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没能一起吃这顿饭。
半小时后,夏初槿第三次出现在这,拎着打包来的蒸菜馆饭盒搁到景傲桌上,留下一句“我真走了。”出了门。
夏初槿并没有走远,只在门边的长廊椅上坐了会儿。
她知道她买来的饭菜,景傲会听话吃掉的,没什么还好担心的。那么如景傲说的藕断丝连不好,她便该就此离去,往后也别再过来,分手后这样的冲动,正常,但一次就够,不该再发生。
只是,她今天见到的景傲,总叫她一颗心不大好受。她其实真的很惊讶那个风度翩翩的女人会因为一段感情告吹,就成了这样。简直不可思议。
而没过多久,没有果决离去的夏初槿便遭了报应,见到了更令她惊讶的画面。
急促的脚步声,“砰”地一声推门,她抬头只看见景傲的背影,条件反射便跟着冲了过去。
是卫生间,她在门口止步,听见了里面的呕吐声。
那种心里状态过于悲伤的生理性呕吐,分手那天她也这么吐过。
可没想到,这么久了,她早就回归平淡,景傲竟还没缓过来。又或许是因为今天病人离世,理想跟爱情的双重打击,彻底击溃了那个女人。
不知吐了多少,又吐了多久,最后只剩下干呕。
断断续续的,传来了哭声。
年近30岁的成熟女人,在人前一贯优雅得体不失风度的女人哭声是什么样子的?
真的很狼狈,叫人心里像是被尖锐物体抓得百孔千疮。
尤其,隐约夹杂着她的名字。
夏初槿垂落身侧的指尖狠狠掐入了掌心,她从没见过景傲哭,也没听过这样压抑悲伤的声音。
她闭了下眼,不忍心似的,没有犹豫直接迈步走远了些,直到什么都听不见才停下。
景傲不会希望被她看见这幅模样的。
瓷白的墙砖反射灯光炫目,里边儿走出来了一位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扯了张纸巾擦拭还滴水的手指,频频朝后回头,经过夏初槿身边时,刚好蹙眉叹了口气。
连不明情形的路人都觉得那哭声凄凉吧?
夏初槿不知道里边儿的景傲此时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她也不敢去想象。
很神奇的是,她以为她会无比心疼的,确实是很心疼,但好像没有那种预想中的痛彻心扉,也没有丁点儿落泪,照她这种泪点低的类型,换做是她的别的朋友这样吐这样哭,她大概早就跟着哭了。
她只是觉得凉,像是一夜之间,秋意就遍布木城,荒凉了所有景象,树木枯萎,溪流干涸,所有的小动物都躲进了巢穴。
而她的心,她全身的皮肤、血脉在秋风的掠夺下一寸一寸凉了下去。
这大概就是分手后遗症吧?
夏初槿没谈过恋爱,这是唯一的一次。
但她觉得她比景傲的后遗症似乎轻了太多,只是这样浅淡的低落,像是没心没肺一般。
只是在极偶尔的时候,有种呼吸不上来的窒息感。
-
今天景傲似乎不值班,但显然也没能在正常时间下班,否则就不至于留在医院吃晚饭了。
快九点的时候,那女人终于换上了私服,亚麻的休闲西装外套,阔腿裤裤管里几乎看不到晃荡着的过于纤细的长腿了。
景傲没有开车,大概自己也知道状态不适合,又或者是为了散散步,反正夏初槿便就这么也跟着她走在后头。
光影变幻,繁华的高楼与落寞的街道交替,一站又一站,似乎总也走不完。
夏初槿一边希望快点走到家,她不忍心看着这样的景傲,一边又希望能再慢一点,她想永远看着景傲的身影,跟在景傲的身后。
可现实是不随人的意愿改变左右的,这是个物质的世界。
终归,走到了眼熟的站牌,再往前一站就是她们小区了。
就在这儿,宁静的这一夜发生了变故。
一个拎着酒瓶的醉汉,也不知是从哪张桌子上下来,是要回家休息呢还是要赶赴下一场续摊。
摇摇晃晃的,从对面半梦半醒游荡过来。
眼看,就要跟那个异曲同工的魂不守舍女人迎面撞上。
夏初槿心都跳出来了,有一瞬铺天盖地的恐惧与害怕差点儿淹没了她,好像要失去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手脚麻痹发软,她拼命地想要冲过去。
但她身体尚未及大脑反应指挥,已经有另一道眼熟的身影先冲过去了,千钧一发之际抓着景傲的胳膊往旁边带了下,避开了人。
醉汉打了个嗝,像是也被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上下打量着那对男女,虎着张喝到通红的醉脸,估计一番计量讨不着便宜,便就灰溜溜地继续走了。
