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试就乖了。
巴兰脸颊贴着他的金发道:
“等你老了,到我这儿来吧,我给你养老。你负责每天叫我起床。”
“我是给你当男仆吗?这么轻松?”
“还要每餐给我试毒,把所有甜点都尝一遍——蔓越莓烤饼、柠檬挞、荔枝玫瑰覆盆子挞、费南雪、修女泡芙、火焰冰淇淋……”
“那我会长胖的,吃成大肚腩中年男人怎么办?”
“……”
有时候巴兰也会问自己,这样值不值得,去爱一个不管是否会回心转意,都终将失去的人。
好像爱一朵花期短暂的玫瑰,一场绚丽难忘却转瞬即逝的烟火……
他必须带着失去他的勇气去爱他。
可爱一秒就少一秒,他又怎么舍得不爱他呢?
再度的沉默让苏试抬头看巴兰。
巴兰低头整理衣襟掩饰道:“衣服都被你弄乱了。”
也许被沧桑的歌声感染,苏试都觉得连巴兰那张冷酷又苍白,瘦削得不近人情的脸,都似乎染上了哀伤。
他趁着巴兰整理衣服的当儿,凑过去在他脸上波哒地亲了一口,把直男巴兰吓了一跳。
“谢谢。”苏试道。
谢谢,谢什么?帮他接近阿托莎,还是说帮他养老?
巴兰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他怕任何一点面部神情的牵动,都会泄露他此刻在内心肆意流淌的情感。
“……”
片刻后,巴兰微不可见地勾了下唇,伸手将他的脑袋摁到怀里一通揉搓。
两个人起身后,苏试无所畏惧地顶着一头炸乱的小金毛就要走出去,被巴兰拉住,像母鸡给小鸡整理羽毛那样给理整齐了。
……
不同的主人拥有不同的宴会风格。
离开舞宴厅的血族们都陆续来到这个像是休息室的阔大的厅室内,享受喧嚣与浮华后的宁静与惬意。
室内以几何般的规律错落地摆放着柠檬黄的长沙发。
花瓶里簪着用绸缎做的仿真月季,淡黄中透着点粉,花瓣层层叠叠,远看上去十分逼真,但每一朵都异常硕大,连带着整个房间都有了一种童话夹杂着梦幻的不真实。
厅室的门外又走来两个人……
“巴兰还真是宠爱他,还把人带到这儿来……”
几个血族女孩儿靠在墙边的一个花瓶柜边,其中一个女孩儿道。另一个则提醒她:“要叫巴兰少爷。”
又一个女孩儿道:“维泽伯爵的情人是今年的奥斯卡影后,杜拉拉女爵的情人是万事集团董事长的千金……他呢?从来没听说过这样一位人物,凭空地就出现了。”
“我听我的男仆威利斯说的,他似乎是一个食品小商店老板。”
“天呐,就好像带‘中华田园犬’参加品种犬大赛……巴兰少爷难道不怕会丢脸吗?”
“嘘——”
“如果连这样的货色都可以……”
这时,门外的人已经走到了室内,走向一张空沙发。
几个女孩看了一眼同伴,纷纷放下酒杯,向着那边走去。
巴兰挑了沙发刚坐下,便被好几个女孩团团围住了。准备跟着坐下的苏试被迫退到一边,刚想在离巴兰一尺远的地儿坐下,其中一个站着的女孩儿坐了下来,坐到了巴兰身边。
苏试又往边上退开半步,准备在女孩儿身边坐下,就见第二个女孩儿将屁股一搁,坐到了同伴的身边。
苏试:“……”
总之,沙发坐满了人,苏试也没能坐下。
作为一个人类,苏试可以确信,如果他随便找张沙发坐下来,坐在上面的贵族们一定会纷纷起身避开。他对于贵族的规矩还不明白,不希望给巴兰再添麻烦,因而只是站在一边。
巴兰跟前还站着两个女孩儿,这让他无法起身起来。
苏试看到巴兰脸色越来越冷,尽管贵族的礼仪让他绝不会在这种场合展露出自己的不耐烦,但带着抗拒味道的翘起二郎腿的坐姿,还有频繁抚摸戒指的小动作,都暴露出了他正越来越失去耐心……
苏试就觉得,既然他是巴兰的情人,对巴兰是有感情的,当然不可能绅士地站在一边任由女孩儿们勾搭自己的情人了!
他能感觉到那些女孩儿对他的轻视……
这些女孩儿无疑都是贵族女孩,能参加女公爵的宴会,想必身份都不低。而且每一个都拥有着过人的美貌与身段。
与之相比,苏试就像是放到城市白富美身边的乡下村花一样,顿时黯然失色。
……但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他凭什么“勾”走巴兰的芳心呢?
