还能治病呢。对了。”金非池似乎也并没有同江原开玩笑,只随意提了一嘴,便道,“你说要救的那个朋友,是不是薛灿?”
  江原心头咯噔一声,不动声色道:“如何说的?”
  金非池笑道:“你话中偏袒之意,我岂能听不出来。先前我问你,薛灿同你是什么关系,你说是朋友,一个能叫你替他寻药的朋友,岂非是很要好的朋友?”
  既然金非池已经说了,江原便也不瞒,只道:“不错,是他。只是我也知道,中原同西域水火不并。如今成王的事尚未有着落,白长老病着,我不愿在此时再将西域牵扯进来,免得宗主过于操心。”
  成王,西域,中原,纷乱复杂,唯一所系都在无情宗。若薛灿同成沅君确有关系,他们一道盯着的无情宗就成了悬仞之剑,危乎其危。
  江原不提薛灿的名字,是想先自己查探个清楚,万不可捕风捉影,叫薛灿惹无故麻烦,也叫无情宗怨及西域。一旦打起来,谁都没有好处。
  只是,金非池方才明知薛灿这个人,也知道江原身上的噬心咒出自西域,却没有提及,不知是为什么了。且不论为什么,江原心想,金非池必有自己的理由。
  金非池嗯了一声,又说:“薛灿这个人,我没有见过,但只听闻他素有心计,下手狠辣,你当他是朋友,他果真也当你是朋友么?你不要是被人骗了,白做了嫁衣裳。”
  薛灿心深不深,这事难道江原不知道么?
  没人比江原更了解薛灿了,十来年的相处不是假的。他从前为什么会与薛灿疏远,不就是因为觉得薛灿这人攻于心计,叫江原失望。
  而自江原醒后,往无情宗来,到碰上成沅君,再到最后与成沅君打了一架,难道不是桩桩都在套里。江原先前生气的,岂非就是上了朋友的当。
  可是金非池说来就不同了,因为江原毕竟是将薛灿当朋友的人,而金非池不过是几面之缘的路人。江原心里自有打算,不过随便听了,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但下一句就不同了。
  金非池望着江原,眼中颇有意味:“有时候人太聪明也不见得好,你倒是想想,方才小晚楼为什么要抢掉小情儿的话。我都能听出你话中偏颇之意,小晚楼这个人,便是连他师父也要称一句冰雪聪明,他莫非听不懂么。”
  “你也别当情儿不知道,他为宗主十年,将无情宗于风雨中操持到现在,其谋略手段不可小觑。成沅君所布之局,哪样不在他眼皮底下?他能将小晚楼豁出去将计就计,其心性冷硬,不是外表瞧着那般叫人失了警惕的。”
  金非池只拈过一只小蝴蝶,叫它停在江原肩头道:“替他人做嫁衣倒无妨,别到时候扎了自己的手。”
  江原心头一动,然而金非池已经哼一声:“我走了。”
  江原道:“你要走了?”
  金非池笑眯眯道:“莫不是你舍不得我?”
