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咽耐着性子:“我等会儿没工夫护你,你也跟不上我。”
唐乏初脸色一绷,凝重起来。
时间在逼近,日头越来越毒,马上就要到狼群约定好的行动时间了。
莫咽不再理会唐乏初,转身的动作很急。
唐乏初在这时拉住了他。
莫咽没有回头,听见唐乏初在背后的声音。
他卑微的恳求他。
“小咽,就求你一件事,不要杀人。”
村书记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他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婆娘叫他吃午饭,被他暴躁的吼走了。
今天他总浑身不适,就好像积郁成疾,犯了心病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照小镜子,看着自己的眼下乌青,嘴里嘟嘟囔囔。
胸口闷得厉害,他摸着心脏的位置,很不安。
“阿丽呀,吃饭啦。”
“就来。”
阿丽说着,却在门槛边张望着,她对家的小伙子也在那儿扒着门往外看。
好多人,好多陌生人。
每天都有陌生的面孔,但今天这样多,而且都是两两结伴,要是夫妇也就罢了,这组合的多变性倒是让阿丽疑惑。
阿丽想着,和某个路过的人对上了眼睛。
她突然后背一激灵。
这眼神……
好像狼。
阿丽的娘催了几次不见人来,边抹着手往门口走:“阿丽,瞧什么呢,阿丽。”
“阿丽?”她到了门口,看见阿丽奔跑的背影,大喊道,“去哪里呀!”
阿丽头也不回:“有事儿!”
“这孩子,”阿丽的娘往回走,“她阿爹,快去看看,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来,阿爷。”
李小妹吹着粥,对床上的李大爷道:“啊。”
李大爷迷迷瞪瞪道:“门口,门口。”
李小妹把碗筷放下,疑惑的扭过头,看到门口有个人影。
她眼睛一亮,立马跑过去,和那个人撞上:“阿初哥?”
唐乏初风尘仆仆,几乎快叫李小妹认不出了,她眨着眼睛,不可置信道:“阿初哥,你的脸怎么一块红一块白的。”
“冻的,”唐乏初没时间和她解释,按着她的肩膀嘱咐道:“门锁紧,千万别开,知道吗?”
李小妹一脸茫然:“啊?出事了吗。”
她话音刚落,突然门口一声巨响,李小妹瞪大眼睛,竟看见两条大狼扑了进来!
“啊——”
她尖叫着抓住唐乏初的胳膊,唐乏初转过身,对着两条狼吼道:“不准来这儿!”
两条大狼动作稍缓,又看了李小妹几眼,甩甩尾巴离开了。
唐乏初很着急,匆匆嘱咐道:“看到了吗?千万别开门,把门锁死就好。”
他说完就要走,李小妹拉住他:“阿初哥,你要上哪去?”
“我去书记家。”
他这样说着,又折过身,心急火燎:“不要开门,阿妹,不管发生什么,绝对不要开门。”
李小妹怔怔点头:“好,我不开。”
唐乏初脚不着地似的,说走就走了,李小妹跟着他跑了几步,在门口瞧着他离开。
她胆战心惊的听到人的尖叫声,几条狼的身影一闪而过,她吓得差点瘫软在地,哆哆嗦嗦把大门拴上了。
“狼,有狼!”
书记一听这话,弹簧似的从床上一坐而起,他吓了一身虚汗,衣服也来不及套,穿着裤衩就下了炕,高声叫着:“锁门,快锁门!”
他婆娘似乎吓傻了,“啊”、“啊”叫个没完没了。村书记往大门走,两条弯腿颤颤巍巍的,想到什么,又大张着胳膊笨拙的折回去,把枕头下的刀和枪一并抱起来。
一开门,冷风伴随着血腥味就往脑门上打,他眼睛一花,好似看见他那臃肿的婆娘倒在血泊之中,一只大野狼就在她旁边,一动不动静静望着他。
他怪叫一声,受到了极度惊吓,一屁股跌倒在地。
“你不是,你不是——”
莫咽的鼻子喷出阵阵白气,它的体型远比第一次攻击村书记要大上不少,狼眼狠绝,这次它没有丝毫废话,直直就朝村书记跑去!
村书记大叫着在地上划拉着腿,拿起枪胡乱打着子弹,这水平和猎人远远不是一个阶级,莫咽弹跳着躲开了,精准无比的压在他的身体上。
没有收着的狼爪尖锐刺入了村书记裸|露的皮肤里,莫咽少说也有六十千克的重量,这一压,让书记彻底明白这不是梦境,他惨叫着丢开抢,拿着小刀乱刺着:“别杀我!别杀我!啊——别杀我!”
