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
“往后他知道了,他这一路求学,用的都是我祝汸给的银子,那不得气死啊!哈哈哈!”祝汸拍桌笑。
阿兔其实觉着这有些不对,这不等于他们小殿下在暗地里贴补开曜神君么……有银子好办事啊,即便日后开曜神君知道了……他们小殿下自己也说了,辛曜心理极其强大的,怎会为这种小事而气、而羞愧?
要他说,辛曜眼里只问结果,不问过程的。
再者,即便赚的是他们小殿下的银子,那灵芝也是辛曜自己采来的啊,不还是自己努力来的。
阿兔很担忧,事后,看不到辛曜悔恨的眼神,他们小殿下会失望。
不过,再看看他们小殿下乐滋滋的模样。
他又将这些话给咽下去了,谁知道哪天他们小殿下就玩腻了呢,说不定还等不到开曜神君当宰相呢,就陪着他玩儿吧。
回春堂就这么落在了祝汸手中,店里掌柜、伙计还是原来的人。
祝汸后来见过那位李姓东家一面,这些天也不在家中窝着看书,天天待在回春堂里。回春堂有个后院,原是空着的,如今祝汸带着一家住在里头。
他没再去过白鹿书院,小田田成天嘴里念叨着“大白”,他令小虎、小鹤常抱她去玩。他们反正隐着身,那些学生们瞧不见他们。小田田是高兴坏了,据小虎说,她就天天趴在辛曜肩头不愿下来,祝汸听得心里酸酸的。
父女俩都是小没良心的!
不过这也是血缘的羁绊,没办法。就跟小田田一到晚上就要挨着他睡,换谁都不行,是一样的。
十日后,书院再休沐,家住附近的学生大多都回了家,还有些名门之后来求学的,在城里也有宅子,辛曜这种穷小子自然还是住在书院里。祝汸等得已经有些不耐烦,也不知辛曜到底什么时候来卖灵芝!
阿兔给他做酥酪蝉吃,他手里托着小瓷碗,拿着小金勺慢慢吃。他吃东西很快,却因身份高贵,礼仪格外好,即便快,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
他连连吃了三碗,小虎从外头冲进来:“小殿下,老家伙来啦!”
“真的?!”
“这还能有假,拿着他那灵芝来了!”
祝汸慌忙放了碗,踩了木屐就往前头跑。跑到一半,他又赶紧隐身,指使阿兔道:“你,你变个样子,去买他的灵芝,多给点银子他!”
他是想着,银子越多,往后越能羞辱辛曜。
阿兔很无奈,这银子越多,辛曜的求学之路不就越顺畅?
但阿兔从不违抗他的命令,他高兴就好!
阿兔点点头,又问:“小殿下,咱们多少银子收呢?”
“多少?”祝汸想了想,“也不能给太多啊,不能让他过得太好,就一千两吧!”
“…………”阿兔看看小虎,小虎也有些无奈。他们小殿下到底是不知人间疾苦啊,一千两能买颇具盛名的回春堂,还能在城里买五进宅子,甚至够辛曜上京考十个进士了。
“快去快去!”祝汸兴奋催道。
阿兔转身,变成位貌美女娘,婀娜着往前头去了,小虎的眼睛“刷”地瞪大,祝汸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胳膊:“擦擦口水。”
“……”小虎慌忙去擦,哪里有口水!他委屈看祝汸,“小殿下,您又哄我。”
“哈哈哈哈哈!!!”祝汸肚子都快笑疼了,大步走到连接后院与前堂的门前,隔着道帘子往外瞧。
辛曜还是那身白色书院里发的衣裳,脸上也依然是那副淡漠的模样,阿兔站在柜台里,手上拿着株灵芝在瞧。阿兔是跟在他身边长大的,吸取的都是最好的灵气,化形后,本就长得好,变成女子,更是貌美如花。就例如某猛虎,这会儿挤在他身边盯着阿兔又要流口水了。
祝汸可以打包票,人间少有这样美貌的女子。
偏那辛曜,视线微微下垂,看也不看阿兔一眼。
呵。
祝汸想着,回头他就要去打听,他不信老家伙活了这么多年,没跟谁弄出些风流韵事来,是他年纪小不知道,旁人碍于老家伙的威严不愿说罢了。
祝汸看辛曜,辛曜看地,阿兔看灵芝。
阿兔装模作样地看罢,抬头朝辛曜笑:“这位公子。”
辛曜抬头,有礼地看她。
“这是一百年的灵芝!公子是从哪里得的?”
辛曜眼中终于露出不屑与冷漠之外的诧异,但他语气依然镇定:“是我自己采的。”
“公子好运气!公子您看,鄙店一千两银子收,可行?”