夏初槿后怕地张嘴喘了几口气,竟发觉自己刚刚就那么一小下已经惊出一后背的冷汗。
那西装革履的男人抬眸看过来的一瞬间,夏初槿也直愣愣地看过去,躲避不及,一边是马路,一边是低矮的绿化丛,她根本无处可躲。
这世界还真小,竟然是相识的人。
昏黄的路灯下,她不确定,谭先生是否认出了她来,但谭先生并没有任何异样,恰巧路过又见义勇为,还送佛到底,绅士地陪同景傲走完了最后一站路。
夏初槿始终隔着一段距离在不远处,看着谭先生在小区楼下跟景傲告别,她又等了会儿,大概不会再遇上景傲,才准备回去。
刚迈开步子,就收到了谭先生的短信,【放心吧,她没事的。】
几秒后第二条短信如期而至,【祝幸福,我不会跟伯父伯母说的。】
脚下细碎的石子被人不经意踩碾滑了下,发出微响。
墨瞳在黑夜里闪了下,夏初槿攥着手机边缘的指尖微微用力,果然还是认出她来,竟然还猜出了她跟景傲的关系。
也是,她跟谭先生说了心里有人,可有人还打算相亲,今天又这样偷偷摸摸尾随在人家身后,谭先生又不是个傻子。
只是,夏初槿望着最后一条消息还是有些发愣。
她知道自己性格保守,可难道在别人眼里真的就刻板陈旧胆怯成这样?喜欢的是女人,所以,连父母都不敢告诉?
所以还在相亲。
就像喜欢一个人,也那么小女人姿态,非要对方黏着陪着才算完。
斑驳的电线杆,黑漆剥落了星星点点,锈迹斑斑,顶上的灯罩晕开暖光,两只飞蛾在前赴后继地往上面磕。
夏初槿把手机丢回包里后,抬头揉了揉干涩发酸的眼睛,她想说不是的。
她承认她心虚,她无法在公众面前做到理直气壮旁若无人,可她至少愿意让父母朋友知道的。
她是真的努力过的。
第83章
回家简单的洗漱后, 夏初槿便上了床。
白天有太阳, 她特意开了窗子透气,屋子里还有些热量, 晚间睡觉她便也留了道缝, 窗外树影婆娑,起了微风,大约是快要降温了。
这张床是她自己挑选, 所有的被套床单也是她最喜欢的风格,素白淡雅,第一次从研究生宿舍里搬出来睡到这儿来的时候,她特别开心, 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大而软的床铺,她独立了。
可如今, 在这张舒服的床上,她辗转反侧, 难以入眠。
她已经习惯了,身边空出一半的位置, 空气中被褥上不只是她自己惯用的洗漱用品香味,还混杂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幽香。
那种两个人的味道交织相缠奇妙的化学反应, 拥有时不觉多珍贵,离开了却耿耿于怀。
天花板上倒影着窗外景物的暗影,夏初槿安静地睁着眼, 等待困意,终于不知何时耷拉下眼皮,陷入睡眠。
梦境中,她想起来了。
今晚景傲跟她对视时那一闪而过的眼神,她究竟为何觉得眼熟?因为她曾经见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分手两月,第一次重逢的缘故,她一直没有梦见过景傲,今晚却在梦中相遇了。
是那个一起旅游过的彩虹小镇,那时,她拒绝景傲的那次,景傲便是这样的眼神。
她梦里重新回到她们分手前夕,她生日那天,景傲送她戒指,景傲说,“我本来就是你的,从现在到未来,全都预定了。”
那天,她很开心,她也想起一直惦记在心上的事情,问景傲生日究竟是哪天,上一次的错过了,不能都是情侣了还不告诉她吧。
景傲当时对她笑,还揉她脑袋,像是在考虑措辞要怎么告诉她。
夏初槿问,“是......你告白那天吗?”
“是。”
那趟旅游,是景傲的精心准备,所有的欢乐都是她的用心,在最美好的那刻,日出时分,她挑着自己出生的时间,向她告白,虔诚真心。
可是,当时她拒绝她了。
夏初槿安静了一小会儿,又问她,“那天,你在楼下堆了雪人。”
“嗯。”
“很冷吧?”夏初槿很可惜,也很愧疚。
景傲当时抓着她的手吻了下,“你想知道我当时的心情?”
“想。”
或许是她当时的表情太伤感,又是生日,景傲软调地哄她,拉着她坐在腿上,揽入怀里,“就是把它当你堆的啊,你在楼上,我又不能去见你,可是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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