  “舍不得也是没用的。蝴蝶谷不出世的规矩,我已破了两次。若再一直在外逗留,祖宗不乐意,我也要挨雷劈了。”不待江原说话,却已经动身,“我要同小晚楼告别,你不许跟来。”
  只走了两步,却又听金非池一句:“嗯,我还是不放心。”回身不过随随便便一指,江原竟觉得不能动,连跟手指也不能抬了。
  “好极好极,你在这好好静会心,不要吵我们说话。”金非池拍着手,亲昵地点着自己的小蝴蝶,这才往屋里去。而江原竟只能像尊石雕一样竖在外头。
  江原听不到金非池与白晚楼说了什么,但见金非池再出来,已经是沉下脸,收了笑,哪有方才明媚脸色半分。他留给江原一只小蝴蝶,又道:“你若要叫他活久一些,便让他呆在此地,不要妄加走动。”说着独自离去,只留下江原负手站在风声中。
  连照情他们已然另有要事离开。珠玉璧和已分,无情宗失了一个很大的倚仗,若要临危不惧,自然需要极大精力的安排布置,又岂是简简单单几句爱恨情仇就能解决的呢。
  成沅君是朝堂的人,不愿叫无情宗一家独大,故而要挑起佛道诸门与无情宗的纷争。倘若江原不来,成沅君或许会挑三花大会下手,或许会另谋计策,总之是一定要拿白晚楼开刀,叫白晚楼成为众矢之的的。
  而今江原来了,却反而成了新的下手点。江原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趟中原,来的究竟对不对,亦或者说,他不论来不来,都在这局里,是逃脱不掉的。
  就像他不愿与血狱的人为敌,他们却非要惹上门。他不愿参与这些纷争,却一个两个都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成沅君利用他,薛灿骗他,连照情疑心他,金非池又不知为何独独对他很感兴趣。哎,江原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人只想简单地活一活,也是不成的。
  但世上最难的事,就是要江原服命。
  江原没有马上离开云顶台,他折回去看了会白晚楼,摸摸白晚楼的脸,在床边呆呆坐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试着照金非池所说替他梳理了一下经脉,觉得运气不受排斥,这才替他调理了一周天,而后额角抹汗离去。
  后每一日,江原都来看望白晚楼一次。白晚楼这一回不知伤在哪里,江原琢磨着要炼血丹,不知有没有用,却被白晚楼推拒掉了。
  白晚楼精神已然好转,近来心情也好,大约是因为无人打扰,又有江原陪在身侧的缘故。难得偷闲,竟是这十年间最为惬意的时光。
  有一件事叫江原十分惊讶。因为他以为白晚楼只会掐人的脖子,只会捅人心窝,却不曾想,他除了剑法精妙之外,竟然琴棋书画皆通一些。他在白晚楼居所找到一把琴,实在有些灰尘,但只弹指间,竟还有悠吟之声。
  江原几乎是瞬间被这琴声吸引。
  白晚楼道:“你听么?”
  江原道:“你会弹?”
  白晚楼点点头,便将琴取过,随地而坐,琴架于膝头,寥寥几拨。江原未见姑苏,从琴声中听到了水流之声,未往大漠,从中似迎面孤烟风沙,一曲毕,久久不能回神。而落花闻声,缀于白晚楼发间琴间,叫江原拾去。
  那一瞬间,江原几乎觉得,他从来想要的不过是这样宁静的生活。一间屋,两个人,朝起看日出,相伴看夕阳,闲来弄花,困时饮茶,余生了了,已经够了。
  无情宗上下几乎都知道,小江现在同白长老形影不离。从前白晚楼身边有三个人,或是失踪或不知生死,总之没有活着出云顶台的。现在江原不但能自由出入,每每入时气定神闲,出来满面红光,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些什么。
  私底下弟子们在那边投铜钱,押了一注,说:“我赌小江还能再白长老手下坚持三个月。”
  但是那一注上被扔了个银块。
  众弟子抬头看。
  “三个月?”顾明夕道,“我赌三天。”
  三天?
  为何只有三天?
  若论容貌,白晚楼为天下第一,若论修为,世上难有白晚楼敌手。只要白晚楼不发疯,他又不会随便杀人,难道江原要做什么事,叫他活不过三天?
  弟子左右相顾,问:“顾师兄如何肯定?”
  为什么肯定?
  因为一个人想走,是别人留不住的。
  连照情派人所盯的淮南王府,没有成王的消息,既不说他生,也不说他死。但中原很快就传了另一件事。这件事叫山脚下茶水亭的老板,每日进账翻了近乎一倍。
  西域动了。
  无情宗如果动了,那只能是连照情几个都已经不能动弹了,而同理,西域如果动,自然也是因为当家主人管不住。西域的当家主人只有一个,已久不见其人影。
  风清云朗,白晚楼在剑台练了一圈剑,江原只坐在一旁,看白晚楼练至一遍剑,后将剑抛来,叫江原一把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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