阿丽匆匆赶来,门口倒着的妇人正匍匐着离去,地上拖着长长的血迹。
她抬起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每一次,每一次,都毫无例外,大快人心、痛快淋漓。只是当这一幕真真切切就发生在眼前,她却仿佛没了知觉,目瞪口呆凝望着。
村书记被一条狼压在了身下,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存在,那狼压低了头,侧过脸来,露出了一只狼眼。
阿丽下意识“啊”了一声,瑟瑟抖着往后一退。
狼并没有把她当做威胁,也不在乎这场景是不是少儿|不宜,继续它的杀戮。
除却天性如此和受过训练的人,没有人会对同类的死亡无感。
阿丽只喂过茉莉肉块,或是死鸡。她从没有亲眼见过狼如何吞食活物。
这只狼似乎并不要村书记这么快就死,阿丽听到村书记一声声凄厉的叫声:“不要杀我!啊啊!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
那声音破了音,好像坏了的磁带放出古怪的音乐。
阿丽虚软着瘫坐在地上,扒着门,看着书记高高举起的胳膊在胡乱扭动,肥硕的两条腿病态的抽搐着,那条狼自他身上咬下一块块肉,却并不吞咽,嬉戏似的,咬一块便吐出一块。阿丽瞪着眼睛看见书记的胸膛血肉模糊,她脑袋嗡嗡作响,竟好似看见了有什么在跳动。
是心脏。
她脸色煞白,腿开始乱蹬,拼命想站起来,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村口。
方叔和越山是老伤号了,他们上次在与斑爷虫一战时都受了重伤,这次任务最轻,只是做接应工作。
它们和几条进化狼守着村口,在混乱的动静里镇定自若。
突然,炮声响起,震耳欲聋。
方叔抬眼一看,和越山对视。
“应该是信号。”
方叔望向狼林,“他们要搬救兵了。”
越山去看日头,估摸着时间:“赶过来至少二十分钟,足够了。”
陆陆续续的,已经有不少进化狼叼着食物走了出来,它们把东西放下,运送的狼井然有序跟进,叼着东西跑向狼林。
狼林里,狗乐望着天空,眉头紧锁。
他转过身跟田园说:“村子出事了。”
田园正在舔河面的冰,冷淡回应:“能有什么事?”
“我不知道,”狗乐捂着胸膛,“但之前和村里商量,如若狼进村蓄意报复,就发这个信号。”
“这次连着放了五个,”狗乐估摸着,“看来数量不少。”
田园沉默许久,突然道:“可能狼群全部都去了。”
“会吗?”狗乐很讶异,“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田园冰冷的打断了他,“你们从一开始就该知道,这就是悲剧的循环。”
狗乐动作一滞,垂下手来。
“老姐姐啊,你说你们天天吵架,是不是对孩子不好?”
某户人家里,一对夫妻惊恐的连连点头。
被狼袭击已经足够令人大惊失色,而这两条狼竟然还会说话,夫妇俩胆战心惊,战战兢兢地不停跪地求饶:“狼大侠,狼大哥,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给您磕头了!”
二球子咬死两只鸡,叼着走了出来。
它吐掉鸡,对说教的小白直叹气,面前坐这个胖娃娃,竟丝毫不怕,津津有味看着小白狼教训自己的爹娘。
无知者无畏啊,二球子魔怔的想。
它在院子里绕了一圈,没再发现什么想吃的,便催促小白:“白哥,走了啊。”
小白扫兴道:“啊?我还没说够呢。”
跪在地上的女人好似再也受不住,捂着胸口叫了声便晕厥了。
男人抱着她就大哭起来,小白这才站起来,懒洋洋跟着二球子往外走。
打开门,人间地狱。
对面的门大开着,地上都是血脚印。
有人在里面发出虚弱的呻|吟声,二球子听得出来,这个人正在被狼分食。
它化作人形,拿着两只鸡道:“它们这算滥杀无辜吗?”
“不全算,”小白道,“应该是二哥它们,它上次跟我说过,这次就是来报仇的。”
狼二哥的兄弟三儿,死于猎人枪下。
二球子眯起眼睛:“你是说这是猎人他老家?”
“很有可能,”小白侧耳听着,那里面完全没声了,“应该说,是肯定了。”
二球子不曾经历过,便不好说什么宽恕的话,只是叹着气:“唉,冤冤相报啊。”
“谁也不想做终结者。”小白说着,往那边看去,“不过看样子她们和咱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