当然是因为——他是独一无二的的小妖精!
苏试对自己目前人设的推理十分满意。
在请对方坐自己的位置被拒绝后,巴兰对着面前的女孩儿冷冷一笑:
“我想……”
他刚想说我想上厕所,就听见苏试的声音——
“巴兰。”
巴兰随声转脸,便看到苏试背对着这边站在了沙发尽头的扶手上。
他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扯了扯自己的领结,在叫了一声“巴兰”后便毫无预兆地向后倒去。
那些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为了避免被砸到,像电线杆上被惊飞的小鸟纷纷逃窜开。
“碰——!”
他的身子在沙发上砸出不轻不重的响声,巴兰接住了他,他也十分自然地靠进巴兰的臂弯中。
他笑着冲巴兰眨了下一只眼睛。
带着狡黠的得意之情和一点恶作剧般的天真的喜悦。
巴兰也忍不住笑起来,凝视着他,随即又收住表情,闭上了眼睛。巴兰伸出冰凉的手指抚摸他,一点点地抚摸他。指尖抚摸过他的眉心,抚摸过他的鼻梁,又掠向他的唇……
抚摸他心中的永恒的图像。
苏试看向一边端酒水的男侍,朝他勾了勾手指。
男仆有些失态地看了看左右,才犹疑地上前,仿佛不敢相信自己会被注意到。男仆迁就着他手的高度,弯下身,放低托盘。上面摆放着用来净化味觉的各种植物汁液——紫草汁、薄荷水、覆盆子果汁……
苏试取过两杯薄荷水,将一杯递给巴兰。
等巴兰接住后,他又将自己握着高脚杯的手伸向巴兰,巴兰会意地伸手,与他手腕交缠,喝了交杯酒。
柠檬色的窗帘边,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仆对女主人道:
“……温莎莉大人,您不是一直喜欢西西拉少爷吗?”
莎莉曼闻言撤回凝视着巴兰的目光,浅啜了一口杯中的酸甜汁液,随即像无意识般将用手指拧着花瓶中的一朵月季的花茎。
“……那样的尤物,也难怪巴兰会开窍,像我这样的半老徐娘,还是不凑热闹了。”
那朵花被她的小动作弄断了,她便随手将它别进鬓发,簪到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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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单还差200……迫不得已撸文……伤心地哭出来……
[1]I am you 歌词,略改动
第四十章 :盘中少女
一只苍白的手从斜刺里伸出来, 按在墙上挡住苏试的去路。苏试转脸看着薛西斯公爵, 随着对方的逼近,为了保持距离而不得不退后贴到墙上。漆黑的走廊上,似乎只有《女士肖像》中的红衣妇女在冷漠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幕——
“……我知道你是有目的的, ”
薛西斯的双眸在高耸的眉弓下更显漆黑, 视线带猛禽般的穿透力。就像是《辛德拉的名单》里的阿蒙, 或者《泰坦尼克号》的卡尔一样,他拥有着一对往下低垂的眉毛, 眉梢的弧度甚至显得温顺, 有时候还会给人带点忧郁的天真感……可以恰到好处地修饰他有时候过于凶狠野蛮的一面。
使他残酷的视线, 又同时具备着一种迷人的深邃感。
他是那种即使什么也不做, 也依然向外释放着力量信号的男人。
“花钱如流水的宴会,一整条街的烟火……真浪漫不,不是吗?”他的声音低沉而厚重,“那是女人的想法,我是男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个男人, 既然为一个女人付出那么多, 他又怎么会对她没有欲望呢?你的眼睛出卖了你。你看向阿托莎的眼睛里没有欲望, 你接近她另有目的。”
他向上抚摸的手指猛然用力, 指尖几乎嵌入苏试颈部的肌理中, 迫使他抬头, 来接受更强有力的威胁。而他的双眸就像是黑色的利爪, 要从那片脆亮的绿色中攫取他的猎物。
一瞬间, 苏试的眼睛变得湿润,好像小鸟打湿了羽毛。
那是一种快哭又忍住的眼神。
薛西斯微微一顿,但是等他再仔细看去,却发现那只是眼膜湿润的光泽而已。
“……”
苏试一根一根掰开薛西斯的手指。
不得不说薛西斯十分敏锐,他对于苏试的猜测完全正确。然而……很多时候,想法却会随着立场而改变。等到薛西斯对他动了感情的那一天,他就会希望他说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的大脑会放弃相信真相,欺骗自己,转而去信仰完全相反的东西。
……想到为薛西斯准备的脚本,他不禁对薛西斯露出了同情又怜爱的眼神。
薛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