“……”辛曜又是一愣。
祝汸捂住嘴大笑,把老家伙给吓着了!
辛曜愣完,立即道:“贵店是不是认错了?可否再请掌柜的仔细看看?”显然是很不相信。
阿兔和风细雨道:“绝不会错,我是掌柜的远房侄女,原是在东禺城做生意的,初来乍到,我经手的灵芝多了去,公子您要信我。再说了,一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咱们是生意人,怎会如此草率?”
辛曜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总觉着哪处不对。
阿兔笑着将灵芝收到匣子里,说了句“稍等”,掀帘子进了里屋。辛曜看向那门帘,影影绰绰地似乎有三个身影,辛曜暗自琢磨,阿兔却又捏着个小匣子出来,递给辛曜:“公子点一下,看对不对。”
“不用。”辛曜常来这家店换银子的,拿上匣子,又道了声谢,转身就走。
阿兔又变回男子身份,将被他用法术弄晕的一众掌柜与伙计唤醒,店铺恢复如常。他则是迅速钻回后院,祝汸已经抱着那匣子笑得眼睛弯弯,祝汸拿开匣子,拿起那株灵芝近看远看:“这才几年嘛,说一百年,他也信!”
小虎道:“他懂啥呀!小殿下您就等着往后羞辱他吧!”
祝汸笑眯眯点头,又问小田田去了哪里,知道难得乖乖在睡觉,没跟小鹤、小白出去瞎玩,放下匣子,也要去找她。
阿兔叫住了问:“小殿下,这灵芝?”
“留着!我要好好收着!这往后都是羞辱他的证据!不怕他赖账!”
“好嘞。”阿兔手快且又小心地收好。
辛曜回到书院,他与李骏住一间屋。
李骏就是本地人,休沐回了家,如今就他一人独住。他打开那个小匣子,里头叠放着十张银票,每张都是一百两。他看了片刻,又将匣子合上,放到枕头下。
他正要拿出书来温习,外头有个小厮高声问:“辛曜辛公子在不在?”
辛曜认出这是李骏小厮的声音,起身走到门外,小厮笑着给他作揖:“辛公子!我家舅爷从京里回来,带了不少京里新出的书!我们公子使我过来,说,家里有好酒,还在井里湃了好几个西瓜,请辛公子去我家吃酒!好一同看新书!”
辛曜是读书人,自然很想快些瞧见新书,李骏又是他的好友。
他面色和悦地应下,回身洗了手与脸,将屋子锁好,便与他一同去了李府。
李府在二曲巷,李家是做生意的,在本地也有些许名气。与京城那些名门之后不能比,却也是富裕人家。辛曜一到,李骏亲自过来接他,带着他往里走。李家这么多代,只出了李骏一个会读书的,他在家里很受宠爱,作为他的朋友,辛曜也很受欢迎。
况且,辛曜还生得极为好,李府人人乐意看他。
先是看书,又是听京城回来的舅爷讲京城见闻,喝茶论文,再用晚膳,辛曜在李家待了半日。用晚膳时,李骏的大堂兄也回来了。李骏的大堂兄名为李驭,掌管他们李家的产业。辛曜看到李驭时,心中忽然一动。
回春堂就是李家产业。
因着离书院近,又公道,他才选择在那里卖草药。
他默不作声地剥着花生米吃,他本来就不是个喜欢说话的性子,大家也不讶异。
李驭多喝几杯,拍拍辛曜肩膀:“你与我家阿骏是好友!与我们还客气啥?!我已经将笔墨都备好了,你走时带走,带到书院去!县试好好考!你们俩书都读得好,将来一路扶持,青云直上!我们看在眼里,也为你们高兴啊!”
辛曜还没说话,也喝多了的李骏嚷嚷:“大哥!人家辛曜不要!他自己采了灵芝去换银子呢!人家这才叫有志气!”
李驭想了想,对辛曜道:“忘了说,咱家回春堂卖给别人了。你下回采了草药,去仁和堂!那是我家在西街的铺子,就是离书院有些远……要么,我去同回春堂的新东家说一声,那东家也是个好说话的!不会哄你!”
辛曜轻声问:“新东家?”
李骏再嚷嚷:“是啊!大哥!我家药铺子卖了,我咋还不知道呢!我们家那药铺子不是据闻极赚银子的,这也卖?”
“也就这几日的事,办得匆忙。”李驭喝了口酒,“那新东家长得实在俊,出手更是大方,猜猜,他出了多少买咱家铺子?”
“多少?”
李驭竖了根手指。
“一千两?”
李驭摇食指,李骏瞪大眼睛:“一万?!哪里来的傻子!!”
李驭再儒雅,也是商人,“嘿嘿”笑道:“有人愿意买,咱还不愿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